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领地
父亲策马来走向属于他的庄园的时候,田野上面才刚刚恢复平静不久。
一群叛乱的领主士兵已经被逮捕了,关于这场冲突的说法各种各样,不过一个共识就是这次冲突的源头不是什么大事情。目前唯一的争论就是谁先动手罢了。
在冲突之中,第三军团对河滩进行了戒严,士兵们沿途搜查着河岸上面属于领主们的庄园,一旦发现了有受伤的人,就会立刻带走。这些人被士兵带到了德赫瑞姆城边的几处农场,根据审判分别判处了几个月到几年的刑役。
这是父亲的新庄园,不过对于这里父亲一点感情都没有,虽然一份文件上面申明,这块土地的所有权将与父亲绑定,可不仅仅是七十年不变,而是永世不变。
这种文件上面的誓词现在看起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文件曾经向领主们表示这块土地将永远属于他们,并且只受他们自己的意志支配。但是现在,这块土地在几个星期之内就换了主人,而原来的领主们正在过着岌岌可危的生活,随便一个下级军官就能给一个领主家带来灭顶之灾。
领主的庄园现在显得死气沉沉,人们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其实不光是领主遭到了冲击,在御霜堡军官之类,斯德兰特之前说的那些不接受土地的人也立刻遭到了审查。这些人被怀疑与帕拉汶方面有关系,并且被严厉的训斥了一番。本来准备赐予这些人的土地被分配给了别的军官,现在就算他们想接受土地也没有机会了。
莱特将军在此次冲击之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接到了清查领主家的任务的时候,莱特再三表示了反对。这让军团长官感到非常的生气,并且威胁要将削减莱特军队的士兵定额。
在御霜堡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莱特手中的归附军的重要性已经开始下降。现在有更多的御霜堡附近的士兵已经开始被吸收进来,东军军官现在已经不需要在他们和御霜堡人之间有一个代理人了。他们能够直接招募北地的斯瓦迪亚人了。
莱特现在总体情况是在走下坡路,加上现在这一次的抗命行动,莱特未来的前途必将大打折扣。至于父亲,因为他是以贵族身份一直追随着菲德烈皇帝,而在分配土地的时候父亲也没有显得有异心,况且一系列的拓荒者成员都对父亲颇有好感---不过那其中的原因可能脸父亲都有些记不清了---这种种的种种让父亲在东军的内部整顿中处于了一个安稳的位置。
由于军事行动的停止,父亲准备去视察一下自己的庄园。
据说有些军官已经把他们的族人迁到了新的庄园里面,一些贵族身份的军官也在寻找机会从西部接来自己的亲人---虽然希望很渺茫。
从德赫瑞姆城南下十多里就能来到高地河边,从高地河顺流而下有一条与河流平行的大道。大道平整而宽阔,靠近城镇的地段用砖石密密集集的修葺一新,而在乡村部分的道路却残破不堪。在过去的时候德赫瑞姆城的官员必须定期的修缮大道,因为这直接关系着粮食等商品的运输问题,道路的质量评定也关乎着官员们的前途。但是近几年的战乱让这种维护成了空谈,所以沿着道路前进的时候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荒凉的感觉。
常常有路面出现残破的模样,下部的黄土翻上了地面的砖石,路边偶尔会出现一片被焚毁的树林或者废弃的哨塔,池塘中的反射着明亮的阳光,虫子在四野的风中鸣唱,嗡嗡作响。
走向领地的道路对父亲来说并不是一个终点,他不能像祖父那样安安心心的计划着一辈子呆在领地上。他现在要担心的事情很多很多,他并非是孑然一身的可以轻松的融入新生活,他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的故乡。
那些事情让父亲感到很是烦闷,他不知道这种生活什么时候会结束。他期望皇帝早点用兵,一旦占领苏诺地区之后,自己的这种处境就会好一些。在父亲的心中,家永远是白鸽谷,只要那里还处在风雨飘扬之中,父亲不论住在那里都会有居住在漏屋里的感觉。
可是现在,因为德赫瑞姆将菲德烈子民的数量大大的增加了,而且其中牵扯着各种各样的利益纠纷:拓荒者反对领主、平民军官鄙视贵族文官、市民们指责农夫们屯粮居奇、农夫们抱怨重税繁役。
这一切让快速用兵变得不可能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菲德烈不能掉以轻心,必须稳扎稳打才能取得胜利,这是所有人一致同意的政策。话虽如此,父亲还是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快速的进军苏诺,每一分每一秒都对父亲的是一种折磨。
其实与父亲又类似观点的人比比皆是,他们都希望快点进入帝国最富庶的大平原。无数的财富和机会都等在那里。诗人不是说过吗?与苏诺相比,德赫瑞姆就是一个小村庄;与帕拉汶比,苏诺连个小村庄都不算。
越往西的土地就越富庶,人口密集的城镇星罗棋布,市肆连天,麦田果园连绵不绝,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美女的金发如同月光下的稻浪,生活在那里是不尽的蜜甜与奶香。
西面,有着一切美好的事物。但是对于父亲来说,西面的意义却要显得简单一些---那里有家人。
现在父亲却无能为力,只能前去自己那小小的领地,去接收一份在他看起来不那么吸引人的土地。
阳光充足,父亲骑着马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流汗,他脱下了自己的头盔,把它挂在马鞍上面。然后解开了拴住头套的皮带,把整个脑袋露了出来。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周围的空气传来,父亲感到在田野上面的视野变得极度的开阔起来。
野花如星,野原如梦。
这里的景象也许在苏诺也有过把。不过周围虽然看起来非常的美丽,充满了活力,但终究是比不上苏诺那天堂一样的美景的。
再往前有一队骑兵正在缓缓的走近,这些人看见了父亲的纹章和军官的罩袍,便掀开了面具对父亲行礼。
父亲点了点头回应着他们。
“大人,往哪里去?”骑兵队长离开了骑兵队列,反向与父亲并行。
“哦,我准备去我自己的领地上,在河滩那边,看路标据说再过过一座石桥就到了。”
那个骑兵笑了笑,然后诚恳的说,“大人,我们刚从下游来。您的领地应该是右岸的那片庄园,不过您还是跟我们走吧,那座石桥几天前被暴徒拆毁了,现在没有人可以过去。我们在上游有筏子,可以先把您渡过去。当然,如果您继续往前走的话也可以过河,在下游二十多里的地方还有一座桥,不过您从那里过河就无法在天黑前赶到领地了。”
父亲眯着眼看了看前方,回头看了眼那支缓缓行进的队伍,笑着接受了这个骑兵的邀请。
逆行了十几里之后,父亲见到了骑兵队长所说的那具小筏子。父亲说他很高兴这个骑兵队长的帮助,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这个队长能来领地上面看一看他。
这个队长开心的满口答应了,能够与一个军官建立友谊对于这种下级士官来说是很珍贵的机会。队长在走之前问父亲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
父亲想了想说:“请你去德赫瑞姆找到第三团,告诉一个叫做萨姆的士官,让他推迟几天来领地这里。多留几天买点农具和牲口,如果有佃农的话就多雇佣几个过来。总之,准备充分一些。还有,让萨姆招待您和您的士兵一顿食物吧,请不要推辞。”
“是的,长官,”骑兵队长舔了舔嘴唇,然后对着周围的士兵说:“大家感谢阿卡迪奥长官的好意吧。”
几个士兵笑呵呵的勒住了马头,欢呼起来。
父亲在这些人的注目下乘上了筏子,渡过了高地河。然后等了十多分钟,从另一个筏子上拉下了自己的战马。父亲挥了挥手告别,然后信马由缰,延河而下,奔着自己的庄园而去了。
庄园中剩下的四个仆人知道新主人今天回来,正在准备着。帮助他们的是几个父亲的亲兵---尤和几个士兵已经提前住进了庄园里面。
当父亲来到庄园入口的时候,看见了尤写的一块牌子,“这里不是白鸽谷,但是老爷还是姓阿卡迪奥。”
一个正在驾着马车熟悉车性的小兵看见父亲之后,远远的叫了一声。不久之后,从仓库和茅屋里都探出了几个脑袋,随后一群人就开始忙忙碌碌的聚集到门口来迎接父亲了。
庄园里郁郁青青,父亲穿行而过,一个挽着篮子的姑娘慌忙的走过,这是那四个仆人之一。走到庄园门口的时候,父亲哑然失笑,那个姑娘果然是四个仆人之一,他们四个是一家人,但是模样却反差分明,男人黑瘦而女人白胖。
这种对比已经让尤和几个士兵快活了几天,他们没事儿就会逗一逗这老实的一家人。“到底是男人弄翻了墨水,还是女人跌进了面粉?”
男仆和他的儿子是马夫,老女仆是厨娘,她的女儿则是负责给面包刷果酱的帮工。女儿本来也应该像别的女仆一样能够熟练的照顾主人的起居的,但是这家的女儿很胆小,还有点笨,做事情总是被人骂,最后只能给自己的母亲帮忙了。
好在父亲本来就习惯了没人照顾起居,不像别的贵族子弟一样。有一次拉格朗日很开心的说他终于学会系自己背心的绳扣了,结果换来了一群平民军官以及父亲笑而不语的注视。
父亲看了看他的领民,两个马夫,一个厨娘,一个笨女仆,六个士兵。
这些人按照面见新主人的规矩,鞠躬问好,“您的子民向您问安,大人。”。
父亲也遵照礼仪官的指导,抬起了右臂,庄严的宣告:“我是你们的领主,愿统治仁慈而公允,愿统治稳固而永久。”
一只母鸡咕噜咕噜的从厅堂走了出来。
当它看见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时候,这只母鸡歪着头用一只眼睛看着这些人,不过很快它就失去了兴趣,咯咯咯咯的刨着土地,晃晃悠悠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