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蹄子,怎敢这般和娘娘说话,伺候昭仪娘娘?凭你也配?!”内官忍不住低呵一声。
“娘娘,奴婢知道奴婢愚笨,但娘娘方才的话,奴婢铭记在心,日后定会更加谨慎小心,奴婢会好好伺候娘娘的,恳请娘娘成全奴婢要报恩之心!”
小姑娘话落,跪在地上拼命给姜舞磕头着。
姜舞连忙将人扶起来,“好了,你这样磕下去,会磕坏的,”她想了想,轻叹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玉茗。”
“好吧,你且就到灵舞殿做事吧。”
小姑娘双眼泛着惊喜,“谢娘娘,谢娘娘!”
姜舞轻笑,径直离开。
“小舞,你真要让那丫头去灵舞殿?”南芙问道。
姜舞点头,“灵舞殿的宫人不算多,多她一个无妨,小南,她到灵舞殿后你多教教她,这样她日后即便是出了灵舞殿,去别的地方做差事,也不至于总是挨打挨骂了。”
南芙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教她的。”
回到灵舞殿后,姜舞喝了碗醒酒汤,泡了澡,浑身的醉意,乏意被驱散许多。
姜舞披着绒领披风坐在门口台阶上,望着不远处飞到高空然后散下的璀璨焰火,“好漂亮。”
南芙端着果盘走了出来,“小舞吃点果子。”
姜舞是醉喜欢这些小零碎的,她捻起一块酸甜的入口,小脸上尽是满足,“对了,有烤地瓜吗?今夜要守岁,边守岁边吃烤地瓜,最舒服了。”
南芙轻笑,“小厨房的人已经备下了,一会儿就烤。”
“把小炉火端到这边吧,我来烤!”姜舞说道。
“小舞,烤地瓜有烟火,还是让他们来吧。”南芙道。
“没事,边烤边吃,这才有意思呢。”
南芙拗不过姜舞,只能遵意让人搬来小炉火。
“还有多久就到时辰了?”姜舞坐着吃着点心瓜果,问道。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
姜舞站起身,远处的焰火是越来越多,光芒似是能将整个长安城照亮。
“这个时辰宫外一定更热闹。”姜舞忍不住喃道。
“妹妹这是想出宫了。”
姜舞话刚落,云容珏的声音传来。她一惊,转过头,看见云容珏走近。
“皇上?”
“皇上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姜舞疑惑的话脱口问出。
现在这个时辰,是守岁之时,云容珏本应该在椒房殿陪皇后的。
“妹妹不想朕过来?”他握住她的小手,感觉到她掌心的冰凉更握紧几分,替她暖着。
姜舞本能摇头,“不是,只是……只是今夜皇上不是应该……陪着皇后娘娘吗。”
云容珏没有回应她这一句话,他目光落向台阶上的小火炉,露出笑容,“妹妹是打算烤地瓜。”
“嗯!刚让小南端来的,还没熟呢。”姜舞拉着云容珏走到台阶边,两人就着台阶坐下。
地瓜在炉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不一会儿,露出的皮肉变了色,金灿灿的,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
地瓜一熟姜舞就忍不住包起一个,她嗅了嗅,“好香呀。”
手里的地瓜泛着热气,姜舞小嘴也随之一鼓一张着,她小心剥着地瓜的外皮,看着金灿灿的地瓜肉露出来眼里流露出欢喜的光。
云容珏侧眸看见她的小动作,薄唇微敛而笑,他顺手接过小姑娘手中的地瓜,将地瓜外皮剥下,大半个地瓜薄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将地瓜递到小姑娘嘴边,小姑娘余光瞥落一旁,小脸不自觉泛起微微红晕,她就着他喂来的地瓜,咬了一口,地瓜香甜软糯。
“好吃吗?”
姜舞连连点头,“皇上也尝尝,可甜了。”
云容珏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吃下一口。
两人吃着烤地瓜,有说有笑着,不远处高空的焰火一个接一个,在长安城绽放开。
大约过了两刻钟,宫内打时辰的锣声响彻而起。
岁到,心愿到。
姜舞站起身的刹那,远处高空的焰火越发绚烂。她望着远方,双手合起,诚心许愿。
“珏哥哥,新年快乐。”她望着身边的男人,笑如灿花。
云容珏望着,亦是缱绻的情绪流露眼中。
这一夜,云容珏留宿在了灵舞殿。
随着新年到来,喧闹灿烂的焰火即过,慢慢,周边一切安静下来,偌大的皇宫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安祥。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拂冬走到门口,看见倚着门守望着外头的江素莫,心疼开口劝道。
江素莫脸蛋上没有过多情绪,她只是这么望着。
许久后才缓声:“皇上到底还是留在她那儿了。”
拂冬眉头一颤,“娘娘,您别……”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安抚江素莫,“说起来,皇上是可随心而欲,可那姜昭仪呢,竟也不知礼数规矩,她若有半点知道规矩,就应该劝皇上来娘娘这儿的,守岁之夜,依着规矩,本就应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同度过的,姜昭仪未免僭越。”
江素莫抿唇无奈一笑,“皇上愿留在她那儿,她岂有将皇上往外推的道理,罢了,这原本也不是本宫能计较的来的,拂冬,打水来,本宫要安寝了。”
拂冬应声欠身后退出大殿。
夜更深,梳台前江素莫安静端坐着,手中握着一张白纸,纸上是熟悉的笔迹。
这是她和他成婚之前两人的约定。
她和他成婚,原本就是一场约定,而非感情。
只是……
她以为只是一场约定,等时机到了,她便可轻松抽身,但现在……
似乎没那么容易了。
有些东西,似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所有情绪,被化为一声长叹。
翌日。年初一。
云容珏陪着姜舞,难得起晚了些。
昨夜闹了大半夜,小姑娘是累坏了。
两人到近辰时,才起了床,洗漱后一起用了早膳。
“一会儿朕要去趟养心殿,中午再来陪妹妹用午膳。”云容珏说道。
姜舞看他,“今天是初一,皇上不是没有早朝吗?”
云容珏拨弄着她梳起的发髻,目光落到桌上的几支簪花上,流转片刻后,执起一支嵌黄蕊梨花流苏簪插于她的发髻之上。
“是,不过有些要事要和六弟他们商议下,那日在慈恩寺的事有些眉目了。”他说道。
闻声姜舞正色,“有眉目了?那些人抓到了?是白乘教的人吗?”她关心问道。
云容珏轻声:“且要过去,才知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朕过去了。”
姜舞跟着云容珏站起身,将他送到门口后,才舍得收回视线。
云容珏离开后,姜舞眼瞅着天色正好,想着御花园里盛开的梅花,便要去御花园。
她和南芙刚走到殿门口,正遇到谷梁影。
“公主。”
“小舞,你这是要去哪儿呀。”谷梁影身着鲜艳衣衫,看上去很喜庆。
“和南芙去御花园采摘些梅花,公主今儿怎么进宫了?”她问道。
谷梁影自然的搂过姜舞的胳膊,两人朝御花园走去,“我是跟着阿瑾进宫的,他进宫有事和皇上商议,我想着在府里呆着也是无聊,就顺道和他一起进宫了,顺便来看看你。”
姜舞轻笑,“公主是顺道来看看我,还是因为不舍得和萧大人分开呀。”
被姜舞一语说中心事,谷梁影脸蛋不由一红。
两人到了御花园,御花园里冬日的花是盛开的正好的,尤其是红梅,有盛开着的,有含苞待放的,和地上的白雪对映着,甚是美丽。
“真好看。”谷梁影看着盛开的红梅,忍不住赞道,“在蒙国,梅花是不多的。”蝶侠
姜舞择选了几枝,有盛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冬日里,就数梅花最好看了。”
“说起梅花,小舞,我还会一首梅花的诗呢,是我自学的。”谷梁影低头闻着手中梅花。
姜舞一笑,“那公主且说说听听。”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公主的诗念的真不错。”
谷梁影敛唇一笑,昂扬了扬下颚,“就是念诗嘛,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阿瑾喜欢,我以后啊,还会学更多更多的诗。”
“那我这边还有一首梅花的诗,公主要不要听一听?”
谷梁影连忙点头,“诗不怕多。”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两人念着诗,采摘着梅花,不亦乐乎。
“那是姜昭仪吧?”
“回夫人,是姜昭仪,旁边的似是萧夫人。”
“她兴致还真高啊,也是,除夕之夜,皇上都丢下皇后去了她宫中,她可不是得意么。”张若边说着,边走近。
“姜昭仪。”
姜舞和谷梁影闻声转过身,看见张若。姜舞朝张若欠身揖礼,“张夫人。”
“张夫人。”谷梁影唤了一声。她虽为萧七瑾的妻子,但也是蒙国公主,这一层身份在,她便无须向张若行礼。
“姜昭仪这是在采梅啊,好兴致呀。”
“御花园梅花盛开,嫔妾见着好看,采摘几枝搁于宫中。
张若一笑,“也是,这梅花是好看,不过如今也就只有姜昭仪有这心思了,这宫中其他姐妹,即便是有心思摘梅,也无人欣赏啊。”
张若这话听似随口一言,却是一语双关。
姜舞紧抿着唇,脸色微落下。
“皇上除夕之夜都留在妹妹宫中,妹妹当真是极好的福气,这可是历来后宫都没有过的呢,要知道,历来除夕之夜,皇上都是要和皇后娘娘一起度过呢。妹妹这样大的福气,可是后宫诸位姐妹都羡慕不来的。”张若说道。
张若的话,暗着嘲讽。姜舞听得明白。
不仅姜舞听得明白,一旁的谷梁影也是听得明白。
“皇上乃九五之尊,皇上想去哪儿过夜就去哪儿过夜,全凭皇上的心意,张夫人这话究竟是羡慕还是嫉妒啊?”谷梁影心直口快说道。
张若脸色顿然一变,虽气恼,但碍于谷梁影蒙国公主的身份,不好和她直面冲突。
“瞧萧夫人说的,咱们这自然是羡慕了。”
“是么?可我怎么听着是嫉妒呢?如果夫人真羡慕,大可自想办法,留住皇上,既无法留住皇上,又羡慕他人,这样的羡慕,搁在心里不就好了,夫人又何必对小舞说,难道是指望小舞劝说皇上到夫人那儿去吗?”谷梁影说。
张若原本就不佳的脸色此刻更是一阵红,一阵白了。
“萧夫人这是哪儿的话,本夫人怎会这么想,只是本夫人觉着……”她落看着姜舞,“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皇后为大,除夕之夜依着老祖宗的规矩,皇上是要和皇后共度的,姜昭仪虽得皇上喜爱,但……也不能无视了祖宗规矩呀。”
姜舞听着张若的话,轻叹气。
她不想和张若起争执,不愿多做反驳。
“夫人这话,本是对的,但从夫人这儿说出来是错了。”谷梁影口快,话脱口就出了。
“错了?不知萧夫人说本夫人错了,是哪儿错了?”
谷梁影撇嘴,“夫人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是没错啊,但夫人刚才说,姜昭仪不能无视了祖宗规矩这话,要去灵舞殿的是皇上,姜昭仪难道能随便左右皇上的心思吗?夫人将过错推给姜昭仪,是不是推错人了?夫人若觉不妥,大可直接和皇上言明,岂不更快,更直接也更有效果吗?”
“还是夫人不敢和皇上直说,便只敢到姜昭仪这说道了?”
谷梁影几句话噎得张若说不出半句。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没讨着半分好,气得离开了。
张若离开后,姜舞松了口气,她看向谷梁影,轻笑出声,“从前没发现,公主的口齿这么好。”
谷梁影得意扬眉,“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样的盛气凌人,我知道有些话小舞你不方便说,你不好说,我来说就是。”
姜舞笑。
两人拿着采摘好的梅花回了灵舞殿,姜舞拿来一瓷白映山水图的花瓶,修剪花枝后,将红梅插进瓶中。
红梅白瓶相得益彰,很是好看。
两人聊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谷梁影才离开了。
谷梁影离开不多一会儿,云容珏就回来了。
“这梅花,甚是好看。”云容珏注意到桌上搁置的梅花。
“这是方才小舞和公主一起去花园里采摘的,还有不少含苞待放的呢,可以放好几天呢。”
两人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间,云容珏同姜舞说道了一番那日慈恩寺遇刺一事。
事已查清,那日行刺的人确实是白乘教的余孽。白乘教祸害百姓不浅,被剿灭后余孽心有不甘,所以趁着云容珏出宫行刺。
“这次朕欲派人将所剩余孽一网打尽,他们藏身之处,俞烈也已查清楚。”
姜舞点头,“皇上打算派谁去?”她顺口一问。
“朕心中原有打算,不过……”他话语微顿,“今儿早上和元璟他们商议时,有人主动请缨了,妹妹可知是何人?”
姜舞轻眨眼摇头。
云容珏说出那人是谁,姜舞诧异,“舒王殿下?”
“朕也没想到六弟会主动请缨,这事是有一定的危险的,六弟又甚少做过这样的事。”
“那……皇上答应了吗?”
“原有犹豫的,不过六弟坚持,他告诉朕,他所做的事不多,想为朕,为大凉,做些事。”
姜舞明了颔首,“皇上答应了?”
云容珏点头,“六弟坚持,若六弟真能借着这次事剿灭白乘教余孽,是大功一件,朕也能借此给他更高的封赏。”
姜舞点头,若舒王真能除去余孽,自是极好的。
只是。赫宝琪怕是要揪心担心好一阵了。
午膳过后,云容珏依旧留在了灵舞殿小憩。
姜舞窝靠在云容珏怀中,眼中尽是情绪。
“妹妹在想什么?”
姜舞犹豫,慢启声:“皇上昨夜是留在灵舞殿的,今夜要不……去皇后娘娘宫中吧,年节里皇上总是在小舞这……不太好。”
她越说声音越低小。
云容珏慢沉下脸色,睁开半眯着的双眼,望着她,“是有人和妹妹说了什么?”
姜舞羽睫轻颤摇头,“只是宫里的规矩……”
她话未说完,被云容珏打断。
“规矩是人定的,朕身为皇上,有决定自己留在哪儿的权利,妹妹无需替朕操这个心。”他声音清冷,更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寒意。
姜舞咬唇,未再言说什么。
这夜,云容珏到底还是宿在了灵舞殿。
次日傍晚,云容珏才去了椒房殿。
连着两日云容珏都未踏足椒房殿,江素莫欣喜。
晚膳,两人共用。
“皇上今夜……要留下吗?”见云容珏放下碗筷,江素莫试探问道。
云容珏睨眼看江素莫许久后才应声:“也好。”
江素莫闻声顿然欣喜。
云容珏能留下,是她期盼着的。
晚膳后,云容珏靠坐软塌,卷着书卷认真看着。
江素莫在旁,替云容珏剥着果子,“皇上试试这个,是膳房那边刚送来的。”她剥开一个,将果肉直接递到云容珏的唇边。
果子触碰到云容珏的薄唇,云容珏眉头一蹙,目光从书卷上挪移开,转眸瞥了眼江素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