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林海峰看着艾文的眼睛,这双眼睛令他觉得有些拘束,刚才还万般自信的他此刻变得畏首畏尾起来,摆着架势前进一步又跳了回去。

鹰子问南狐:“南狐哥,你说他晃啥呢?”

南狐摸着下巴说:“可能是想把人晃悠迷糊了。”

“这就能迷糊?”鹰子说,“就这么晃有啥用?”

“用我那招直接砸死他。”南狼在一旁看出了门道。的确,只要有足够力量和速度,南狼的那一招绝对是比武中最快最干脆的取胜办法。要是杀戮,还是手中挥舞的短刀来得实惠。

南狐看着艾文的眼睛,小声对鹰子和南狼说:“艾文马上出手了。”

话音刚落,就看艾文前冲,然后腾身而起,用的正是南狼的那一招肘击。只是速度和力量都要比南狼更胜一筹。南狼一挥拳头说:“我就知道我这招好使。”

南狐点点头,说:“你那招好使,但我使不出,我的速度和力量都不够,艾家人能用你那招的也就三个人,你、三娃、艾文。”

林海峰对自己的力量和筋骨的强度很自信,举胳膊就架。南狼说:“这小子完了。”

艾文临击中他双臂的时候嘴里爆喝一声:“杀。”用了八分力带着风砸下,只听砰地一声,林海峰噔哧噔哧退了五步,双臂已经失去知觉垂下,身体还在后退,艾文一个箭步窜上,一拳直捣面门。林海峰停稳的时候,就觉得一阵风吹起了他的头发,看起来就像一个刺猬。他瞪大眼睛,一个大拳头就停在自己的鼻梁上,一动不动。就听艾文说:“我说过让你出一招的。”

艾文收回拳头,哈哈笑着背上了手转身走了,他挥手喊:“都别闲着了,来搬东西!”

艾家的男人们没有因为胜利而喜悦,因为这是他们预料之中的,没有一点新奇感,倒是林海峰如果能打败艾文,他们兴许还能欢呼一下。他们走来的时候,还在聊着猪圈鸡罩的事情,有的聊着老人孩子,有的聊着女人,还有的聊着学校。

林海峰站在那里呆住了,想自己堂堂的全国武警大比武的格斗冠军,竟然在这个男人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不震惊?他看着艾家人对这场比武的态度,一个个如儿戏般的样子,感到了无比的羞愧,身后十九位可都是武警部队的精英啊,在艾家男人里竟然如此不屑一顾。他看着这群男人打开车厢的门,开始卸车了。身后的战士们纷纷走到他身边望着他。

“林队长,刚才那男人不是人,太快了,我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飞过来一般。”一个战士代表说。

“难怪呀!”林海峰说,“难怪北京方面派我们来,来学习!”

林海峰本来在北京武警总队,负责中南海的保卫工作。突然接到通知,说是一个押送任务。但国防部的一位领导和他的私人谈话是这样的:

“海峰,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去了就知道了。”

“首长,学什么?”

“你擅长什么?”

“报告首长,近身搏斗,安全保卫!战场冲杀!”

首长没说话笑了。

这时候他才明白了首长的用心,敢情早就知道我在这帮人眼里就像一只蚂蚁一样,人家要想碾死我需要考虑的是用手指还是脚底板。他胳膊的麻木感消失了,他整理了整理衣服,大步走到艾文面前,其他十九个人跟在身后,林海峰敬军礼的时候,后边立即同时跟上了,齐刷刷的就像电钮控制的机器人。林海峰大声喊:“北京武警总队林海峰向您报道,受上级指示,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协助反恐组艾文警官全歼恐怖分子于狼牙乡境内,除奸必尽,惩恶扬善!请指示!”

艾文一听蒙了,一时搞不清状况了,说:“我没要人,我只要了油。再说了,我是和秦皇岛要的,怎么扯上北京了?”

“这个我不知道。”声音很洪亮,比吃了饭的还有力量,他说:“这次的二十人小队中,有爆破专家两名,有机械师两名,有射击教官五名,有战术专家三名,有各地一线战士八名,请安排任务!”

小马趴着窗户说:“二叔,打完了,打不起来了。他们说……”

马所长一把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这是军事机密,是国家大事,你想掉脑袋呀?!”

小马瞪着眼睛点点头,马所长放开了他的嘴,小马他自己倒是不放心起来,自己捂住了。马所长用手点着他说:“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咱们的任务是谁家丢了猪,谁家孩子不给老人粮食柴草了,谁家占了谁家的地边了,谁家生孩子上户口啦,张三说李四偷了他家的玉米啦,……这些事儿,明白吗?”小马点头。

艾文一听林海峰的话乐了,这些人正是自己需要的,可是这是谁干的好事啊?当然是白克,白克听到严立明的汇报后也是觉得事关重大,便汇报给了国防部的一号首长,首长当下指示,全力配合这个英雄家族。其实国防部一直在关注着这个家族,自从那次全歼日本那只部队后,条子域的艾家人便在可亲可爱的党组织温暖怀抱里了,这份关注一直持续至今。最后,首长说:“派些人过去,从北京派去十人,从各省挑选十人,送去学习下,顺带仔仔细细摸一下艾家的实力,和他们的生活方式,文化等。”

白克自然明白首长的意图,这可谓是一石三鸟的妙计,锻炼了队伍,剿灭了恐怖武装分子,还摸清了艾家的底细。他暗暗说:一只最老的狐狸!

马所长和小马被放了出来,小马指着艾文说:“你不是通缉犯吗!怎么成了军队的大官了?”

老马听了这个气呀!上去给了小马一个耳刮子,没解气又给了一个,心说这孩子就是块朽木不可雕也,他骂:“国家机密懂不?你个败家孩子完犊子玩意!”说完开始拍小马的脑袋。

小马捂着脑袋诶呀诶呀叫着,求饶道:“二叔别打了,我记住了。”

老马所长看着黑压压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扛着东西走出大院后,呱唧一下坐在了门槛子上,擦着头上的汗水,心说总算没出事。他也想不明白了,艾家的艾文怎么一下从通缉犯变成大官了呢?马所长就这点好,想不通的从来不去费劲想,所以他很健康,睡眠质量可以和猪圈里的生物媲美。他看看院子里排着的五辆绿油油的汽车,心说,是我的该多好啊!哪怕只有一辆,以后卖小猪也不用蹬三轮去集上了。

艾文他们走到那个山脊的时候,天又黑了,他们在山脊上点燃了成片的篝火,人们围坐在篝火周围,形成一个个圈子,更像是很多的棋子。艾文和林海峰还有三娃、鹰子、南狼、南狐坐在一起说笑着。三娃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拨弄着篝火。林海峰看着这个男人很感兴趣,说:“三娃哥怎么不说话?”

三娃抬头看看他,拿起手里的树枝点上了嘴里的香烟,吞吐了一口夹在手里,这才说:“说啥?”

林海峰问:“你怎么看了看我就说我不是对手呢?”

“你的眼睛。”三娃说,“真正的高手,眼睛里是不会有那种兽气的,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高手。高手的眼睛让人看起来很平静,就像他的一样。”三娃用眼睛一直艾文。

“他的眼睛让我畏惧,不是你说的那样。”林海峰实话实说。

三娃说:“那是发动攻击前给人的感觉。平时你看他的眼睛只会觉得很深,看不见底,又觉得很浅,什么都看不到又什么都看到了。”

林海峰回忆着艾文的眼神变化,点点头说:“明白了。”

艾文笑着说:“三娃哥,你别扯淡了,哪有这么多说道。”

三娃说:“论身手我不如你,论看人的深浅,我还不比你差。”

林海峰拱手说:“佩服佩服!”

艾文站起身,火光在他的身上跳跃着,他喊:“艾家的男人们,我们唱起来!”

在燕山深处呦;

那是我的家呦。

山麓是粮仓呦;

山林养全家呦。

一双大腿呦唿;

两条胳膊呦唿。

一把尖刀呦唿;

一个艾家呦唿。

天上有宫殿呦;

地上条子域呦。

天上有银河呦;

村前南沙河呦。

天兵天将呦唿;

田姓好儿男呦。

食狼肉,

饮狼血,

魑魅远避,

魍魉胆寒。

一把短刀在腰间,

斩尽妖魔鬼怪,

永保艾家平安。

敌人的尸体是土地的肥料,

敌人的鲜血灌溉山间的麦田,

一把匕首在腰间,

永保艾家平安。

……

质朴的韵律配合着低沉的曲调,一百多汉子的吟唱声在山谷里回荡着。艾家的汉子们此刻都泪流满面起来,他们唱的是他们的心声,震撼着每个吟唱者的灵魂。不需要委婉美妙的旋律,不需要深刻的精雕细琢的歌词,大美于简单处得,大智慧于简单处藏,大俗则大雅。

林海峰被感染了,也跟着吟唱起来,最后竟然也落下了共鸣的泪水。

天刚刚微明,便纷纷扛上一桶桶一箱箱的物资前进了,三娃在前面带着路,排出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艾文和武警战士们走在最后。

中午的时候在山顶看到了村庄的样子,那么平静地卧在淡淡的炊烟里。五爷背着手等在村口,看着队伍越来越近,眯起眼笑了,他伸出胳膊拍打着每个人的肩膀,满意地点着头。这条长蛇一直走到了演武场,把一件件屋子摆在演武场上。走到最后,艾文带了林海峰拜见了五爷,并介绍了林海峰的身份和此来的意图。五爷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点点头说了句:“好苗子!”

祠堂里备好了酒宴,动物带血的毛皮又铺上了墙头,一坛坛自制的好酒摆上了桌子,每个桌子下还都有一箱啤酒,据说啤酒在这里是最奢侈的东西,每一瓶都要18元钱。五爷致词:

“今天又是个好日子,国家给我们送来了战斗的物资,还送来了优秀的战士,是我们的朋友,朋友来了,我们自是有好酒好肉,端起来,喝吧!”

“喝!”台下的人习惯了这种场面,总是能够很默契。

沈七月等四女坐在一旁笑着吃着,纳兰若水和梦寒不停地碰杯喝着,就像两个女光棍。秦小月一个劲的劝:“亚芳姐、七月姐,你们少喝点儿,别喝多了,喝多了太丢人!”

纳兰若水一挥胳膊:“去,别管我,本夫人高兴,来,喝!”看来她是真的很高兴。

梦寒端着一碗啤酒和纳兰若水碰在了一起,酒洒出了不少,“喝!我这辈子就没这么轻松过,当杀手,不好玩,不如当女人。杀手不算女人,连人都不算。为了老公,喝!”梦寒已经微醉了。

秦小月看着沈七月说:“七月姐,你看她俩!”

沈七月笑笑,说:“别管了,喝去吧!难得高兴。”

秦小月点点头,脑袋里想着梦寒的那些话。

纳兰若水晃晃悠悠站起身,拉了梦寒说:“走,敬咱们老公一碗去。”

梦寒一晃手:“走。”

二人倒了酒,靠在一起,笑呵呵地朝艾文那桌走去。二人站到艾文身后,纳兰若水一拍正在端碗喝酒的艾文,艾文一回头看见她俩笑了。纳兰若水那红红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纳兰若水说:“老公,我敬你一碗。”

艾文起身拽过两个凳子放在两边,说:“来,坐下一起喝。”

二女坐下后,纳兰若水双手捧着碗举在胸前说:“老公,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下灌了下去,灌到脖子里不少。

林海峰在一旁鼓起掌来:“嫂子好酒量,好气概,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艾文举起碗干了。梦寒也举起碗说:“老公,我也敬你一碗,祝你早日找到父母和艾静姐!”

艾文也举起碗,和梦寒碰了下,二人同时干了下去。

林海峰迷惑了,他不知道艾文有几个媳妇儿的事情,指着两位美女说:“艾警官,这……”

艾文邪邪地笑了起来,没有回答。但男人之间与生俱来的此种默契让林海峰瞬间明白了过来,举起碗说:“来,二位嫂子,小弟敬你们!”

纳兰若水看看他,说:“傻大个儿,别看你个子大,但喝酒,我们东北女人没怕过谁,来。”纳兰若水端起碗咕咚咕咚又是一碗。

梦寒也不示弱,端起碗干了。沈七月在一旁看着不放心起来,她主要是怕两个人喝多了撒酒疯丢了自家的脸面,毕竟老公在族里被称作第一勇士,第一勇士掉进粪坑的事情也就不说了,第一夫人要是撒起酒疯来这事可是不好听,这事也是可大可小。她对秦小月说:“快去叫她们俩,别叫她们喝了,喝的撒了疯可是就丢了我们的脸面了。”

秦小月嗯了一声起身走了过去,她走到纳兰若水那里拽拽她的袖子,纳兰若水回过头说:“啥事儿?”秦小月小声说:“七月姐叫你们呢,说是不喝了回家了。”

“我今儿个高兴,谁也别管我,我告诉你们,今儿谁不让我喝酒我和谁急!那傻大个儿,来,再干一个!”

林海峰自然是乐意奉陪。梦寒虽然也喝了不少,但还识得大体,也劝:“亚芳姐,别喝了,我们回家吧。”

纳兰若水正喝得过瘾,怎么会听?况且艾文在一旁还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呢,老公都不管你们管什么呀?她说:“不回家,我要陪着老公喝酒。”

艾文邪邪地看着她笑着,漏着洁白的牙齿。沈七月这时候过来了,拍了下艾文的肩膀说:“别让亚芳喝了,再喝就多了。”

“多了好,我要不喝多了也没胆子和老公睡觉。”纳兰若水听到了沈七月的话,还说了实话。“酒是我和老公的媒人,我就是喝多了才义无反顾地上了老公的床,你们知道吗你们?!”

艾文一看真的是喝多了,说:“这事儿回家再说,别喝了。”

“你干嘛不让我喝?连你也不让我喝,你是忘恩负义了知道吗?要不是酒,你能娶到我这么品种优良的压寨夫人吗?”纳兰若水笑了,“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我们……”

艾文急忙捂住她的嘴,说:“快带她回家吧。”

梦寒拽着她的一条胳膊走了,纳兰若水一边走还一边美滋滋地笑着,那傻模样和赶生有的一比。

艾文对林海峰说:“见笑了!”

林海峰说:“嫂子豪爽!”

沈七月对艾文说:“老公,我和小月也回去了。”

艾文点点头,“好吧。回去给亚芳煮点醒酒汤。”

“我知道了。”沈七月对几个三娃等家人和林海峰说:“你们喝着,我们先回家了。”

“嫂子客气了;弟妹客气了。”纷纷回着礼数。

秦小月拽了拽艾文的袖子,艾文抬起头看着她那呼扇的大眼睛。秦小月小声嘱咐:“你也少喝点,别喝多了。”

艾文点点头说:“嗯。”他看着秦小月离开了,又看见她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关切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喊着沈七月追了过去。

林海峰瞪大眼睛看着后来的这两位,伸出手指着二女的背影说:“这,这两位也……”

艾文还是那副邪邪地笑容,林海峰端起碗一举,“啥也不说了,佩服!”

林海峰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一旁注视已经他很久了。这双眼睛是属于小倩的,小倩看着这个黑黑的男人,心里就莫名地激动了起来。她暗骂自己: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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