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自恃身份

南容文慧惊愕盯着谢玉生,谢玉生也直直盯着他,面色如霜雪,眼中的冷意刺骨。

两人目光相对,毫不退让,也因此更清楚对方眼中的自己。

南容文慧忽然紧紧攥住了桌角,嘴角翕动,却又因着心中的隐秘说不出一个字。

谢玉生他……怎么敢这么说他?

他惊疑不定地逼视着谢玉生,试图从他这张冷脸上发现什么端倪。

谢玉生任由他打量,目光轻轻掠过他精心保养过此时却因用力过度劈开的长指甲,挪向旁边贺莱,“既是如此,我们先去祠堂……”

他说了半句,贺莱就接了过来,“娘,无论如何也得先同先人说一声。”

他们两人如此默契,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心思各异。

贺莱见爹爹、娘亲脸上都满是郁色,心中也有些内疚,再开口,语气便更是柔和了,“爹爹,娘,我们先出去,一切有我呢。”

谢玉生也俯身同柳明月低语,“爹爹,我们听贺莱的吧。”

柳明月拍了拍谢玉生的手,暗暗叹了口气。

无论内里如何,当着下人,还是得先掩饰,这他也知道。

只是,这几日府里的规矩要重新拟定了,人也得再筛一遍。

贺成章比柳明月还在乎面子,闻言率先就起了身。

开门的是谢玉生,叫了人进来抬贺莱的也是谢玉生,最后出门的也是谢玉生。

他看着贺莱他们一家人出去,转头淡淡看向南容文慧,“慧郡君,请吧。”

南容文慧神色越发复杂。

他缓缓走到了谢玉生身边,目光凌厉,“谢玉生,你怎敢对我……”

谢玉生本来不想理会他,可瞥见前面公公回头看他,目露担忧,他抿了下唇,冷冷看过去,“你已在贺家了,不想离开就老实些!”

南容文慧怔了怔,回过神便忍不住笑了,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大夫主这是在教本郡君规矩?”

谢玉生懒得同他再讲,劈手便攥住了他胳膊,淡淡道,“你说是便是吧,我一介粗人,只会动手。”

南容文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玉生扯出了正堂,他又惊又气,张嘴要呵斥,也不知谢玉生是怎么弄的,脖颈一疼,他嗓子就跟哑了一般只能呜呜出声了。

谢玉生借着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掐了南容文慧脖子的小动作,另一只手暗中用力就把人提了起来。

南容文慧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空,偏偏又发不出声来,视线又全被谢玉生的袖子遮住了,连双臂也像是被绳索捆住了一般,抬不起来,全身也没什么力气。

贺莱回头间就发觉了南容文慧的异样,但见谢玉生冷着脸冲她点头,她便闭了闭眼又收回了目光。

南容文慧……确实如今只有玉生能制住他。

柳明月他们也渐渐发觉了身后不对劲,只是想到南容文慧方才对着长辈毫无敬意的样子,便都装作了没看到。

往祠堂去,本就偏僻,再加上此时天色只是微微泛白,也没人能看到。

等到了祠堂的院子,柳明月让下人把贺莱放在祠堂旁边后就把人都清出去了。

只不过要如何安置南容文慧,他着实有些头疼地看过去。

谢玉生把人提到了地方也松了手,被他提了一路的南容文慧此时站都站不住了,只能靠着他。

“您跟娘过去罢,我在这里看着他。”

谢玉生安慰了公公一句。

柳明月揉了揉眉头,还没张口,贺莱就叫他了,“爹爹。”

他只能过去了。

到了祠堂,贺莱便是只有一条腿一只手能用,也得下来自己走。

柳明月、贺成章也就暂且不去想那些琐事,一同扶了她进去。

贺莱跪下也得小心翼翼照看着,再见女儿闭了眼睛就祷告,贺成章心中旁的心思都退了下去。

她还不知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女儿到了这里就已经胸有成竹,只这一点就比她有担当的多。

里边肃穆庄严,外边靠着谢玉生的南容文慧渐渐回过神来,嗅着从祠堂飘出来的浓郁香烛味,他闭了闭眼,默默直起了身。

谢玉生还以为他又要大嚷大叫,等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等到,他就也不去看他了。

没多久,里面贺莱他们便一同出来了,瞧着贺莱坐下了,谢玉生便看了一眼南容文慧,快步过去叫了人进来。

看春莺管事带了人过来后,他仍走到了南容文慧身边。

南容文慧收回落在贺莱身上的目光,轻嗤了一声,见谢玉生又看过来,想到刚才的情形,到底没有再出声了。

一路无声回到了正堂。

慧郡君带来的宫人自觉去了厨房端菜,慧郡君也没再闹什么,只冷着脸坐着。

贺莱便当他不存在一般,随意同父母聊着家里的事。

柳明月、贺成章两人不得不感慨女儿的处变不惊,他们两个只是看着那慧郡君听女儿说话时眼中不时闪过的不屑就堵心得厉害,根本坐不住。

便是贵为郡君又如何,她们家的门第也不是配不上他,更别说还都是实打实的长辈。

可偏偏这个郡君跟市井泼夫一般丝毫不讲礼义廉耻,活像个失了心智的人,身上偏又有跟女儿一般离奇的事,如今又占着给女儿“冲喜”的名声,他们是说也说不得了。

还有昨天的事……真是不堪回想。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谁都只是动了几下筷子就放下了,贺莱见状,便给谢玉生使了使眼色。

也幸亏是两人也相处这么久了,谢玉生虽不明白贺莱的意思,却下意识就看向了她。

“爹,娘,我们先回院子换衣,一会儿让春莺管事过来一趟。”

贺莱微微笑着说了,便借着谢玉生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柳明月跟贺成章想到还要见亲戚就一阵头大。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张口,那边南容文慧就起身带着人先出了门。

柳明月闭了闭眼,气还是又窜了上来。

“爹爹,是女儿的错,让您受委屈了,我回去后便跟他……”

贺莱心中叹了口气,她自己是经历过的,也做不到多在意慧郡君这样喜怒无常的举动,可爹爹娘亲过了大半辈子都顺遂平和,如今哪能心平静气?

虽说慧郡君这性子不好沟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算了。”

柳明月摆摆手,“你才是受委屈了……”

谢玉生忍不住接了话,“爹爹放心,还有我呢。”

他虽帮不了别的,但公公婆婆自恃身份没法跟慧郡君计较,贺莱又是女子多有不便,他却没什么可忧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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