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了，有缘能得到您的情谊与厚爱，我已经很知足了！”
对于左老先生充满善意的关怀，方维微笑着谢绝了。
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得到了左家太多的帮助，这使得本就心高气傲的他，隐隐感觉到了愧疚。
左老先生低头不语，随即缓缓拉开斗目抽屉，从里面取出个长方形的支票小本。又拿起桌上的派克金笔，开始在本票的末端郑重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在签名上又加盖了红色的章。
“孩子！这是给你的！”左老先生将支票轻轻推到方维的面前。
“我已经签字盖章，全球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商业银行都可即时通兑，金额空着，需要多少你自己填。所以，无论将来你去到哪里，应该都会用得上。”
方维笑着摇了摇头，庄重着道。
“感谢您的体恤，这份馈赠太重了，我不能要！”
“抛开我们相处的感情先不谈，我曾经说过，如果谁能把娜娜的顽疾医好，我就是把左氏集团拱手送出也在所不惜。”
“现在你已经做到了，所以我要兑现我的承诺，这是你应得的！”
“如果为自己心爱的人治病疗伤还要收取费用，那我岂不是成了利欲熏心，贪财忘义之人。那样，只怕我也会厌恶自己。”
“你是在帮一位老人实现曾经许下的承诺，这跟你的精神洁癖并无关系！”左老先生言辞凿凿，目光深邃地看着方维。
“承诺！”方维自己又何尝没有呢。
方维心念一动，想起了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未尽的那个承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出让一幅画！”方维言辞恳切着道。
“我的收藏是有一些，不知你看中的是哪幅？”
“就是郎世宁所绘的那幅断臂的明朝末代公主坤宁公主的画像！”
“喔。我知道，娜娜曾偷偷带你进过我的收藏室。郎世宁的那幅画作虽然画工精妙，稀有难得，可从价值来说，在我收藏的画作中却尚属平常。不知你为什么非要它呢？”
“您可能还不知道，十几年前，那副画正是从我手里弄丢的。”
方维想起他和连师傅，小月姐共处过的青葱岁月，想起黄娥爷孙俩相依为命的孤寂光景，当初他在心底暗暗发下的那个誓愿仍然清晰。
“我也没想到，多年后，我竟然会在您的府上再次见到那副美人图。”
“我希望把它买下，还给我的故人。或许，这也会令得曾经有着爱恨纠葛的两家人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化解几代人遗存下来的恩怨情仇。”
“如果您不介意我的唐突，请允许我逐步付清买画的钱款，我在中国的公司虽然不大，却总归是有些资产的。”
左老先生优雅地抬起手，打断了方维的诉求，然后笑着开口问道。
“这么说来，将曾经丢失的这幅画完璧归赵，这也是你对故人的一份承诺吧！”
“是的！这份承诺如山，压在我心里已经太久了！我希望您能欣然出让成全！”
“依我看来，世上珍稀的艺术品本就不该用金钱去衡量，也不应拿来交易。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画作！所以，”左老先生顿了顿，接着说道。
“所以，我愿意把这幅画送给你，却绝不会卖给你！这样，既可以兑现我们各自的承诺，同时也可算的上是咱们俩之间的互相成全，两全其美的结果，你不会不接受吧！”
方维自然明白，这全是出于左老先生的一番好意。迟疑间，就听左老先生又道。
“如果三番两次的逆拂长辈的心意，那可算不上明智，更是无礼的举动，我想你没有理由那样去做吧？”
左老先生的话说的没错，这自然也是他人生的经验之谈。方维领悟力极强，当然明白此中道理。
“感谢您的慷慨之举！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其实我本不该惦记您心爱的藏品，只是这幅画曾与我师傅的家人有过极深的渊源，又是被我弄丢的，无论是对故人，还是于我自己，都理应有所交代。”
“所以，我非常感谢您的慷慨之举！长者相赠，却之不恭！您馈赠的这幅古画，恕我赧颜领受了！”
这是方维的心里话。
不管是开支票还是赠古画，这都是左老先生的一份心意。
平日里，方维与左家的上上下下均相处融洽，也深得左老先生的喜爱。
更兼方维与娜娜两情相悦，又治好了心爱孙女的顽疾。因此，老人心中早已拿方维当成左家的一份子看待。
郎世宁所绘的坤宁公主像虽然价值连城，可对于富可敌国的左家来说，却也只是九牛一毛。
此刻，面对方维不得不离开的事实，老人或源自心疼爱惜，或基于自我心理安慰，抑或是为了，将来不被此刻尚蒙在鼓里的孙女所责怨。
故此，只要方维开口，别说是一副古画，哪怕是更为珍贵的收藏，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赠。
总之，只有方维接受了他的馈赠，左老先生的心里才会更感到心安理得一些。
果然，听到方维的回答，左老先生和蔼的面上露出欣慰之色。
忽听方维又道：“我还想拜托您一件事。”
“说吧！”
“我带着如此珍贵的画作，一路有所不便，所以还得麻烦您派人直接将古画交给我的一位朋友。”
“当然可以！”
“那我就告辞了！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能跟您相聚，再次聆听您的教诲！”方维起身，用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面前可亲可敬的老人。
“去吧！你会前途无量的！我们等着你回来，左堡的大门随时都会为你开着。”
左老先生抬起手臂，朝着方维轻轻的挥动。
这位久经风霜，见惯人世间大场面的老人，此刻，眼角竟然也有些湿了。
左老先生的话，与其说是谆谆叮嘱，倒不如说是无望的祝福。
方维明白，自己的隐藏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军情局的那些职业对手们很快就会展开对他的追查。
不出意外，他还将要面对仇家们疯狂的伺机报复。英国，他是不可能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