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丹道:“胡说!虽说我其後也颇自负不凡,末必就配不上罗希羽,但事实是事实,当初我还只是个黄毛丫头,而他早已是翠华城主,也早就有了妻于,怎会与我发生暧昧关系?”
呼廷回道:“若然这话属实,则我虽然错怪你多年,也做了不少错事。但终究还是非常值得欣慰高兴之事。”
他缓缓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又道:“我至今还是独身未娶,你可知道?”
姚小丹整个人投身在他怀中,和他热烈地拥抱依偎。过了一阵,她饮是从沉醉中醒来,把他推开。呼延回发现她美眸中满含泪求,当下长叹一声,道:“别人不知道你的下落和情形,但我却知道得很清楚,只没想到我们还会会面而已,你可是想起了和我分手之後的事情麽?”
姚小丹点点头,道:“我识得的男人可真不少,但如你这般善测我心的,却一个也没有,唉!想想看,人生真是乏味得很……”
呼廷回道:“我认为现在还不算太迟,你怎麽说?”
姚小丹一怔,道:“你这话可是出自真心?”
呼廷回道:“当然是真心话,你是才智过人的女人,应该看得出我并没有需要利用借重你之处,因此,这话决不是基於利害关系而说的。”
姚小丹露出惊喜交集之色,再投入他怀中。然而,这只是顷刻间之事而已,她马上就推开了他。
呼延回道:“怎麽啦?”
姚小丹缓缓道:“我想巳经太迟了,有些事情很奇怪,我一方面恨你。但另一方面,我又深知自己目下已配不上你了。”
呼延回微微一笑,道:“没有的事,只要两情相悦,那里有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的?”
她深深叹息一声,声音有点乾涩,呼廷回为她斟了一杯香茗,自己也挈了一杯,悠闲地啜喝着。
姚小丹喝了几□,润润嗓子,同时也生像是藉此振起勇气,略略提高声音,说道:“有一件事,我非告诉你不可了。”
呼延回双眉暗暗皱了一下,□中却发出坦然的笑声,道:“莫非你要告诉我说,你生为孟家之人,死为盂家之鬼麽?”姚小丹道:“那倒不是,我要告诉你之事,比这一点重要得太多了。”
呼延回惊奇地望住她,道:“那麽你说吧,我已经在此洗耳恭听了。”
姚小丹睁大双眼,直视着他,道:“假如你不是对我很好,还要收留我,打算恢复昔日的感情的话,这个秘密,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的。”
呼延回道:“哦!照你的□气,这个秘密对我竟是一件好事了?”
姚小丹道:“当然啦!”
呼延回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似是渴欲得知好消息。不过若有别人在此,冷眼旁观,必定可以瞧得出呼延回的眉宇间,睹睹透出了忧色。他道:“那麽你就快点说吧!”
姚小丹道:“你见过我的儿子没有?”
呼延回道:“见过了,怎麽样?”
姚小丹道:“他的名字叫什麽?”
呼廷回道:“他叫盂忆侠,对不对?”
姚小丹道:“对!但你可曾想到他为何名叫忆侠?这是我取的名字。”
呼延回面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姚小丹美眸中透出了柔情,道:“我心中把你叫做“隐侠”,因此,他便叫做忆侠了。”
呼廷回深深吸一□气,道:“这只是你怀念我的意思而已,难道还有别的含意在内?”
姚小丹笑道:“当然有啦,他应该姓呼廷才对。”
呼延回愣住丁,因为他脑中已浮现那个已经残废了的青年。姚小丹眉头轻蹙,道:“原来你并不感到欢喜,假使你有怀疑,可以滴血相认啊!”
呼廷回忙道:“不!我既不是不喜欢,也没有一点不相信的意思。”他勉强挤出笑容,但脑海中仍然是那个残废青年的影于,无法驱散。
姚小丹道:“那麽你为何面色不大好看呢?”
呼延回咬一咳牙,汲是下了决心,才道:“让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姚小丹娇躯一震,道:“莫非我们的儿于已经遇害了?是不是他发出信鸽文後,你们即下毒手?”
呼延回道:“他没有被任何人杀死,宗旋非常庇护他,谁也动不得他。”
姚小丹放心地透一□大气,道:“要知我这一辈子,只肯为你养一个儿子,假如他遭遇不测,我活着也没有一点意思了。”
呼延回道:“我的秘密,你还想不想知道?”
姚小丹道:“当然想啦,快告诉我。”
呼延回道:“忆侠的姓氏,不是呼延。”
她大大一愣,道:“什麽,那时候与我在一起的,不是你本人麽?”
呼延回也一怔,道:“这话怎说?”
姚小丹道:“难道白天是你赔我,晚上上床,你换了别人不成?”
呼延回大摇淇头,道:“不是这样,我意思是说,我原本不是姓呼延……”
姚小丹道:“你真厉害,那时候我们在一起,日子也不算短了,而你居然能一直瞒着我。”
她突然惊觉,忙又道:“你究竟姓什麽?”
呼延回道:“我姓严。”
姚小丹美眸睁得极大,道:“那麽你就是严无畏?”
呼延回点点头,道:“是的!我就是无恶不作,心黑手毒的严无畏,天下之人,听到我的名字,无不慑伏颤栗。”他说这话时,非但不是自夸自傲,反而似是感慨无穷,又含有自嘲的意味。
姚小丹骇然道:“你怎麽啦?就算你是严无畏,也用不着这麽沮丧啊!”
她当然感受得到对方这种□气,乃是意味着有某种问题发生。她不但急於知道,并且内心中,已发现了矛盾,一个非常巨犬尖锐的矛盾,足以把她压得粉身碎骨。困此,她的心直往下沉,自己觉得有如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现在只要一点点的力量,就能使她失足坠下,变为荠粉。
严无畏缓缓道:“小丹,说将出来,你一定非常的恨我。但请你相信,我自己受到的惩罚,已经超过任何外力了……”他停歇一下,又道:“咱们的孩子,由於我手段一向狠毒,他已经遭遇到残废之惨,假如调治不及,可能四肢全废……”
姚小丹尖叫一声,面色煞白,囔道:“天呀!你的狠辣的手段,你明知是我的儿子。”
严无畏点点头,道:“我虽然知道,但我受不了他的姓氏,我几乎亲手把他杀死!”姚小丹感到一阵昏眩,身躯摇摆了几下,终於支持不住,晕了过去。放着严无畏这等绝代高手在场,姚小丹怎样也不会捧在地上。她倒在他怀中,严无畏深深叹息一声,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後,自己点燃灯烛,因为这刻天色业已昏暗下来。
他回忆起前情,又想到将来,无限痛苦,涌上了心头。他这一辈子早己决定不娶妻,也不生儿子。这是他之所以眼敢杀人无忌,积恶如山之故。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忽然有了儿子,而这个唯一的儿子,竟是被他自己弄成残废,这是不是“恶有恶报”呢?外面一片静寂,因为他已下了严令,除非他招唤,任何人也不准进来打扰。而他的严令,那是任何人都不敢违犯的。
严无畏坐在床沿边,静静的望着这个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的美妇,心中的滋味,真是难以言宣。他虽是从来不要有儿女之累,可是,目下他晓得有了儿子,顿时生出一种强烈的骨肉之情。也连带的对儿子的母亲,增加了另一种感情来。
姚小丹虽然在昏迷中,但双眉兀自深锁,一望而知,她心中忧深愁重,无法排除。因此,他伸手一点,把她送入了真正的睡乡中。然後,迅速的拿出一些用具,其中包括胡发等,迅速化妆,转眼之间,已恢复了原来的严无畏的容貌。
他这即状貌,并非伪装,只不过眼下把胡须刮光,又将眉毛修过,头发也变了样子,所以瞧起来,有如变换了一个人似的。其实他给姚小丹所看的面貌,乃是他年纪较轻时的打扮。其後因年纪地位及心情上的变化,才改变成如今的模样而已。他举步炭去,院外廊下的黑暗中,闪出一个宫装美女,迎将上来。
严无畏道:“碧君!你到房间守护着盂夫人,假如她有醒转迹象,立时飞报与我。”
宣碧君应了,迅即进去。严无畏穿过一些屋宇院落,处处守卫森严,不过皆是在黑暗中隐藏着,外人行过,绝难发觉。
来到一处,但见房门外有一个霜衣卫守着。见了严无畏,连忙躬身行礼。他道:“那孩子如何了?”
那霜衣卫道:“他没有什麽,只是嘴里有时不乾不净的骂街。”
严无畏点点头,挥手道:“你到那边守着,不许任何人通过,也不许任何人有偷听的机会。”
这话无疑也暗示对方不可窃听,这霜衣卫向来视严无畏如天人,岂敢有违,迅即依他指示,奔到那边的位置上。严无畏这才掀帘入室,先把灯光挑亮了。只见盂忆侠躺在床上,双目灼灼,正望住他的举动。
严无畏也留神打量他,发现对方的眉目神情,与自己果然很相肖。这是因为他已恢复了原面目。当日他应讯之时,还是仆人的伪装。假如他早点恢复本来面目,也许他会动了疑心而不施予毒手。
严无畏先行开□,道:“孩子!你的伤势如何了?”
盂忆侠冷冷道:“还好!死不了就是。”
严无畏道:“据我所知,你至少有两肢不能复原,但这还是乐观的说法,假如调医不当,只怕四肢皆将残废。”
盂忆侠道:“那也算不了什麽,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倒不大放在心上。”
严无畏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神色!细细打量这个从未相聚过的儿子,心中一时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这个关系告诉他?盂忆侠道:“你为何老是瞪着我?”
严无畏道:“你使我记起了我的年轻时候。”
孟忆侠道:“奇怪?你不是没宥徒弟,手下也不是完全系年老之人,为何是我才勾挑起你的回忆?”
严无畏道:“聪明得很,孩子,这里面当然有文章,只不知我放了你之後,你还记不记恨我?”
盂忆侠想了一想,道:“我个人的仇恨,似乎微不足道,但梯作恶无数,积孽如山,只怕世人无法饶恕得你,这是我的老实话,而你不论有多大的势力,多响亮的声名,但那只是使人畏服而已,并不能令人敬慕尊仰。”
严无畏神色一变,冷冷道:“那麽你一定可以举个例子,说出那一个人能受世人尊仰了?”
他看见这个清秀少年的眼中,闪耀着倔强的光芒,这使得他又气恼、又欢喜。气恼的是他居然不怕自己的威势,而且他的话也很伤他的自尊心。欢喜的是这个少年不愧是自己的孩子,居然不畏死亡,极有骨气,这叫做“虎父无犬子”。
他摆摆手,阻止盂忆侠开□,自己接下去道:“我知道你要说那一个,是不是罗希羽?”
盂忆侠点点头,昂然道:“不错!正是翠华城主罗大侠……”
他的神情和□气中,已泄露出他内心的崇拜。这使严无畏好像心□被人重重击了一拳似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盂忆侠道:“我说的是老实话,大慨你会愤怒得杀了我,假如你这样做,我并不觉得奇怪。反而你没有任何举动的话,我才觉得不可思议。”
严无畏道:“你一点也不怕死麽?”
盂忆侠道:“不是不怕,但我深知怕也没有用,对不对?况且,以你的声名和地位,总不能含含糊糊的杀死我吧?”
严无畏不觉讶然,道:“何之谓含含糊糊杀了你?难道我还要公告你的罪状,方能下手不成?这倒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的荒谬道理……”
他迟迟不敢道破与孟忆侠的关系,便是因为自己心狠手辣,误伤了亲生儿子,使他终身残废。假如他不知这一层关系,也许心里还好过些。如果说穿了,而他不能原谅的话,这仇恨和痛苦,严无畏他也体会得出来。
孟忆侠高声道:“公告倒不必,但我深信你若是被我触怒而起杀心,你起码也得向我证明一件事才行严无畏奇道:“什麽事?”
孟忆侠道:“你得说出罗城主那一点不值得天下英雄豪杰仰慕之处,对也不对?”
严无畏道:“这个想法幼稚得很。”
盂忆侠双目一睁,又射出倔强的光芒来,虽然可使严无畏气恼得生出杀机,但以“父子”的立场来看,却又极长可爱,值得快慰。
那少年道:“你一定是说不出来。”
严无畏缓缓道:“你既然迫我非说不可,那麽我就告诉你,罗希羽诚然没有做过为非作歹之事。但他也算不了什麽人豪英杰。他只不过藉父亲之余荫,当上翠华城主,由於家世关系,得到天下敬仰而已。”
盂忆侠摇头道:“你这话不够公正。”
严无畏道:“试问他有伺值得大书特书之事没有?哼!他甚至疏忽得不大管翠华城之事,以致百年盖业,毁於一旦,我告诉你,他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个肯为他卖命的朋友来。当然他的部属又另作别论。”
盂忆侠瞠目不言,严无畏又道:“假如你真的想知道,谁是值得仰慕尊崇的一代人杰?
那麽我告诉你,不是罗希羽,而是他的父亲罗年。”
他停歇一下,又道:“罗年在世之时,的确无人可以与他抗衡。因为武林各家派的领袖,都是他的挚友,可以为他牺姓迷命。像他如此具有无比的潜势力之人,纵然有人能暗算得他,亦是有所不敢。”
盂忆侠吁一□气,道:“罗老城主当真这麽高明?”
严无畏道:“我说的是填话,至於我下毒手毁去翠华城之故,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那完全是为了你母亲的缘故““盂忆侠果然为之愣住,张大了嘴巴,他当真做梦也想不到严无畏会把他母亲扯上了,而他却从末听母母亲提起过“严无畏”这个名字。
严无畏认为目下是说出双方关系的好机会,当下凌厉的道:“孩子!你可知道我与你母亲的关系?”
盂忆侠初时露出惶惑玄色,但旋即泛现怒容,厉声道:“胡说!我母亲根本不认识你。”
严无畏道:“别囔!这是因为我昔年不是用的这个姓名,在後又因为怀疑汝母爱慕罗希羽,一怒离开,这才种下了血洗翠华城的事件。”
盂忆侠大叫道:“胡说八道,你想把那滔天罪孽,强行加在我娘身上麽?”
严无畏冷冷道:“谁要把罪孽加诸她身上?你听我说,血洗翠华城一案,就算不关妒忌,我仍然觉得很自豪,试问以罗希羽的武功,以他的基础,谁能将此城毁去?当然我觉得值得自豪的。”
盂忆侠呆了一会,才道:“假如不问是非,不论正邪,我也得承视你此举是值得自豪的,可惜血腥冲天,罪孽如山,变成遗臭万年……”
严无畏用威严的声音道:“孩于!你怎可以如此批评你的父亲?”
盂忆侠早巳瞩隐感到这种可能性,但当严无畏蓦然喝破之时,他仍然禁不住全身发冷,僵住不动了。
他的确视为这是自己的大不幸,想想看,自己的生身之父,居然是个天下人切齿痛恨的一代魔王,而假如这真是事实的话,这种关系,他纵然用尽一切办法,也没有法子改变的?
他呆了一阵,才深深叹息一声,道:“除非我娘亲□承认,否则打死我也不能相信。”
严无畏道:“其实大可不必,你只要想想看,凭我的地位和势力,何须硬要认作你的父亲呢?况且以目前的情况,我宁愿你不是我的儿子。可是事实终是事实,你既然是我的骨肉,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柔和,满含情意,这是父子骨肉之间的真感情,任他严无畏如何枭雄睥睨,也逃不过宇宙的规范律法——
他没有法子抛去父子的“爱”。盂忆侠看了那眼光,顿时相信了,知道绝不会假,但这样令他更为痛苦,因为自己一生的前途,竟是毁在生身之父的毒手之下。
严无畏又道:“孩于!你纵然不肯叫我一声,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不但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反而使汝母遭受颠沛流离之祸,而最後更使你变成残废……”他说到此处,心里情绪十分复杂祚混乱,自觉这真是一辈子最软弱可怜的时候了。
盂忆侠突然道:“我娘呢?”
严无畏道:“她睡着了,她情绪很缴动,所以我认为让她睡一睡也好。”
孟忆侠道:“你自己来告诉我这些话,想必认为我必定会相信你,是也不是?”
严无畏道:“我平生喜欢自己解决难题,面对任何可怕的现实,也从不畏怯。”
孟忆侠点点头,道……“是的!你真是了不起的硬漠,但我仍然不相信,让我立即见到我娘,行不行?严无畏沉吟道:“你见她有何不可,但问题是她刚睡着,似平不便弄醒她吧?”
孟忆侠坚持道:“不!我想立即见她,讲几句话。”
严无畏道:“不论你想说的话如何重要,但你也不可惊醒她,我可以让你看见她,以便使你放心。”
盂忆侠道:“这样也好。”
当下便有两个大汉抬着一只椅轿进来;盂忆侠舒服的坐在上面,不久,就到了姚小丹所居之处。
他看过母亲果然是在熟睡中,当下向严无畏道:“假如你不让我跟她说话,有些事恐怕就来不及了。
严无畏是何等人物,一听此言,双目之中立时露出了森冷杀机,使人看了不寒而栗。盂忆侠虽然不想对这绝可能是父亲的人,有任何不尊敬之意。然而他内心中却不知不觉泛起了一句形容词,那便是“豺狼之性”四字。他觉得严无畏天性实在是冷酷无情以及残忍得很,而这些邪恶的特质,往往在无意之中流露出来。因此,盂忆侠虽然不希望对这个人有任何不好的批评或感想,然而严无畏却有一种惊人的力量,使人不能逃避,也因而不能不发生感想了。
他听到严无畏的声音,可是他竟没听见他所说的话。原来他心中正在想,这个可能是他父亲的人,赋性既是如此邪恶残忍,那麽若是让他继续在世上兴风作浪的话,这等滔天罪孽,谁来承担?换言之,假如眼下有个机会可以铲除严无畏,那麽他要不要泄露,让他早作准备,得以逃生?严无畏惊讶地注视着这个年轻人,不单是因为对方居然没有答覆,同时也因为感到这个年轻人似乎与他有一种很远的贩离。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当下问道:“孩子!
冰在想些什麽?”
盂忆侠这回可听见了,抬起头来,四望一眼。这房中只有他们叁个人,母亲熟睡床上,他自已则是坐在一张有扶手的靠背椅上,显示出他不能行动,变得十分软弱无用,没有自卫的能力。
他为自己的不幸深深叹一□气,缓缓道:“你要不要听我的真话呢?”
严无畏点点头,道:“说吧!我见识过各式各样的打击挫折,想来再没有什麽事足以使我畏惧的了。
他这话显然已晓得盂忆侠想说的,决计不会是好听之言。
盂忆侠道:“我正在想,假如我真的是你的儿于,而我和娘做了很对不住你的事,以致触你盛怒,你会不会出手杀死我们母子?”
严无畏一怔,随即泛起笑容,道:“这只是你入世未深,所以不能尽明事理人情而已,我敢肯定的告诉你,越是风云叱当,手段狼毒之人,就越是护短,也可以说是自私吧,这个答覆你明白了没有?我的意思说不会加害你们,反而那些正直无私,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之人,方会发生“大义灭亲”之事。”
他很坦白地说出结论,甚至毫不讳言自己非是大公无私,光明正直的英雄。盂忆侠愣了一下,道:“这些以後再说吧,你让我跟娘讲几句话好不好?”
严无畏点点头,道:“我让你们私下谈一谈。”
他轻而易举地把儿子连人带椅给搬到床边,然後在姚小丹身上拍了两掌,随即转身走出房外,顺手掩起房门。
姚小丹转动一下身体,睁开眼睛,朦胧的目光,望见床边的盂忆侠时,立刻睁大,叫道:“啊!呼延回,是你麽?”
盂忆侠道:“不!是我,我是侠儿。”
姚小丹完全清醒过来,坐起身,笑道:“唉!我真是糊涂了,这是因为我见到了他的缘故。”
盂忆侠很严萧的道:“娘!他真是我的父亲麽?”
姚小丹叹□气,笑容消失了,道:“是的!我怀疑他如果不在人世,是不是反而好些。”
她望了儿子一眼,又道:“这样说来,你应该改回姓严才对。”
严忆侠问道:“你何以用这个盂姓泥?”
姚小丹道:“第一点,呼延乃是胡姓,我不想你用这个姓氏,令人侧目。第二点是我私心之中,想效法“盂母”。”
她歉然一笑,又道:“我前此一些行为,实在乖违妇道,但至少我可以做个好母亲……”
严忆侠缓缓道:“你是天下间最好的母亲,决无疑义。”
姚小丹叹道:“我自家却不敢承认,因为我虽然用尽心机,得到各派武功及宝物,以便使你能成为当世闾一流一高手。但我还是铸了许多大错,例如本身的行为不端,使你内心蒙受羞辱。同时又一直使你变成坚强冷硬之人,以便你杀人之时,不致手软。其实)这种训练?
实在是邪恶的……?
严忆侠不想母亲老是谈到她自家的缺点,当下岔开话题,问道:“娘,到底那一个姓名才是真的?你在我飞环派是姓王名瑶,但又姓姚……”
姚小丹道:“我的真姓名是姚小丹,山阴人氏……”
她停□片刻,又道:“你已见到你父亲严无畏丁?”
严忆侠点点头,道:“刚才你提起他是呼延回更好,因为你以为他已不在人世,这话是什麽意思?”
姚小丹道:“假如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致如此刻般左右为难了。”
严忆侠用一种迫切的,奇异的声晋问道:“那麽,咱们不理他的事,是不?”
姚小丹沉吟一下,不答反问道:“你显是行动不便,情况如何?”
严忆侠道:“我还有一只手末曾残废!据说如果医治得妥当的话,有一只脚尚可恢复机能。”
姚小丹面色变得很厉害,使她的儿子觉得心惊肉跳,因为她似乎在霎时之间,苍老了很多很多。
她想了一会,突然涌出了泪求,道:“真可怜,你本是生龙活虎的一流高手,年纪轻轻,却落得残废的结局,这叫我如何能不恨他呢?”
严忆侠道:“那是另一回事了,娘!目前当急之务,乃系决定咱们的立场。当然我是帮你的,无论你有何决定,我都遵从。”
姚小丹颓然长叹一声,道∶“孩子!咱们将要远远离开你父亲,但在离开之前,咱们仍然不能坐视他灭亡,须得把端木芙马上赶到之事告诉他?”
严忆侠道:“好的!咱们告诉他之後,就离开他,以後不与他再通音熟。”
他回头高声叫道:“外面有人没有?”
院中传来严无畏的声音,道∶“什麽事?”
严忆侠道:“娘请您进来。”
严无畏几乎是马上就走入来,他的目光从床上的姚小丹,转到儿子的面上,道:“这真是奇异而又令人不安的场面,是也不是?”
姚小丹道:“孩子,你叫一声“爹”,这是你这辈子第一次称呼你父亲,然後,把事情告诉他。”
严忆侠目光凝注在严无畏面上,终於叫了一声“爹”,但声音太小,所以他接着提高声音,再叫了一声。这本是人生难得的重逢,天伦团聚,世上再无更珍贵的时刻了。甚至,这里面却还有许多辛酸,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更兼所知相聚甚促,直是使人生出“相见真如不见”之感。严忆侠虽非多愁善感之士,然而此事毕竟是永萦魂梦的一幕,因此,他眼眶中禁不住涌聚泪水,心情紊乱,自己也说不出是何等滋味。
他道:“爹、娘一路来时,已留下暗记,预计半日时光,端木芙即可赶到了。”
严无畏点点头,道:“端木芙真是厉害不过,居然能利用上你们。由於你们原先不知道我是谁,所有这等情事发生,我也不能怪责你们。”
严忆侠大声道:“这不是怪责不怪责的间题,而是您应该如何应付?”
姚小丹道:“孩子!别着急,以你爹之智,岂有完全束手之理?咱们可以准备动身离开了。”
严无畏道:“好!时间无多,你们应该早点离开此地,我的事情,你们毋须担心。”
说到此处,远处传来叁下磬声,严无畏道:“大概是敌人已到,我的手下已有急报来了,你们且商量一下,瞧瞧想到何处,我即刻派人送你们去。我出去一下,就回转来听你们的答覆。”
他匆匆出去,姚小丹面色如土,摇手阻止儿子说话,取出“窥听器”,凝神倾听。过了一会,她才停止窃听,向儿子道:“他,已移到隔壁滴议了。”
严忆侠道:“怎麽啦?莫非爹不会让我们走麽?”
姚小丹道:“不!我看他情势不妙,假如不是他觉得毫无把握,他决定不会匆匆出去听取报告的,不过,他内心的焦虑,大概无人得知?”
严忆侠吃一惊,道:“他能逃生麽?”
姚小丹道:“他手创偌大基业,焉肯独自逃生?这道理正与罗城主宁死不离翠华城的心情,大略相同。”
严忆侠道:“让我听听他们在隔壁的商议。”
姚小丹迟疑一下,道:“还是我来听吧!”
她马上就听到雷世雄和宗旋奉召来见严无畏的声音,严无畏对他们说道:“现在多路敌人联合起来,已包围我们,形势大是不利。你们可有什麽计策没有?”
雷世雄道:“敌人为何能找到咱们?”
宗旋道:“是不是孟夫人捣的鬼?”
严无畏道:“不关她的事,为师马上就放走她们母子,而你,武功既末恢复,留此亦是无用,可送他们离去,与杨燕成婚,以後不要再回来了。”
宗旋一怔,道:“师父!您把弟子逐出师门麽?”
严无畏叹□气,道:“现在你和世雄,不啻是我亲生之子,留此徒然丧生,於事何补?”
雷世雄舒一□气,道:“师弟,师父这话甚是,你快快离开,愚兄尚有一点余勇,勉强可派用场。”
他似是因为得以留下,是以十分安心。
宗旋道:“大师兄你内伤末痊,和小弟一样。但小弟却不劝你走,因为我们心情皆同,岂能在最急之时,自求解脱?”
他随即向严无畏道:“师父!假如我和孟夫人等能安然离去,您老也何妨如此,何不暂时、避一避,等您功力全复,咱们再谋东山复起之计。”
严无畏道:“为师难道考虑不到这一点麽?你速速听令行事。”
宗旋沉吟一下,抗声道:“弟子的武功如若不能恢复,活下去有何味道?所以这一回弟子大胆与师父您争一争了,假如您不走,我也不走。”
严无畏道:“你的武功有复元之望,不比为师,已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什麽再起了!
古人说‘匀哀莫大於心死’,为师正是如此,你不会了解的,多说无益,速速去吧!”
宗旋显然是愣住了,雷世雄道:“师父!什麽事使您心灰意冷?可是与盂夫人有关?”
严无畏道:“是的。她本是你们的师母,那孩子却是我的亲生儿子,而我已把亲生儿子弄成残废,他们决意离我而去,这岂能怪得他们?”
他言虽未尽,但“必死”之故,却可以意会得出来。而这等奇异复杂的事,也不是任何人可以置啄,宗旋叹□气,道:“那麽弟子从那一条路带领师母他们离开呢?”
严无畏缓锾道:“你跟着她们出去就行了。”
宗旋吃了一惊,道:“怎麽?这样说来,敌人们竟是师母勾来的?不然的话,她如何闯得过重围?”
严无畏道:“是的,不能怪她,因为她一直都不知我的真实姓名!而她既然与罗希羽是旧识,则为他报仇,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唉!想不到罗希羽虽然一败涂地,但仍然假手别入针付於我。”
雷世雄道:“目下的形势甚乏危急,师父赶快筹定应敌之法才好。”
严无畏向他望了一眼,道:“世雄,你内伤末愈,上阵交锋,反成我的累赘。”
雷世雄道:“若然如此,徒儿首先拼力出斗,战死当场而後已。此举一则可使本庄之人,激起了斗志。二则也可免的拖累师父。”
严无畏道:“你们屡有忠义的表现,因此为师相信你真心愿意如此。但此举收益甚微,损失甚大。所以为师要你改变计划,现在你和阿旋,乃为师希望所寄托的人,你可从一条嵇道逃出重围。旋儿和你师母他们所取的也是同一方向,以资掩护。”
雷世雄精神大振,道:“既然有秘道可用,师父也一道走吧?”
他以哀求的语气,说出这话,而他本是豪雄气盛之人,份外使人为之感动。严无畏深深注视他一眼,叹一□气道:“以前我蓄养过两个女孩。本来打算给你做媳妇的。但一个人的天性,终究无法以人力改变,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心地太过纯艮,饶有自然淳朴的气质,後来竟与杨师道要好了。为师本要取她性命,但不知何故,不曾下手。”
他忽然谈到女孩子上面,雷、宗一一人心中甚急,却又不敢插□。严无畏又道:“另一个却是天性狠毒,与宣碧君一样。但为师老眼无花,宣碧君虽然心肠冷硬,却只有一条心,对我甚是忠耿。但那个女孩子却没有这优点,竟爱上罗廷玉,并且把端木世家的翠玉袂托交罗廷玉,以致我後来遇到许多挫败,而端木芙之能够肯定我是她家的仇人,亦与此事有关。
唉!假如翠王袂尚在我手,则当日我就不要杀死吉祥和尚了。”
雷、宗一一人凝神而听,都想知道那女孩子的结局如何。他们皆知师父所说的,就是那个假扮端木芙的少女。严无畏又道:“她在没有法子从罗廷王那儿取回翠王袂之後,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竟然逃亡。但为师早已有备,擒了回来。”
雷世雄心中嗟叹一声,忖道:“假如师父不是分散心思和力量去对付这些人的话,我们独尊山庄,也许不至於变成今日这等局面了。”
他自己不敢说出这语,仍然保持专注的神情倾听。严无畏道:“奇怪得很,为师居然也没有杀死她,只把她武功废了,派往京师贬为侍婢算了。”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也许我是这叁年的养伤,使我心肠变软。而我也在想,任是盖世英雄,也敌不过岁月和命运这两大对手。为师多年以来,事事顺手,那是运气在我这边,而且,瞻望前途,年富力强,纵然失败,还可卷土重来。可是,如今运气已失,又复年老位尊,一旦挫跌,就没有时间从头难爬了!此所以古往今来,多少叱□风霎,赫赫当世之士,後来忽然倾败,便沉伦到底,莫之能兴的道理。”
他说出饶有哲理的一席话,直听得雷世雄、宗旋一一人,沉哀感冒,热泪洒襟不能自止。他们已从师父的话中,听出他已具有必败的危机,而最可怕的还是他已失去信心,亦不耐烦从头做起,正如楚环王一般,自称:“无面目见江东父老”。以楚胡王这等一代雄才,盖世霸主,大败之余,尚且心灰意冷,懒得从头再行挣扎。则世间芸芸众生、,晚年潦倒时,完全失去信心,更不足怪了。
严无畏又道:“世雄你却不妨到京师去,把她赎出娶为妻室。她虽然不会是太好的妻子,但她襄赋甚佳,又通晓邪功魅剑,将来你们的儿子,资质一定是上乘之选,或者可以再创、独尊门”,完成为师的心愿。至於为师,必须留在此地,以使端木芙全力贯往我身,你才走得掉。”
这时候他已经是在安排後事,一代魔王,至此气数已经告终。这是雷、宗二人都敢肯定的事,因而不胜悲恻感慨。外面的警讯不断传来,严无畏非常坚决的撵定了雷、宗二人之後,抵杖而出,由阴阳二将随侍,开始布置。
端木芙果然念着孟夫人指引的功劳,所以连宗旋一并纵走,因为她从寺中敌方的移动布置,以及在气势上,已确知严无畏在寺内。因此,她果真全神贯注,全然没有想到雷世雄也从地道中溜掉了。那座古寺四方八面都是人影,几路人马合起来,多达千余。把古寺重重围起,鸟兽也难通过。
罗廷王处境颇为尴尬,因为他本是率领天下英雄,向独尊山庄严无畏算帐的人。可是目下被端木芙这一插入,由於她的血海深仇,加以她擅长行军布阵,智名盖世,指挥之权,不但在她手中,连他也反倒得听她的话了!这等情形,当然会惹起闲话。但罗廷王无论在私情上,以及在公理上,也不能捣端木芙的蛋,更不能塌她的台。这就使他觉得很是为难了,何况他的部属,已对端木芙的越权大为不满,视为她不但为了私仇,更有利用这个机会,跃登领袖天下武林的野心。因此,他们都制造出不服调度的情形了。
这刻已挥军围敌,最重要的莫过於指挥权责统一,须得如臂使指,方能灵活调度,一举歼敌。
要知独尊山庄除了严无畏之外,尚有许多巨奸大恶,皆在必诛之列,如若有些逃走了,必将荼毒江湖,遗害武林。这时候人家不会怪端木芙,定会把谴责之词,统统推到罗廷玉身上。杨师道对此等情形,自是知之甚稔。但空自忧心忡忡,却毫无办法。尤其是今巳会剿严无畏之事,已在眉睫,只要有一路人马不肯全力合作,便有转胜为败之虞。
他左思右想之下,便向罗廷王献计,要他去舆秦霜波商量办法。罗廷王虽然视为无用,但经不起杨师道再叁劝驾,只好拉了秦霜波,到一旁说话。奏霜彼自然早已察觉这等情形,因此不必罗廷玉多说,便表示她已经明白。而她第一句话便是问他道:“你此来找我商量,可是你自家的意思?”
罗廷玉怔了一下,他虽然认为最好承认是自己的意思,以免她多想。但他终究不是能够说谎之人,只好道:“我可不能骗你,我私下认为你也找不出主意,但师道却一直絮舌我,使我不得不找你。”
秦霜彼长长吁一□气,好像很放心的样子。罗廷玉这时感到很奇怪,後来才明白-
她为何会有这个表情秦霜波用她那满含着智慧的美眸,凝视着他,缓缓道:“廷王!我忽然想到,假如这一战能解决了严无畏,你我之间,也须得作个了断了。是我嫁给你呢,抑是继续当我的“剑后”,这件事非同小可,望你帮忙想一想。”
罗廷王一怔,又感到另一种难以抗拒的压力,袭到心上。他纵是英雄盖世,至此也不禁逃避,答道:“这事等一切解决後再谈还来得及呀!”
秦霜波摇头道:“不!现在解决才行!”
罗廷玉收摄心神,沉默了一下,然後转眼四顾。他们乃是在原野中,四面是田地和小丘,树木葱翠,生机勃勃。这等景象,使他突然间勇气腾涌,坚决地道:“在我而言,自然想娶你为妻了。”
奏霜波道:“那麽我竟得向命运屈服了麽?”
罗廷王瞠目道:“这话怎说?你怎知命运想要你怎样?也许它正是要你别嫁给我。”
秦霜波点点头,道:“当然这也有可能,但假如我嫁给你,则端木芙如何安置?而且我嫁给你,便必须放弃做剑后之望了!这才是命运之神的真意,它强我选择,使我无论选那一种,皆感痛苦!”
罗廷玉束手无策,耸耸肩头,道:“那麽以後再想吧。”
秦霜波道:“不行!你真是太傻了,这事也能拖的?端木芙是什麽人物?她岂有不知目下的情势之理?事实上这等情势,正是她所希冀和制造的。”
罗廷王大惑不解,道:“是她制造的,为什麽呢?”
素霜波眼中现出怜爱的光芒,道:“你和她都能使我感到心软,唉!她极力使情势变成如此,不外迫你作个决定。”
她停歇一下,然後以铿锵的声调说道:“她迫你马上娶她为妻啊!”
罗廷王骇然一跳,道:“唉,我…我……”
他视为自己有生以来,此刻乃是最惶惑可怜之时,因为他既不能在秦霜波面前,说出可以娶端木芙的话。而他的真心,也不能说出拒绝之言。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能使两个女人都爱上,而且爱得如此均匀,失去一个的话,就简直有活不下去之感。况且他在秦霜波面前,决不肯说假话。因此,他“我”了半天,还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秦霜波似是成竹在胸,一时望住他微微而笑。罗廷王就更窘了,最後只好决然道:“等以後再说吧!秦霜波道:“那也使得,但如果我有一个叁全其美之计,你听不听呢?”
罗廷王作个揖,道:“你如果肯赐告,可真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了。”
秦霜波道:“当然啦!我没有菩萨心肠的话,包你打一辈子光棍。”
她笑一声,又道:“这样好不好?我和她一起嫁给你为妻。”
罗廷王大吃一惊!道:“那如何使得,我岂不是变成对不起你们两人了麽?”他说的诚心诚意,绝无娇情作态。
秦霜波道:“那也不会,因为我只是你名份上的夫妻,因为我仍然要当真登上、剑后”
宝座,所以不能为你主持中馈,也不能生孩子。这些,只有让端木芙负责了,听起来我太自私了,对不对?”
罗廷王虽然也像感到美中不足,但当然也深深体会这是喜出意外的事,忙道:“你怎会自私,这评语该落在我头上才是。”
秦霜波贴向他身上,让他搂抱着,说道:“你决不晓得,假如我不嫁给你,我将为了相思而永远不能达到“剑后”的境界。”
她的话情深似海,罗廷王这块百炼精钢,也不由的化作绕指般柔软。秦霜波站直身子,道:“我能在名份上成为你的妻子,从此心事全无,相信必能成为真正的剑后。现在,我去把端木芙找来。”
她笑了一声,显得很愉快,又道:“我是姊姊,她得向我叩头呢!”
接着她神态变得慎重地道:“这事目下别让外人得知,但翠华城之人却不能不让他们得悉。这样,他们遵从端木芙的命令,亦等如听你的一般了。”
她迅即去了,先把崔阿伯擦到一边,低声道:“崔老伯,我想替端木小姐做媒,特地征求你老人家的意思。”
崔阿伯的一对耳朵立刻耸起来,道:“秦仙子的吩附,老汉自是不能驳回,只不知仙子替我家小姐,选中何人为婿?”
秦霜波道:“你老人家听了一定吃惊,因为此人乃是有妇之夫。”
崔阿伯果然庞眉倒竖,气得直吹胡子。但他心中又极是尊敬这位“剑后”,不便说出难听之言。
秦霜波当然不肯多呕这个忠仆,忙道:“不过你别着急,端木妹子岂能给人家作小呢?”
崔阿伯顿时大感茫然,气也消了,道:“这是怎麽回事?那人既是有妇之夫,但嫁过去又不是做小?秦霜波道:“那位郎君就是罗廷王,而我就是他的妻子,你或者相信我不会欺负端木妹子吧?”
崔阿伯半天张嘴膛目,显然他也有喜出望外之感。过了一刻,他才说得出话,一叠声的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唉!这样老汉就放下千斤心事了?”
弃霜波道:“烦你去与她说一声,啊!不I还是我自己说吧!”
她警告地向这老人望了一眼,又道:“你老眼下别还露半丝儿风声,免得生出其他变化。”
崔阿伯惊道:“是嘛!那疏勒国师。”底下的话,已无须点明。
秦霜波视个空,和端木芙躲开别人悄悄说话。她劈头便道:“妹子,你心中可有罗廷王的影子麽?”
端木芙虽然不是凡俗女流,但要她当面承认,也是羞於启齿之事,只好低下头去,不作言语。
秦霜波伸手揽住她肩头,道:“我目下是以罗夫人的资格,向你说亲,请你屈身下嫁,共事夫子,只不知妹子你意下如何?”
她虽然明知端木芙定计迫罗廷王早作解决,但仍然把话说得十分诚挚,端木芙突然一头扎入她怀中,如小鸟投怀,要求保护一般。
秦霜波温柔地抱着她,道:“不是我迫你,而是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我定要亲耳听到你的答允,才放得下心。你想也知道,我此生已奉献“剑道”,这相夫教子之职,只好有劳你独自担承。”
端木芙心中虽有一万个愿意,□中却只能说出一个而已。当她吐出含蕴着无限娇羞和欢喜的声音时,大事底定,她巳是罗廷王的妻子了。
秦霜波道:“现在我们说点私己话,我和你都是罗家媳妇,则有关公公的下落,总得费心弄个水落石出才好!我希望你已经办妥了这件事。”
端木芙抬头道:“姊姊真是绝世才女,居然看准我已经办妥了此事。”
她说到这儿,面色已变,沉重地接道:“关於公公之事,不瞒你说,我已从盂夫人□中,得悉一切。
她老人家虽是仗着至为精纯深厚凶功力,死而复苏,潜离被毁的翠华城。但终因伤势太重,以及伤心基业被毁,终於在一年後仙逝了。”
秦霜波惊道:“孟夫人如何得知呢?”
端木芙道:“这位盂夫人本名姚小丹,因为是公公少壮时的相识好友,所以他逃离战场後,便去投她。正因此故,孟夫人才会帮助我们追查严无畏的。”
秦霜波啁了一声,道:“这个消息,暂时则告诉罗廷玉好麽?”
端木芙道:“当得如此,假使现在告诉他,他必定伤心欲绝,武功大见减弱。”
她们谈妥之後,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翠华城这一路人马。这麽一来,其後由端木芙发号施令之时,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人人皆甘心为她效力卖命了。
当大军重重包围了那座古寺後,便有人来报说:“宗旋与盂夫人等一同离寺而出。”
此时各路人马的巨头均皆在场,听得这个消息,大家都看端木芙有何意见。只听端木芙传令道:“让他们离开,不须拦阻,亦无须跟踪。”命令下去之後,她才向众人道:“此举可见得严无畏已知今日难逃罗网,所以命武功全失的宗旋离开。当然,他此举也是利用不杀孟夫人母子,换取我方放过出宗旋之情。”
她那一泓秋水,在众人面上转了一匝,又道:“这一回如若罗公子斩杀了祸首罪魁,则区区一个宗旋,不必放在心上,况且我念宗旋出世便冒充侠义人物,并无作孽机会,反正他的武功这辈子休想恢复,不致胎为後患。”
少林广闻大显首先高声道:“端木小姐既是作此决定,似平无须解释了。贫衲的看法是?
只要罗公子不反对,大家也就不致有其他意见。?
人人都不作声,显然默视这话很对。端木芙当下调遣将帅,负责把守四方,只剩下了正主角罗廷玉,还有就是秦霜波、广闻大师、蛾媚攀门人葛澜、崆峒掌门眠云山人。再加她自己和崔阿伯、疏勒国师等,一共是八个人。
但这八人其中已有四个超级高手,单是他们四个,已足以横行天下,必无敌手的了。这四人便是罗廷王、秦霜波、疏勒国酥和广闻大师。至於其他的人,也无一不是特级高手,若说此一集团,尚有弱点。那就只有端木芙这一环了?端木芙向他们道:“我们现在直侵寺内,必可与严无畏碰面,展开生死决战。当我们动手之後,到了适当时玑,四方包围之人也发动攻势,务必尽力铲除独尊山庄的部属。能杀一人,则於世人多一分好处。
因此,今日的杀戮劫祸,是万万免不了的了。”广闻大师听到此处,不由得连运诵佛。
但他深知此理不讹,是以没有说其他的话。
端木芙又道:“严无畏的内伤,已否痊愈,难以预测。此人城府太深!长於心计奇谋!
所以我自问无法测得透。但无论如何,我要诸位记牢一件事,那便是严无畏纵然有绝世奇谋,向我施以压力,他乃得以逃脱的话,你们千万别以我为念,而以诛杀元凶为重。”
她看看众人反应,又缓缓道:、除了崔何伯之外,人人皆须守此誓诺,我才动身。”
疏勒国酥首先道:“既然你也自知是最弱的一环,何不暂时藏起,让我们得以毫无顾忌的出手对付严无畏?”
罗廷王只叹□气,没有做声。广闻大师高声道:“要小姐你躲开,诚然是个难题,但也不是全然没得考虑的。”
端木芙断然道:“我端木世家满门皆惨死在严老贼手中,我岂能不亲眼看他授首伏诛?
你们休得劝我。”
众人只好不做声了,端木芙又道:“假如你们信得过我,则若有那等场面出现,你们反而须得善加利用。或者可以迅即制服元凶,结束这一场武林浩劫。”
之後,她迫每一个人亲□答应不因她之故,反受对方胁持挟制,这才与众人一道出发,闯入古寺。
此寺内外仍然一片寂静和平,双方之人,俱深藏不露。在古寺第一进的广场上,当端木芙、罗廷玉一行人踏上其中,迅即起了巨大的难化。
原来在大殿那边讹出现了不少人影,俱是白衣佩刀大汉。而在靠山门这边的墙头,也出现无数人影。
左边墙头现身的皆是翠华城子弟兵。右边则有大半是西域高手,小半是武林各地名家好手。双方以这片广场为中心,列出对峙之阵。
但见大殿内涌出一小群人,数目略较端木芙这边为多。为首的正是威震天下,独霸江湖的七杀杖严无畏。簇拥着严无畏的人群,其中有叁个五旬左右的老者讹都佩着长刀,面目陌生,从末见过。这些人无疑是与那吉祥和尚相似,皆是从不在汪湖露面的一等高手,算得是严无畏的“秘密武器”了。其余如阴阳双将、詹氏夫妇等帮派首脑。只有一个玄武帮的索阳,前此被罗廷玉一刀劈死,不在其列。
崔阿伯首先发出疑问,道:“咦!严无畏的门人,一个没见。那雷世雄躲到那儿去了?”言下大有宽慰之意。这是因为一则雷世雄武功极高强精妙,实是劲敌。其次,他老怀中可忘不了雷世雄的不少好处。
端木芙淡淡道:“雷世雄为人一片愚忠,只知有师父而不计其他。但当他的师父被杀之後,此人本性豪雄而善良,绝对不会作孽。只会以罗廷王公子作为目标,一时苦炼武功,以求能胜得过他而已,我敢担保他决计不会为非作歹於江湖上。”
广闻大师道:“这样说来,他已经逃走了?”
端木芙道:“不错!他借盂夫人母子及严无畏两重掩谟,始能蒙蔽我一时,乘隙逃走了。”
对面严无畏已率众行近,这一场决定天下武林命运的决斗,迫在眉睫。双方之人,无不紧张起来,屏息以观。严无畏仰天长啸一声,啸声直有遏云裂石之势,内劲充沛讹丽得许多丈远的双方部属,无不耳鼓作声。他一上来威势过人,果然是一代霸主的气象。
端木芙等他啸声一歇,便格格娇笑道:“严老贼,今日乃是你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依我看来,你气数已尽,大难已难逃。因此,我们让你长啸泄恨,预先悲吊霸业成空,无数恶孽往事,只如一梦。”
她娓娓道来,声似黄莺,竟然把严无畏的锋厉气势,消解於无形之中。上场来的第一回合,双方算是不分胜负。
严无畏道:“端木芙,还有罗廷玉,你们可知道老夫何故以前不取你们性命之故麽?”
这话有根有嫁,假如他要杀死他们,以前果然都有机会。
罗廷玉不能不承视,当下道:“假如你显意说出来,不才亦无妨一听。”
严无畏哼了声,道:“老夫平生阅人无数,老眼不花,明知你们一智一勇,堪称并世少有。因此之故,故意饶你们不死,以免老夫独尊宇内,全无对手,致令江山黯然,武林寂寞而已!”
这等□气,天下间人物如恒河沙数,何止亿万。但也只有严无畏一个人,才有资格发出大言豪语。独尊山庄之人,此时为之精神倍增,士气大振。
目下已是列阵对垒,强敌相持。严无畏的说话,自然不会泛泛无因。由他的军心高涨来看,他果是言不轻发,发之必有所得了。秦霜波突然漫声一笑,道:“严无畏,可惜你却看走了眼,未把我列入对手之中。今日你之所以感到心余力绌,不是我秦霜波托大,实在是因为我帮助罗廷玉之故!”
她停歇一下,又道:“此处,你气数该终,已有显着徵兆可见。那就是疏勒国师和广闯大师两位了,他们一是从万里外的西域,来到了中原,手下悍将如云,力量强大无匹。另一位则是少林寺杰出雄飞的人物,精通“魔功”。而你却不曾知道,这两大高手,目下也是使你顾此失被的头痛人物,这岂不正是天欲亡你之兆?”
她说的话,人人皆闻。由於析论精警,令人不能不信,因此之故,正派这一方的部属,信心大增,气势顿起,足可以抵消严无畏方才的一招攻势。此是至为上乘的决斗方式,可以称之为“攻心之战”。因此双方部属皆不晓得他们其实巴开始激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