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隐姓埋名

“我有话要同玉儿说。”

听到谢母这么说,贺莱立刻上道避去了一边。

谢玉生手指微微用力,他大概猜得到阿娘想说什么。

“阿娘挑来挑去还是走眼了……”

谢母长叹一声,“原想着贺家门风才定了,可如今却又有个劳什子慧郡君做甚平夫!你这性子……如何争得过?这贺莱,娘以前见到便觉得是个有出息的,却还是小看她了,这妻主啊,不能找太上进的。”

谢玉生听得心中苦涩,阿娘对着贺莱这样的就这般不中意,前世又该如何自责呢?

“是陛下旨意,如今阿娘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若是真受了委屈,你也不用顾惜她家的脸面,阿娘教你拳脚可不是为了让你受苦的,不想在她家待了就回来,阿娘在哪里你就在哪,若是还要她,就别让出去,你绑了她跑隐居,阿娘也支持!”

谢玉生眼泪差点出来又生生被阿娘的话给堵了回去。

怂恿他去抢妻主……阿娘啊。

他忽然想到今日贺莱出门前给公公的那一个拥抱,他抿抿唇,上前一步,轻轻在阿娘肩上靠了一下。

他原是想学贺莱给阿娘安慰,可这一靠,阿娘便僵得跟块石头似的,而他鼻子立刻酸了。

谢玉生有些后悔地起身,努力维持平静道,“阿娘放心,我不会受委屈的。”

他不敢看阿娘,却忽然见阿娘抬了手。

头顶落下一只沉重的手,力道却格外轻柔。

他从来没听过阿娘声音这般温柔过。

“好。”

只一个字就让他险些破功。

谢母目送着儿子跟着儿媳离开,心中怅然若失,都说儿是棉袄,她却把儿养成了盔甲,只想让自己安心,没想到嫁了人,却又变成了棉袄,窝心是窝心了,却也让她担心了。

贺莱跟谢玉生一回府便准备去主院,却被春莺管事拦了。

“夫主大人说让你们回去好生歇着,他要礼佛,家主也不得空。”

说罢,春莺管事又刻意拉了贺莱说话,“夫主大人交代了,要让你好好儿安抚少夫主。”

谢玉生虽避开了两步,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了一眼贺莱,心中还在想着慧郡君的事。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去,府中下人个个蹑手蹑脚,连廊上笼里的鸟儿也蔫蔫的,没有一个雀跃欢呼的。

空谷跟青溪带人上了茶便默默退下了。

谢玉生迟疑着看向捧着茶碗儿出神的贺莱,立刻就被她发觉了。

“怎么了?”

贺莱微微一笑。

谢玉生避开她的目光,看向一侧的博物架,“慧郡君的事……”

贺莱了然,她坐正了,“你说罢。”

谢玉生却不知从哪里讲合适。

贺莱等了一会儿见他只跟自个儿较劲,便主动开口问,“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她想着这个问题应当很好回答,却意外地发现谢玉生更为难了。

贺莱摸了摸太阳穴,决定自己先说,“我跟慧郡君是成了亲,不过从成亲当夜就分居了,也不怎么见面,后来他突然就出家了,我们也算和离了,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也没听过他消息……他今日见了我,态度委实奇怪……”

谢玉生紧抿了下嘴唇,慢慢开口,“我……他后来在梁王府。”

贺莱吃了一惊,她直直看向谢玉生,却见谢玉生脸色又不好起来。

她心中疑问重重,此时倒不好追问了。

谢玉生心知她好意,更加不愿隐瞒。

如今重生之人又多了一个,他若不告诉她,只怕麻烦会更多。

“他……一直倾慕梁王,后来为了跟她,便隐姓埋名做了梁王的侍君……”

谢玉生说得艰难,贺莱听得虽清楚,可却理解不了。

慧郡君跟梁王?

这两个怎么能扯到一起?

不说桂王封地跟梁王封地南北相隔数千里,就说他们还是同姓,梁王就算年轻些,可跟慧郡君她娘是一辈啊。

“他自己同你说的?”

贺莱有些不敢相信地向谢玉生确认。

谢玉生忍着恶心点了点头。

他原本就在梁王府度日如年,知晓梁王同慧郡君的关系,他更是见了她就反胃,在他嫁入贺家时拿他们谢家威胁他逼他自己离开贺府算什么,梁王此人心中毫无纲纪伦常。

贺莱揉着眉头收回目光,她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何慧郡君会对谢玉生说这些,前世这样的事可是一丁点儿都没传出来。

可她也不能再问了,玉生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只要提起梁王府,他额头的青筋都会暴起,整个人都像是在挣扎一般。

她不忍看他再去回忆,便开口分散他注意力,“这么说来,桂王同其他诸王私底下一直联系颇紧,她们私底下可能常常会面……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以后会乱得那般迅速了。”

谢玉生怔怔看向贺莱,她不再多问一些吗?

贺莱冲他温和一笑,“知晓这些便够了,其他的若是我有需要,再问你,你不必再多想过去的事。”

谢玉生紧攥的手指无力松开,以她的心思,他在她面前差不多也是无所遁形的吧?

他从梁王府出来躲藏、杀人、复仇、救人……种种事都体会过,早以为自己变得麻木不堪,却在重生后才发现自己多么抗拒过去。

哪怕如今他已平安留在贺府,却还是会没来由的恐惧着与那人扯上关系。

慧郡君不止一次对着他怨恨说着梁王对他如何维护的话……他能从梁王府逃出来也有慧郡君的功劳。

他突然要嫁贺莱,他不知他如何想的,可肯定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这一点他不能不跟贺莱说。

谢玉生深吸了口气,直直看向贺莱。

“贺莱,我不知慧郡君想法,只是他一直怨恨我……我原应该嫁给贺家却到了梁王府,而他被匆匆嫁入贺家,他今日这般许是还是恨我才……”

贺莱本来隐隐有些猜测了,谢玉生的话也正证实了她的想法,她见谢玉生说着,嘴唇都快被他自己咬破了,便打断了他,“若是真怨恨,他恨的也应是别人,倘若他真的恨你,那他也不过是个走不出来的痴人……”

她本来是没想同他说感情的话,但既然说到这儿了,她也就不再回避。

贺莱起身在谢玉生近前坐下,“你认识丹哥的话,应当知道一些我跟漱秋的事吧?”

谢玉生原以为她过来是要同他说梁王的事,却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这个。

他同她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虽总会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并不喜欢谈及过去的事,但在谈话的当时她总是能巧妙避开,他也没有她那样的口才,故而也不曾期待过她会对他坦白。

他原以为是这样的,可此刻听她这样说,他却不由自主坐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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