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明升暗调

洪承畴移驻宁远,力压袁崇焕一头。

为其所迫,袁崇焕才好不容易从宁远出兵,可这份奏疏里,却又是他的推脱之言。

袁崇焕人虽然出了宁远,却一直没有过辽河,周转反复,一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只走了那么几里地。

属国朝鲜,关系着掣肘后金大后方的东江屯田、据点,以及朝鲜对东江的军械和粮饷支援,万不能失。

但袁崇焕宁可放弃朝鲜,也要去修宁、锦城墙,争取时间去搞什么宁锦防线,屡旨不遵。

有时候,朱由校真想直接一刀砍了这个混蛋。

魏忠贤猜到,皇帝这回召自己入宫,不是要罢袁崇焕,就是要杀袁崇焕。

三次抗旨不遵,出宁远一月,却在原地打转,也亏得这位宁远兵备做的出来!

魏忠贤在王朝辅的示意下,小心迈入冬暖阁,只见灯火昏暗的阁内,御案上的茶水早已冰冷。

皇帝靠躺在座椅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爷,奴婢来了——”

朱由校呵呵笑了一声,望向窗外,却是突然道:

“这是谁的主意?”

魏忠贤转头看去,松了口气,道:

“当初皇爷喜欢听岳飞记,又常拿毛文龙比作本朝的岳飞,宫人们花了好一番心思。”

“这灯花箭得确实精巧。”朱由校说了一声,转头叹了口气道:

“我才看见。”

魏忠贤一笑:“皇爷能看见,就是宫人们的福分。”

“爷天纵英明,奴婢为爷效犬马之力,一向是皇爷要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就去做什么…”

魏忠贤似乎表露了心迹。

朱由校被他的话抖得鬼笑一声,转过眼,却是一副凌厉地眼神,道:

“袁崇焕说,后金老巢有重兵防备,他无虚可捣,且担心蒙古插汉三部西犯,所以渡不得辽河。”

“去年至今年间,毛文龙数度出兵,插入敌后,敢情那些奴兵都是傻子,让他来去纵横,就没有大兵防备了?”

朱由校冷笑几声,道:

“莫非是他在宁远给你修了个生祠,送来点金银,你就一心袒护?”

“哎呦我的爷——”

魏忠贤怪叫一声,一张长驴脸拧紧了道:

“奴婢哪至于这般乞子?他为奴婢修生祠不假,奴婢向皇爷举荐,也是见他有真才实干。”

“毛文龙在朝鲜,连上几道急报,袁崇焕铁了心地见死不救,寸土未复,却先摆起听调不听宣的谱来。”

“这些事儿,奴婢若早能猜到,也不会向爷举荐这匹中山狼了…”

皇帝一番话,显然表露了杀机。

魏忠贤心中恐惧,抖着双唇,自忖对袁崇焕已是仁至义尽,这时当然不能再去劝皇帝。

朱由校望见他的样子,又是冷冷一笑。

传言中,东厂提督心狠手辣、人面兽心,可朱由校见到的却是,在自己眼前的魏忠贤,因几句话,害怕得像个妇人。

王化贞之祸,绝不能在宁远再次上演!

这是自己的江山,自己的子民!

暖阁里寂静片刻,就听皇帝音调清楚,一字一顿地道:

“袁崇焕到底会不会出兵救宁远,你我心知肚明,这回辽阳侥幸无事,全赖毛文龙后方捣虚。”

“传谕,毛文龙孤军朝鲜,牵制有功,此为最烈。东江军上下,一应将领官兵,战死者入祠供奉,应行叙录者,即令有司查明功次,照例勘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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