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同处一室

果不其然是贺莱回来了。

谢玉生让人把贺莱抬进了外间就让人都出去了。

他关了门,转身见里间还没有动静,不由犹豫了下。

但见贺莱直直看着里间,他抿了下唇,过去撩了帘子问石漱秋,“是我抱她进来还是你过来看她?”

他说得这般坦荡直白,倒让贺莱跟石漱秋两个都无法沉默了。

石漱秋等了一等没听到贺莱开口,只得自己起身了。

他心中忐忑,走得也缓慢。

然而,只几步路,还没出里间,贺莱就已在眼中了。

他脚步顿住,直直望着她。

眼还有些红,显然是哭过了,像是雨后海棠,虽还是粉白,却连颜色都惨淡起来。

贺莱也凝视着他。

方才匆匆见到他面容,他冷着脸也不笑,像是梦里出现过千万次的样子,她虽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是没有一点儿底气。

现在看他,她也看不出来……

两人一对视,谢玉生便觉得自己多余了,他轻轻放下帘子,准备退回内间去。

不过,他一动,两人就都冲他看了过来。

贺莱先出了声,“玉生,我跟漱秋去蕉下斋……你拿一件我的披风给他。”

谢玉生微微愣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就点头去找了。

石漱秋看了看晃动的珠帘,咬唇走到了贺莱身边。

才一走近便闻到药味了,他细细打量起贺莱身上,“你……吃过药了?”

贺莱点点头,摊开手,掌心对着他。

石漱秋蜷缩了下手指,还是搭了过去。

“吃过了,一会儿你给我涂药,好不?”

她这才回答,语气中不自觉便带出了撒娇的意味。

谢玉生才抱着衣服出来便听到了,一时便有些进退两难。

幸而石漱秋转头瞧见了他。

他松口气,“漱秋,这是披风,这是明日要穿的衣物……这是我的,你先穿着……”

贺莱的披风,石漱秋穿上便将身上的喜服遮了个严实,再戴上兜帽,便一点儿也不显眼了。

谢玉生出门叫了青溪空谷两个过来,两人还是一头雾水呢。

待进了屋瞧见了石漱秋,他遮了半边脸,两人完全没认出来,只是走动间露出的一点红色让他们把人跟公子带回来的“慧郡君”联系到了一块。

两人抬着贺莱走在前面,谢玉生打着伞带着石漱秋走在后面。

蕉下斋就在新院跟他们院子之间,原是留下来赏景的一个穿堂,贺莱后来把里面收拾了当了个作画的书斋,这里便只有贺莱过来了。

贺莱也在昨日让人把这里收拾过了,只是当时也没确定下来今晚会不会过来。

谢玉生送了贺莱跟石漱秋进了内间,帮着把贺莱抱上了床。

洗漱用的东西他也让青溪他们跑了两趟带全了,最后把药瓶拿过来,给石漱秋讲了一遍都用在哪里,谢玉生把青溪留在了旁边耳房守夜便离开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外边雨也渐渐无声。

石漱秋透过窗户看着谢玉生的衣角消失在院门外,这才合了窗户转身看向贺莱。

“先上药吧?”

他温和问着,便去洗手了。

贺莱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跟着他转,看他细细洗了手又擦干,昏黄的烛光映得他面目柔和无比,也让此刻温暖得像是美梦一般。

石漱秋原本只是想自己有事可做,可屋里太过安静,渐渐的,心跳声就越来越响。

而离贺莱越近,他便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只是年纪到了,勉力还能维持镇定罢了。

虽说以前照顾她,给她上药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每次她都是狼狈不堪,也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哪像现在,若不是还有绷带在,他也根本看不出来她哪里受伤。

石漱秋暗暗吸了口气才伸了手给贺莱解衣,她乖乖的没有动弹,比他以为的要顺利得多。

只是无意抬眼,目光撞到一块后,他的节奏就被打乱了。

石漱秋垂睫遮住眼里的神情,手指攥了攥又松开,将她的喜服叠了起来。

此时便能清楚看到里面的绷带了,他小心翼翼掀开,才看了一角,方才还乱蹦的心瞬间就被定住了。

再往下打量,身上竟没有一处皮子……

贺莱的伤,她自己大都看不到,上药也都是谢玉生给她上的,为了避免尴尬,她自己都是盯着一边跟他随口说话,从来没多关注过。

这会儿见石漱秋脸色瞬间变了,嘴唇都开始抖了,她才觉得不好,不由得想要伸手挡挡。

然而才刚伸出手去就被石漱秋握住了。

“怎么……这般……”

石漱秋挤出来半句话就不说了。

难怪会昏迷不醒。

贺莱以前也没有同时这么多部位受伤。

他听玉生说了,只是玉生说话简练,他便没有细想。

“别担心……将养着就能好了……”

贺莱轻轻握了握石漱秋的手安慰道。

石漱秋抿了抿唇,又去看贺莱另一只手。

她当时竟还用这只手来拉他。

用力闭了闭眼,他挣开了贺莱的手,低头重新拧了帕子坐在了床上。

红色的喜服映衬得她肌肤莹润如雪,可也让上面的各色瘀痕伤疤越发清晰。

即使知道如今也不会流血,贺莱也没表现出很疼的样子,石漱秋的动作却越发小心翼翼。

等全部上完药,他已经是一头汗了。

还没抬手,贺莱就已经攥了帕子给他擦了擦。

石漱秋没有动,也没有看她,只是等她放下手后,他忍不住轻轻伏在了她肩上。

贺莱怔了下,又缓缓抬手抚了抚他头发,轻轻挪了下巴,闭上了眼睛。

有太多要说的话,也有太多想说的话,但感受着他在身边的真实令她不忍心打破此刻的静谧。

也没过去多久,石漱秋便心疼贺莱,抬起了头。

照顾着贺莱洗脸洗脚,看她趴在床上,伤处也都垫着了,石漱秋才去换了水洗漱,将头上的簪钗全摘了放在案上,又捡了贺莱的发带把头发拢了起来,他侧头看了一眼贺莱,果然她一直盯着他。

他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去了她身边。

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每每同她住在一块,一定是他们之中有一人受了伤或者生了病。

哪怕同处一室也根本没有什么旖旎可言。

石漱秋只除去外衣躺了床边,支着头看着贺莱,“他都跟你说了么?”

贺莱轻轻叹了一口气。

漱秋他总是这般理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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