鸿楼

长街依旧熙攘,纵观金陵,除了十里废墟,以及百姓看待农耕巷百姓的目光之外,相比往日,似乎倒也并无太大的变化。

农耕巷中的百姓虽是知道了逢家鸿楼,也是知道了月钱百两的高额待遇,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去往求工。

也许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也许是因阿丘的死而对逢家心存芥蒂,当然...也有着拥有力量后也依是不愿踏出家门半步的情况。

霖安已是于街头辞别了小麻烦,亦是对着相距农耕巷不远的鸿楼急步赶去。

鸿楼能够称之为楼,自然也就是复式楼阁,其数有四,分别建立于金陵城四方城墙之下,也就是四方城墙之下的农耕巷附近,看上去就像是...完全、刻意为了农耕巷百姓而建立。

逢家出手,必是阔绰,鸿楼虽然仅有二层,但占地却是足有千丈。楼阁整体堂皇富丽,外有红灯高挂,门窗皆为精雕而成,尚有梁柱皆有祥瑞纹理,更有整齐青瓦列于檐上。

仅是通过楼阁那庄严、气派的模样,便可得知逢家对鸿楼的重视程度,似乎真的像是...为农耕巷百姓打造了一条青云直上的阶梯。

正逢开业之时,门前鞭炮高悬而尚未点燃,却有彩狮争绣戏耍于门前,更有乐师在旁敲锣打鼓,使街上南来北往的百姓皆为这热闹、喜庆的景象纷纷驻足。但也并非所有百姓皆是如此,尚有许多正携愤恨目光躲在人群之中,且以极其仇视的目光对着鸿楼瞧着、看着。

寻常百姓在外瞧看,但农耕巷的百姓却似潮水一般...涌入了其中。

清晨刚过不久,骄阳渐起于墙,使明光照在了鸿楼的东窗之上。明光不多,落地也不过是三尺模样,仅是照亮窗边,却也未曾照亮大堂,因此来到鸿楼中的百姓倒也未曾感受到太多的喜庆氛围,反倒是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冷清...乃至阴沉之感。

大堂深处有台三丈,是谓高堂,坐于其上即可隐约透露出一股高人一等的意味。

高堂有光,因红烛燃烧其上,而白日明灯的意思也很是简单,便是将那端坐于高堂之上的人照亮,并使她呈现出无比圣洁、明光加身的模样。

逢家圣女,逢娟。

姿容闭月,富贵羞花,此刻正带着无比温和、友善的微笑,端坐于大堂之中,亦是端坐于高堂之上,一旁尚有丫鬟端庄相伴。无数涌至堂中的百姓,由逢家弟子负责招待,且是位处堂中详细诉说着...为逢家做工所需注意的事项,也在详细诉说着...为逢家做工能够得到的种种福遇。

百姓很多,仅是清晨刚过,即有数百入堂,且似潮水般围绕在逢家弟子周围。但相比于百两月钱,他们则是若有若无的对着端坐高堂之上,那似是身披明光的逢家圣女...逢娟,瞧看而去。

逢娟高坐于堂,虽是已坐片刻,但此刻见堂内百姓已是不少,便与身旁的丫鬟闲谈了起来。虽然声音轻微,但于开口一瞬...略显喧嚣的大堂即是瞬至落针可闻。原因倒也无它,因为所有百姓皆是好奇,逢家圣女在说些什么,或者说...无人不会好奇,逢家圣女会说些什么。

虽依是围绕在管事身边,但百姓们还是纷纷竖起了耳朵偷听,固有后来之人,在入堂一瞬即是感受到了肃静的氛围,以及见到逢家圣女那开口的模样,便皆似前者那般,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小姐,我不明白。”丫鬟翠鹂,看着聚集在鸿楼之中的百姓,不解而问。

“何处不明?”逢娟很是温柔,丝毫未因翠鹂贸然开口而不满,反而带着恰如春风般的笑容,对着她瞧看而去。

“为何要建立这鸿楼?”翠鹂侧首,用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鄙夷目光,对着农耕巷百姓瞧看而去。

“你知道么?在这个世上其实本无贫富之分,有的仅是勤劳与懒惰。”逢娟虽依是笑言,不过却也蹙眉,似因翠鹂那满载鄙夷的目光而感到不满。

“可勤劳的人未必富有,而懒惰的人也未必贫穷,有些东西一出生便已注定。”翠鹂虽是收起了鄙夷的目光,不过却依是对堂中百姓瞧着,似乎并不相信...他们能够依靠勤劳而摆脱贫穷。

逢娟依笑,且似圣女之娇:“你知道吗?当年我爹也住在农耕巷,也仅仅是个内城镖师。仅是勤劳了一些、聪慧了一些,在送货的途中兼着倒卖货物的活计。东城购物西城卖,南城进货卖城北,风雨之中来去,寒凉之中挣扎,历经数载岁月方才积攒下了些许不尽人意的钱银,做起了小小的绢布生意。但天不遂人愿,绢布的生意未曾让他赚到,反而更将多年积蓄赔光,可即便如此,我逢家也依旧是这名满金陵的逢家。”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老爷那般勤劳、聪慧。”翠鹂侧首,依是对着满堂百姓投以轻蔑目光,虽似赞同逢娟之言,但也并不相信每个人都能成为第二个逢老爷。

“运气,并不是失败者的借口,仅是倒下之后不愿再度站起的说辞。”逢娟目光不再看向翠鹂,而是看着大门外熙攘的街路,似经追忆而开口:“早些年我也随着父亲走在大街之上、小巷之中,见过最多的并非是人间百态,而是父亲那为养家糊口的卑微模样。”

“也曾弯腰。”

“也曾屈膝。”

“也曾展露过无比狼狈与卑微。”

“后来长大一些,我便问我爹,你总是这样,难道就不怕别人耻笑吗?”

逢娟言至此处即侧首,看着身旁的翠鹂笑问道:“你猜当年我爹,是怎么和我说的?”

翠鹂摇头,表示不知,仅于沉默中等待着逢娟的下文。但满堂农耕巷百姓的目光,却是齐刷刷的落在了逢娟的身上,似是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口中这位似乎有着与他们相同命运的“逢老爷”,究竟是怎么说的?

见翠鹂摇头,逢娟便于微笑中再度开口:“他倒反问起我,问我...那你会不会耻笑爹呢?”

“当年的我仅是摇了摇头。”

“而我爹则是又说,只要不被家人耻笑,那么他永远都不算是被人耻笑过。”

翠鹂不解,似是无法理解逢家往事与今日的鸿楼有着何种关系,因此便再度开口作问:“这与鸿楼,又有什么关系呢?”

逢娟侧首,看着满堂农耕巷百姓微笑而言:“也许,我不想再见到有人为了生活而卑微的奔波在大街小巷。鸿楼是一条路,不仅是一条让农耕巷百姓与我逢家共盈共利的路,更是一条能够让所有人都通往远方的路。不过在这条路上,能够走出多远,又能得到多少,我说的并不算,只能由那些愿意付出、甘愿努力的百姓,自己去决定。”

大堂之中,依是沉默无声、落针可闻的模样,但仅在片刻过后,即有热烈如潮的掌声,瞬起于大堂之中。

百姓们无一不是对逢娟心悦诚服,不仅为逢娟送上了热烈的掌声,更是纷纷开口道...

“好!不愧是逢家圣女,果然有无上圣女之姿,让我等心服口服。”

“要不怎么说逢家是金陵的世家,单论这份胸怀与格局,便不是常人能够比及的。”

“下半辈子,我誓死也要追随逢家,不为其它,仅因今日逢家在我最需要帮助之时伸出了援手,来日我若修为有成,也绝对不会背叛逢家。”

面对热烈掌声,以及奉承之声,逢娟依是端坐于高堂之上、明亮的烛光之中,且是展露着如若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丝毫未因自己的“闲言碎语”而折服无数百姓而感到任何意外,似乎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正当逢娟打算起身说些什么...

正当霖安在外背着竹筐打算入门之时...

按常理而言,接下来霖安将会入门,像个“傻子”一般想要戳穿逢家的阴谋,同时也会被逢娟以及满堂百姓怼的哑口无言。

但这所谓的常理,却总能被不符合常理之事所打断。

例如说此刻这般,霖安刚刚来到鸿楼大门之前,即见一位头戴毡帽,手持火折的少年,笑嘻嘻的走到了那高挂于门前的鞭炮之前。

原以为是鸣鞭的时辰到了,却是不曾想...那少年却是于一整串鞭炮上,如若揪葡萄一般,揪下了小小的一个,且经火折引燃引线,便将其丢入了鸿楼的大堂之中。而在鞭炮落于鸿楼大堂一瞬,那少年拔腿便逃,仅在转瞬便消失在熙攘人群之中。

看上去...就像是恶作剧一般。

霖安见状,仅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觉得一根尾指大小的鞭炮就算是炸裂,也仅是会吓人一跳。

楼内百姓见状,亦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觉得一根尾指大小的鞭炮就算是炸裂,也不会让人受伤。

高坐于堂的逢娟见状,依似圣女般端庄而笑,觉得一根尾指大小的鞭炮就算炸裂,也不会伤及大堂最深处,也就是她所坐的位置。

但点燃鞭炮的少年却是迅速跑掉,因为他很清楚那小小的鞭炮有着多么大的威力,也很是清楚自己的灵力特性是...效能激增。

效能,指物体产生的效用、作用。

例如说鞭炮经引燃,所产生炸裂这一结果,即它炸裂时所产生的效能,通过少年“激增”之能后,那么炸裂这一结果必然会有所...激增。

砰!

霖安尚未入门,即见强光瞬起于鸿楼之中,仅闻一声炸响瞬起于鸿楼大堂,且有浓郁火光伴随强光、炸响如潮宣泄。

火光过往之处,万物皆化虚无,鸿楼之内的百姓尚未来得及逃离,便被宣泄的冲击掀飞在地,亦是湮于火光之中。

庄严华贵的鸿楼于炸响、火光之中瞬间破碎,而仅是站在大门外的霖安亦因冲击迎面,倒飞而出。街上百姓死伤无数,纵有侥幸之人也是于原本的欢笑瞬化惊恐,且于惊恐之中逃向远处,亦于逃离之中跨过道路上那一位位...满身焦糊。

冲击散尽,鸿楼已化废墟,尚有火光似若烽火,亦有浓烟似若狼烟,于废墟之中滚滚而起,迎天而去。

霖安倒地,呈现着半身血色、半身焦糊,且是生死不知的模样。而本是坐在城门前的小麻烦,此刻也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对着远处的鸿楼瞧着、看着,虽然心中早有预料逢家会对这些农耕巷百姓出手,却是未曾想过...出手的方式竟然这般直接、这般...怪异。

本在鸿楼中的百姓皆是死了,本是立于高堂之上的丫鬟翠鹂也是死了,但本是端坐于高堂之上的逢家仙女,却于爆炸一瞬而变了模样。

于逢家仙女,化作了一位...没有双脚的逢家护卫,看上去就像是...逢娟经一瞬被人替换一般。

而这,也恰恰是逢娟的能力、灵力特性...等价对换。

于客观角度,有着相同属性、相同价值、相同模样的,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够于瞬间对换两者之间的位置。虽然逢娟是逢家仙女,虽然护卫是逢家家仆,一人为主、一人为仆,但于客观角度来看,两者皆是为人,皆是有着生命,年岁亦是相仿,故而便可达成“等价对换”的条件,不过却因护卫相比逢娟高了一些,故而想要达成“等价对换”,便要削去些许。

当然,其实逢娟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所谓的“等价”是怎么来的,仅是觉得能力能够作用到家仆之上,那么自然也就用了。

本是端坐于鸿楼大堂的逢娟,瞬间出现在了自家“一道墙”之前的熙攘长街之上,亦是出现在了一双满是鲜血的腿足之前。仅是出现,四周护卫便是纷纷拔刀防范,显然是不曾认出这位...灰头土脸、周身染血、焦黑之人,即是逢家圣女。

“滚开!”

圣女呵斥,显然已因心中震怒而忘记往日矜持,亦是因周身剧痛而放下了虚伪的面具。

虽是不识容貌,却也识得声音,门前护卫仅是闻声,便纷纷收起长刀,且似见鬼一般站回了原本的位置,继续履行起了护卫之责。

圣女狼狈归家,直奔山上那笼罩于霞光之中的殿宇楼阁而去,且自入门一瞬即是怒意冲天,待走过阶梯九百九十九阶半,也依旧是怒意冲天的模样。

堂中富丽,似若帝家朝堂,不过却是不见臣子身影半个,亦无家仆身影丝毫,唯有逢家帝王逢秀独坐于堂,身躯之上不仅包有厚重绷带,纵是手臂亦因折断而悬挂于颈。

逢娟不解,且因不解而问:“是谁,竟将我的兄长伤成这般模样?”

逢秀好奇,且因好奇而问:“是谁,竟将我的妹妹伤成这般模样?”

两人异口同声,倒也的确是为兄妹,不仅问出的问题相同,就连此刻凄惨模样,亦是如出一辙,甚至就连受伤的原因也是一般无二。

兄长如帝,于宝座之上端坐,亦于端坐之中开口道:“我逢家势大,高手众多、猛将如云,胆敢对我等出手之辈,纵观整座金陵也不出一二之数。”

妹妹如仙,于大堂之中展露仙子莲步,且于莲步横挪之间开口道:“此间众生芸芸,奋发者无外乎图谋一个利字,若我逢家倾倒,那么最大的受益之人也不外乎是...”

“沐家。”

“沐家。”

帝王在上,仙女在下,兄妹二人依是异口同声而言,且是不约而同想到了沐家,亦是想到了...前些时日那两撇小胡子的沐家家主,沐柯。

帝王有言:“前些时日,沐家只手策划‘十里’长街之事,又于事后散播我逢家欺压穷苦百姓的消息,目的即是为了损我逢家名声,从而致使寻常百姓对我逢家产生芥蒂,亦使农耕巷百姓与我逢家产生对立。”

仙女有言:“就在今日,沐家又策划出鸿楼爆炸之事,从而炸死农耕巷百姓无数,制造出百姓皆是死于我逢家之手的假象,其根本性目的即是进一步激化我逢家与农耕巷百姓的关系,并使双方形成对立。”

帝王、仙女,于富丽大堂之中,将当下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看上去不仅手足情深,更是有着些许生死与共的意味。

而在仙女归来之后,也的确如她所说那般,有着不少百姓正于私下里散播着...逢家势大,见不得寻常百姓好,故而处处针对、打压的消息。毕竟前有逢秀欺压阿丘,演变成“十里”长街的惨案,后有逢娟利用鸿楼聚集农耕巷百姓,欲要将其一网打尽的事迹。

一时间...逢家虽贵为世家,却也难逃悠悠众口,且于悠悠众口之下,站在了金陵城的风尖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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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耕巷百姓的尸身,就置放在鸿楼的废墟之旁,有些已被家人带了回去,尚有些许无人认领的,也只能依横于长街之旁、废墟之边。

已至夜幕,长街已是空荡,纵是依有百姓,却也不愿来到这满地横尸的晦气之处。

不过却有少年,于夜幕之下、黑暗之中,缓步走出了农耕巷,且是摇晃着身子,来到了鸿楼所化的废墟之旁。

少年干瘦如竹,双颊亦是向内凹陷,长发不仅散乱,麻衣更是老旧且脏污,若说周身上下可有整洁之处,便唯有那似雪洁白,且是充满病态的肤色。

少年此刻正立鸿楼废墟之旁,于无数无人认领的焦黑尸体旁缓步而行,亦是于缓行之间垂首,似在寻找着自己的亲人。

行过片刻,方于一道破碎不堪、周身焦黑的尸体旁驻足。

少年无言,仅是对着地上的尸体瞧着、看着,似是认定了地上的尸体便是自己的亲人,却也不曾哭泣,亦是不曾哀嚎,仅是拖拽着尸体顺着来路而归,回到了阴暗的农耕巷中,亦是回到了...李老汉的家中。

归家入门,少年便将焦黑且破碎的尸体拖到了床铺之上。

有水凝聚于掌心,且经少年掌控,似如朦胧细雨一般,均匀洒于尸体之上,亦是均匀洒于床铺之上。

水,似是有着神奇的力量,或者说...这份神奇的力量,就是独属于少年的灵力特性。

细雨加身,即见尸体那破碎且焦黑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原,哪怕是被炸断且不知掉落于何处的手脚,也是缓缓重生而出。

仅经片刻,尸体即于破碎化作了完好的模样,而焦黑之色亦是如潮退散,化作了...李老汉的模样。甚至就连床铺上、被褥中的棉花,也是受到了细雨的恩泽,仅于一瞬即是冲破被褥,化作了长势喜人的棉花。且有被褥外套,亦是化作了足有半人之高,且是青翠茂密的...亚麻。

老汉睁开了双眼,且是于覆满亚麻、棉花的床铺之上迷茫起身,而这...也是让少年阿祥那紧蹙的眉目瞬间得以舒展,而满是病态的面上也是多了喜色几分。

李老汉似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仅是记得自己好像是去往了鸿楼,也是记得逢家仙女在鸿楼之中说了许多动听的话,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却是记之不清了...

本想抬手,似若往日那般摸一摸阿祥那干枯的长发,也想似若往日那般说出一番劝说阿祥出门的话语。但手也仅是刚抬,尚未触及阿祥长发,便迅速化作了焦黑的模样。而周身上下也似手臂那般,迅速的恢复成了之前那被炸至焦黑的模样,尚有那仅在片刻之前便得以重生的手足,也是如若烟尘般消散而去。

早已死去的李老汉,似于阿祥眼前再死了一回,而那覆满床铺的棉花与亚麻,也是迅速枯萎至无,唯留因棉花、亚麻生长被顶破至...千疮百孔的被褥,尚是置于床铺之上。

李老汉就死在了阿祥的眼前,但出奇的是...阿祥不仅未哭,也是未叫,仅是冷静的看着床铺之上那漆黑的尸体。片刻过后,亦是瞧看片刻过后,阿祥方才起身,走到了房间之中的衣柜旁,于中取出了一套崭新的衣物,且是走到了房间中的木盆旁,开始了...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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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安醒来之时已是归到了家中,而小麻烦就坐在他身旁的床铺之上,若有所思、若有所想,似是思考着逢家展现出的异常,也似在思考着如何为自己建造一道...“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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