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顺南府城,太阳已经升起。
由于昨日又从东南来了一队援军,城内的百姓们已经没有了先前随时可能被乱贼破城的惶恐,开始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
街上不少的摊位都早早开了门,上街采购的人也不少。
何知府本来是能睡个好觉的,但他昨夜却是愁眉苦脸地睡的。
一大早起来,便穿戴整齐。
“长乐公主与驸马爷可起来了?”
何知府早饭也吃不下,不时地看着外面的天色。
昨日长乐公主到了他们这里,何知府居然是在要审理镇远侯侄子的时候得知的。
徐子轩到了公堂上还在叫嚣,扬言要给得罪他的人好看。
何知府对他这个惹事精看着也烦,但又不得不给镇远侯面子。
本想像平常一样和稀泥,随便判判。
若是事情严重的,最多让徐子轩给别人送点礼道歉就完事了。
结果押徐子轩来的人,直接把信物给何知府展示,要求何知府彻查此人的罪行。
何知府这才知道,原来是淮南王府的长乐公主带人来了。
而徐子轩这个平时横行霸道惯的,正好撞上了她。
这下子,何知府愁得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但来人拿着信物就在旁边盯着,他就算想给镇远侯通风报信都不行。
只能硬着头皮先审案。
徐子轩平日里做的那些龌龊事情,他可太知道了。
挑着几件不太重要的诱导他说了出来,又打了一些板子。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能结束了。
结果那边却不依,要求何知府详查。
何知府只能把人暂时收监,承诺会细查。
晚上的时候,镇远侯那边得知消息,便派人来问过了。
何知府在等着去拜见顾长乐的时候,镇远侯也带着人到了他这里。
“我那侄儿如何了?”
一来就直接问。
何知府为难地说:“昨日审了一下,意思地打了几板子。”
“但长乐公主那边不放人,要求我继续查。”
“侯爷,本官也实在不好办啊......”
何知府毕竟与镇远侯认识多年,两人多少有点情谊在。
而且镇远侯家在这里扎根多年,他并不想得罪。
可长乐公主那边也不好惹。
如今城中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他哪里敢直接忤逆她的意思,直接放过本来就有罪的人?
所以何知府实在是头疼啊。
镇远侯有些不高兴。
“他们东南的兵来我的地盘,还反客为主要处理我的侄儿。”
“我这个镇远侯,他们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什么长乐公主,就是他爷爷来,也得和我客气说话!”
“我倒要去见见她,看她一个小娘们究竟敢不敢不给我面子!”
镇远侯家族虽然没有淮南王府显赫,他自己的功绩也远远比不上淮南王顾方旭。
他的女儿连个册封都没有,更别说孙女了。
顾长乐那样从小就有封地食邑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是他家那些女眷能比的。
但大家同为朝廷勋贵,还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
镇远侯觉得淮南王府那边怎么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才是。
更何况这是在他的地盘上,一个外来人处理他家的人,这算什么?
真要处理,也该是通知他这个家主来处理才是。
镇远侯是越想越气。
他们手中有兵又怎么样?
等朝廷的援军到来,他直接就把这群人全赶出去!
何知府不好回应,只能沉默着。
毕竟淮南王那边他不是很熟悉,那长乐公主和她的驸马又不是一般人。
反正他就是个工具人。
镇远侯和长乐公主他们两个谁赢了,他就只能听谁的。
......
镇远侯带着何知府怒气冲冲地往府衙待客的别院去。
结果两人走到别院一问,却说顾长乐和苏誉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镇远侯黑着脸朝何知府的下人质问道:“不是让你们候着,公主殿下起来就去禀告吗?”
“如今人呢?”
“侯爷,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并未离开,他们正在府衙正门外。”
下人小心禀告着,就怕镇远侯拿自己撒气。
“府衙正门外?”
镇远侯“哼”了一声。转身拂袖离去。
“她是怕见我不成?”
何知府也赶紧跟上。
“在府衙正门,这是要做什么?”
何知府一头雾水。
镇远侯没有再回话,脸色难看地往前走。
到了正门附近,二人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嘈杂声。
整齐的“一、二、三……”数数声,听起来颇为震撼。
这动静,也吸引了不少路过府衙附近的百姓们。
“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都一脸茫然。
“该不会是乱贼攻城了吧?”
有人惶恐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前两日东南的驸马爷才打了大胜仗,把那些乱贼打得屁滚尿流,如今东南又增援了一批人马过来,咱们城中安全得很!”
立马就有人反驳出声。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去......”
没有危险,那爱看热闹的天性都被激发。
附近的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凑到府衙前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府衙门前,有一大片的空地。
走近一看,便发现这空地上全是人。
这些人都伏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身体躯干、两腿伸直,姿势有些奇怪。
“十三、十四......”
每曲臂往地面上沉下去,再盛起来,就齐声数一个数。
围观的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刚到这边的镇远侯与何知府也看到这一场景。
“这群不是东南的兵?这是在做什么?”
围观的百姓们可能认不太出来,但镇远侯与何知府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府衙门口伏得整整齐齐,在数数做着奇怪动作的,正是苏誉先前带过来的那一群精兵。
何知府也满脸疑惑,不知道这些人一直在重复做这个动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和镇远侯从敞开的府衙正门走出去,这才发现,在众人前面,台阶之上,蹲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正蹲在驸马爷苏誉旁边,柔声问道:“夫君可还撑得住?”
在众人前面做着俯卧撑的苏誉,额上已经爬了不少的汗水。
他有些宠溺地回:“娘子放心,为夫会好好领罚的。”
“要不你坐我背上,我带着你一起做,给这惩罚增加点难度?”
还能贫嘴,说明自己夫君对这点责罚应付起来是游刃有余了。
顾长乐好笑地伸手揩了一下他下巴上刚刚汇成的一滴汗珠。
后面的左千户冷不丁高声喊道:“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认真受罚!日后绝对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继续!十七!”
“十七!”
顾长乐这才算是满意,站起来扫视了在领罚的众人一眼。
这种惩罚方式,还是她夫君教给她的。
当晚除去那部分先往镇子中心去的,其余与苏誉一同留守在原地的人,连带苏誉本人,全部都在领罚。
苏誉本人也不抗拒,直接便带着众人一同受着。
顾长乐低声让红缨去带人准备温盐水和擦脸的布巾等,中午与晚饭都弄得丰盛一些,好给大家补回来。
红缨点头,转身离开。
路过在门后看着的镇远侯与何知府时,她还行了个福礼,这才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
何知府有些讪讪地说:“这长乐公主不止敢下令罚东南的兵,连带自己的驸马都这般冷血地当面责罚。”
“侯爷,我看你那侄儿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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