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赵红军写给白斯文的信,与白斯文出发回东岸仅仅相隔一天。东岸商栈的人知道此信重要,派快船急追,在绿角就赶上了白斯文的坐舰,将信交到了白执委的手中。
不过当时白斯文要陪同小黄花一起去东岸考察,而且购买殖民地这么大的事情,白执委自己肯定无权做决断,必须先回东岸向邵总、二军、马首席和马甲总理等几位大佬汇报。
所以白斯文并未更改行程,而是带着急切的心情回到了东岸。
军舰在东方港的码头一靠岸,白斯文飞快地跳下船,和来接小黄花的二军点了点头,都没来得及说话,就坐上来接自己的马车,直奔大圆湖别墅区而去。
白斯文没有第一时间去执委会大楼,找马首席汇报,而是去了大圆湖别墅。这个不要误会,不是长期出差,急着回别墅找那几个波斯女奴,而是东岸的精神领袖邵总也住在大圆湖别墅区。
邵总虽然在东岸并无官方身份,可是威望无与伦比,东岸所有的大事几乎都是邵总一言而决,白执委是邵总的死忠,自然要先找邵总汇报。
邵总在东岸具有巨大威望,行的也是独裁者的事情。这给了外人以很大的误会,以为邵总是一位手段毒辣的独裁者,其实大谬不然,邵总的威望完全是靠他卓越的治国才能获得的。
邵总所学甚杂,博古通今,对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外交、内政几乎所有治国方面的学问都具有天生的敏感性,称为经天纬地之才是一点儿都不过分的。
可是邵总擅长的这些东西都属于屠龙之术,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社会分工精细,讲究的是发挥非对称性优势,只有在某一方面有拔群的才能的人,才有希望脱颖而出。
因此以邵总的大才,在现代社会也不过是魔都的一个区区的售后经理而已。虽说吃穿不愁,甚至在魔都还有房,也算比较成功的人士,但和其才能比,无疑是相当有落差的。
平时每天为生存忙忙碌碌,忙得也是一日三餐,老婆孩子,还要受倭国女上司的欺压,无偿加班。
邵总有时仰望星空,巡天遥看一千河,也只能是心中郁郁,慨叹生不逢时,一生可能也就这样儿了。只能靠YY有朝一日得了志,将骄横的女上司狠狠折磨一番,聊以自那个慰。
也许是天道有常,天才终将出头。邵总被埋没可能阿蒙神都看不下去了,三峡上运盛一号上空的一道闪电,五百人连船穿越到了东岸。
正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相比穿越时候众人的慌张,邵总终于表现出了他非凡的才能,迅速判断清了形势。
指导众人建立基地、联络荷兰人获得第一桶金、联系葡萄牙人获得移民、利用运盛一号的优势击败了西班牙的拉普拉塔舰队,乃至于种田、搞工业、造船、爬科技树……
迷茫的元老们有了主心骨,在邵总的带领下,筚路蓝缕,艰难创业。事无巨细,邵总都能明快决断,邵总几乎每个决定都无比正确,为东岸谋取了最大的利益。
仅用三年的时间,东岸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崛起中的大国。
东岸立国的时候,作为东岸的缔造者,邵总应该是当之无愧的领袖。然而让人大出意料的是,邵总却推掉了所有的官职,隐居到了大圆湖畔,只是挂了一个首席顾问的非官方头衔而已。
据邵总自己的解释,由于过分操劳,他患了肾结石,经常腹部剧痛。这个病目前在十七世纪是无法治疗的,只能养着,所以已经无力承担繁忙的国事。
元老们只能尊重邵总的意愿,希望邵总好好养病,长命万岁。这样还能利用他的智慧对东岸的国策进行指点,否则累坏了邵总,“国有疑难可问谁?”
…………
白斯文到邵公馆的时候,邵总正在接待客人。秘书要请白斯文到客房等候,白斯文拒绝了,而是谦恭地站在门外院里。
秘书对这种情况见多了。在东岸不管多大的官儿,在邵总门外站着的事情都做过,人家邵总有那个资格。
白斯文站在那里,一方面表现的是对邵总的尊重,另一方面是向秘书表示自己的事情相当紧急,希望尽快获得邵总的接见。
白斯文自己的别墅主体是奥斯曼风格的,糅合了洛可可风格,拱顶加上精美的白色柱子,花廊加现代化游泳池,豪华尊贵,显示了主人尊崇的地位和事业上的意气风发。
里面金屋藏娇,几位波斯女奴也是各个娇媚无比,正是这个年代成功人士的标配。
邵总的别墅却没有那样张扬,是舒适的日式风格。建筑低矮,屋檐挑出很多,面对大圆湖的千顷波涛,令人心旷神怡,十分宜居,邵总已经不需要用建筑显示自己的地位了。
白斯文在这里打量着熟悉的建筑,屋内的接见已经到了尾声。这次邵总接见的是一位来自明国的少年,叫做陈子龙的。
邵总身材不高,也才三十多岁,长相也就是中人之姿,手里夹着烟,坐在那里神态悠然,一点儿也没有大人物的压迫感,看上去红光满面,似乎不像是抱病的样子。
上午的时候码头到了一艘来自明国的移民船,船上意外地搭乘了一位来东岸游学的客人。
同船的移民绝大多数都是在明国混不下去了,经过移民官员的坑蒙拐骗才弄到东岸。东岸政府要给补助,许诺了土地和安家费。唯独这位少年是主动搭船来的,还自己付了船资。
少年一副傲慢的样子,一下船就要求见东岸的首脑人物。这个消息不知怎么被邵总知道了,听了少年的名字后,意外地马上接见了。
这位陈子龙后世可是大大有名,是位少年天才,学富五车,极为自负。在年初二月份的县试中获第二名,四月份的府试中也高居优等。
本来以为一路过关斩将,来年春闱定当金榜题名。然而在接下来六月份的院试中竟然折戟落榜。
其实古代的考试,偶然性很大,就和一些网站签约一样,不是你有本事就一定能过的,应该有一个平常心。
然而陈子龙年少激愤,并未磨练出平常心。只觉十年寒窗,一旦出手,自己这样的天才,居然只得了个区区童生,深感大明科场黑暗,蔑以加矣。
正逢东岸在明国名声鹊起,陈子龙一时头脑发热,居然背着家人,拿了钱要远游万里,追求大道。
移民官员一直只能面对明国的失败人士,见终于有优秀的读书人主动要去东岸,欢喜异常,进行了照顾,安排他乘坐条件最好的退役飞剪移民船,直航东岸,这才在八月中旬就到了东方港。
陈子龙初见邵总,以为番邦小国,能有什么见识,大喇喇地坐了客位。
然而一番谈论之下,被邵总折服。少年如梦初醒,先是坐直了,后来干脆站了起来,说大人在前,怎有小子的座位?
如今会谈即将结束,陈子龙一揖到地,“邵师开解,小子获益良多。我尚有一点疑惑,不知当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