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重新坦白

谢玉生有些手足无措地坐下。

贺娘子本来还想陪他,可公公直说要拉着他一块儿午睡,贺娘子如何还能再留?

所幸公公也没真的拉着他躺下说话,可一直拉着他的手,他连目光都无处安放了。

柳明月越看女婿便越觉得这俩孩子有问题。

虽说昨日才见了漱秋,肯定会跟平时不一样,可这不一样多到让他没法再等等看了。

女儿滑不溜秋不好套话,可女婿却是个老实人,虽说沉默了些,可有些话也不用非得回答不可。

“好孩子,你同爹爹说实话,昨儿夜里是莱儿自己摔了吗?”

柳明月一上来便直奔主题,察觉女婿手更僵硬,他心中便更有把握了,“我知道你们孩子家也体谅我们,不想我们担心,可我看到了要装着不担心,这怎么能装下去呢?”

谢玉生头低得更厉害了,他沉默,公公便耐心等着,这也让他无法再沉默下去。

“是我推了她一把。”

他原以为公公会松开他的手,却没想到公公不仅没松开,反而揽了他,“你是个老实孩子,是她欺负你了吧?”

谢玉生越发僵硬,更是不敢动一下了。

贺娘子都那么不经推,更别说公公了。

他也不知是自己回到了年轻些的身体后武艺越发精进了还是贺娘子他们太过文弱了。

他只能摇摇头。

“跟漱秋有关系?”

柳明月察觉谢玉生肩膀绷得更紧,他心中确定,却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再不忍心也不能让贺莱走歪路。

柳明月轻轻拍了拍谢玉生肩膀,又摸了摸他头发,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玉生,你看着爹爹。”

谢玉生攥紧手指抬头,对上一双跟贺娘子相差无几的眼睛,公公如今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也没敢想将军会答应,莱儿名声实在不好,我们自己知道她是真没胡来过,可外人不知道……她也不是不上进的人,可如今上进了便是靶子,她又生得太好,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老话说慧极必伤,我宁可她平庸一些会藏拙一些……”

“知道亲事定成,我不知多高兴,哪怕莱儿不乐意再三折腾,我却知道她若是见了你定然会喜欢的,果然才不到半日,她就冲你示好了吧?”

听公公说着突然问起了他,谢玉生心中苦涩,只能低了头避开公公的视线

可随即公公的话便让他忍不住抬头了。

“可这两天,我却有些看出来了,玉生,你是不是不喜莱儿?”

柳明月定定看着谢玉生抬头,正要细细思量这孩子的表情,却忽然听到窗户咔哒一声被抬起了。

他被吓了一跳,却看到一个被晒得红扑扑的脸从缝里挤进来,还笑盈盈地盯着他。

“爹爹,被我逮到了啊,你怎么能说玉生不喜欢我?!”

柳明月拍了拍心口,瞥见女婿也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好端端来偷听的女儿。

原想好好训她一顿,可看到这才过去多久,她就被晒得脸都红成那个样子,额头都冒汗了,柳明月只能别过脸,不去看她。

“还不进来!”

贺莱冲谢玉生眨了下眼,欢快应了一声便绕过后窗跑了进去。

屋内比之室外可要清凉许多,她拿出帕子在水盆里浸了浸才捂着脸进了内室。

柳明月也听到了外边的声响,他拉了女婿的手不让他动,可见女儿捂着脸进来,他自己倒先忍不住了。

“过来让我瞧瞧!”

小心拿开帕子见只是被晒得发烫了,柳明月便硬着心肠又把帕子放回去,“自己捂着罢!谁让你偷听的!若是让你娘瞧见了……”

贺莱眨巴眨巴眼睛,把下巴搁在自己亲爹膝盖上撒娇,“我娘要在就好了,爹爹就不会跟我抢玉生了。”

谢玉生听得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伏在公公腿上跟个三岁小童没什么两样的贺娘子,想到她如今的年纪,他只得匆匆垂眼遮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他应当是没猜错,可贺娘子……怎么还能“偷听”又作出这般小儿情态?谎话也是张口即来。

这样的贺娘子——他可以信任吗?

她不可能没有怀疑过他吧?

可她还是来维护他了,以这样荒诞的行事……

柳明月被这样的女儿气得牙痒痒,想要拧她耳朵,却又顾忌着女婿在,想到女婿刚才的表现,他忍不住看过去。

女儿这一打岔,女婿便又恢复了平日端庄平静的模样。

能这般信任女儿……他们俩怎么着也不像是没什么。

贺莱眼见自己爹爹又去看谢小公子了,赶忙起身攀着自己爹爹肩膀晃了晃,“爹爹,我跟玉生昨晚聊了半宿才睡,你就让我们回去午歇吧,啊?”

柳明月又被转移了注意力,女儿早上确实一脸憔悴,女婿也难得露了一点疲态。

不过,就这样放他们回去可不行。

“你确定回去是要午歇不是聊天?”

他说着便笑了起来,又去拉了女婿的手。

贺莱被爹爹笑得心里毛毛的,可她还是得争取,谢小公子委实应付不来爹爹的。

“当然了,我困得要命!”

柳明月嗔了女儿一眼,拍了拍女婿的手,“莱儿你们既是都困了,何苦再走回去?就在厢房睡罢,我让夏鹭给你们换新床铺。”

“刚好醒了打发她出去学习,咱们爷俩继续聊!”

说完他便扬声叫人进来吩咐了。

贺莱睁圆了眼睛,她爹爹可真能安排。

她张口试图挣扎一下,却被爹爹抢先了,“又是偷听又是胡搅蛮缠,不是困了吗?不是嫌我抢玉生了吗?我先让你,我让玉生陪你一块儿睡总好了吧?”

谢玉生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贺莱,却见她又急得出了一头汗。

他忽然放松下来。

他其实也只一张脸能看。

扮女装跟着娘亲,训练也罢,征战也罢,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除了捂得严严实实的脸跟有意保养过的手背,他身上跟女儿家一样硬邦邦,还多处都有消不去的疤痕。

对着他这张脸都没有邪念,又如何会算计他这个人呢?

被公公拉着起身要去厢房,他并没有挣扎。

他不想打破现在的温馨。

但他想重新跟贺娘子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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