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农抑商,这个政策几乎贯穿了华夏历史上的所有朝代,只有极少数的王朝没有采用这个政策。
有多少姜云枫不知道,但是据他所知好像只有宋朝。
几乎贯穿了整个华夏历史的重农抑商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同样的它也不会是完全对的,任何政策都要根据时代、生产力以及社会的转变而转变,没有哪个政策能够一成不变的永远适用于所有的朝代。
刘彻之前算得上是失败的屯边政策是,重农抑商也是。
“陛下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让侍女取了点他秋末让人去采摘的菊花,姜云枫为刘彻沏了一杯菊花茶。
“问题?什么问题?”干制的菊花茶遇水之后重新舒展开了它妖娆的身姿,沁人心脾的香味让刘彻有些迷醉。
“大汉未来的方向。”
“方向?”
本来刘彻的注意力全在姜云枫送到他手中的菊花茶上,以前的他从未想过菊花还有这样的用处,但姜云枫所牵扯起的话题太大了,大到让他都有些愣住了。
“仙粮出世,大汉日后必定会是一片繁荣,周围诸国皆无可与之比拟,这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话题的严重程度很深,深到了即便是刘彻都好好思量了一番后才带着些许谨慎的开口。
“以后呢?”听着刘彻的回答姜云枫笑了笑,端起菊花茶品味着这跨越季节的芬芳。
“以后?”
刘彻愣住了,其实他还真没有去想过更远的问题。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或许是年龄到了的原因,也或许是自己之前就被御医确诊的毛病,但他确实是有感觉,所以他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小儿子刘弗陵的身上。
他想给自己年幼的儿子留一个稳固的江山。
或许不可能有那么稳固,但肯定是越稳固越好的。
关注的点不同,这也就导致了刘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朝内的官员身上,这其中尤以姜云枫为主。
所以对于姜云枫的提问他get不到真正的问题点,找不到姜云枫的目标是放在哪儿的。
“仙粮出世,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陛下有做过考虑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姜云枫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让刘彻一点都察觉不到姜云枫想说什么。
“丞相是说之前就提起过的弊端?”刘彻绞尽脑汁,但因为时代的差异他只能想到这些。
或许他还会想到更多,但那需要时间。
“并不是。”姜云枫摇了摇头,把空了的杯子放下重新斟了一杯。“是一个王朝最根本的问题,而且还是两个。”
“根本?两个?”刘彻低下了头,他隐约想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敢确定。
“仙粮的出世带来的是粮食产量的剧增,在这种情况下赋税即便是再怎么高昂百姓们的手里也是会有余粮的。”
“当然了,余并不是要让陛下提升赋税。眼下大汉正以黄老之术谋求发展,这样做是涸泽而渔的事情,并不值得。”
“余只是想说,陛下可还记得文景两位先帝在位期间的事情吗?”
“先帝……”刘彻的神情变得有些迷茫,似乎是在回忆着他的父亲与祖父的过往。
“黄老之术是一个王朝休养生息的最佳选择,这样的政策是百姓们最为喜欢的,而在这样的政策下百姓们不论是生活还是资产都会得到长足的发展。”
“那么百姓们手里有了余粮,又常年没有战争的困扰,接下来大汉要迎来的就是人口的增加。”
“这对一个王朝来说是好事情,但前提是要解决了人口增长带来的问题。”
“土地的……不足。”刘彻深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接过了姜云枫的话头。
“陛下在继承大统的的初期就体验到了土地不足的景况。”姜云枫笑了笑,开始拿刘彻自己切身经历过的事情来举例。“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人口的增长必定会带来土地不足的问题,眼下的大汉一如文景两位先帝的初期,那么等到太子继位也依然会遇到陛下当初所遇到的问题。”
“而且还会更加的严重。”
“更加的……严重?”姜云枫把事情说的很严重,这样刘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错,陛下当初要面对的不过是常年休养带来的人口增长,而以后,太子还要面临着仙粮巨额的产量带来的土地兼并的问题。”
“丞相是说……”刘彻猛地抬起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不是他想不到这些,只是他以前从未遇到过如此高额产量的粮食。
“不错,届时那‘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景象还会再次出现。”
“再次出现……”刘彻喃喃自语,神色有些迷茫。
刘彻的黑点在于连续长达几十年的穷兵黩武导致他在位的末期经济萧条,人口也远远不够,但不得不说战争能够很好的解决文景两帝休养生息带来的人口爆炸的局面。
然而现在的刘彻却没有信心了。
说到底,刘弗陵过了年才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而且还是虚岁。
三岁看大五岁看老这种话或许在某些地方适用,但在眼下就是在扯犊子。刘彻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儿子能有自己的作为,因为他们要面临的局面是完全不同的。
他刘彻继位的时候有父亲和爷爷为他留下的丰厚家业,而自己呢?他给儿子留下的是一个萧条的烂摊子。
他继位的时候父亲和爷爷把大汉经营的井井有条,而他留给儿子的是民怨四起破败的王朝。
而且他自己继位的时候好歹也是十几岁了,先不说能力和威势如何,但最起码要比自己这个才七岁的儿子好得多。
上官桀、桑弘羊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最初确立的霍光想要压制住前面两位就势必会导致权利都集中在他手上,而现在选择的姜云枫也是一样。
甚至凭借着仙师这个名头能达到的程度极有可能远远地高于霍光。
这样糟糕的境况,还要再加上一个人口和粮食产量增长所带来的的土地兼并的问题。
而面对者是一个仅仅才七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