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黎微尔帝国唯一的龙骑士团交于你,你为大将,率领他们为我帝国取得胜利,可能做到?”艾列娜抬起头,眸中暗红光泽与她的坐骑如出一辙。她目光凝肃沉静,淡笑着回答:“定不负使命。”***特尔斯站在安烈农面前,皱着眉头道:“到此为止吧,叔叔。”安烈农头也不抬,淡淡道:“你是知道那些人都做了什么事的,我只是把他们所做的都还给他们而已。你也别和我扯什么女人孩子无辜之类的屁话。”“………”“为什么有些人从小开始就吃美食珍馐,而像你我,从小只能捡垃圾桶里发霉的黑面包吃,你说他们无辜吗?踩在这么多人头上,享受了这一切,最后说自己是无辜的,你信吗?我反正不信。”特尔斯身侧的拳头捏紧了,他沉声道:“那些地下室的孩子又怎么说?”安烈农抬起了头:“谁告诉你的?”特尔斯用冷硬的语气道:“我就不能自己猜出来吗?”安烈农把手中文书往桌上一搁,扯开嘴角:“你不会不知道吧?皇室的血脉,你旁边那个已经是例外,我要是放过她们会发生什么?”特尔斯眼中痛惜之情难掩提高了声音:“她们能做什么?!况且里面不止有萨兰布拉家族的血脉!你说过要救她们的!”安烈农哼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桌子:“说得好!她们能做什么?!你说我要是救活了她们,她们会做什么?!她们能做什么?她们那个状态,有人会娶她们吗?她们家人会照顾她们吗?她们能为社会做什么?社会会接受她们吗?你想得也太好了吧?我这样做才是救她们。”特尔斯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叔叔,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这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安烈农点着了一根烟,吐了口,缓缓道:“就凭我有能力决定她们的生死,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特尔斯:“……那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安烈农冷笑道:“怎么可能是骗人的?我是不是带着他们获胜了,是不是把皇室推翻了?我是不是一件又一件完成了他们期望的事情?我哪句话有说谎了?拿到土地的农民还有曾经是奴隶的人,听到你这样质问我,一定会活活打死你。”特尔斯摇摇头:“有些人,不该死。”安烈农道:“没人是无辜的。”特尔斯荒诞一笑:“……也包括你自己么?”安烈农倏地笑了:“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别人,他早就死了。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死吗?”特尔斯:“………”“我不杀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就算反对我的做法,还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你不可能杀我。你也有利用价值,你很强。这些都是你能活下去的理由。那个小姑娘也是因此活下来的。我当然不无辜,可我妻子女儿死前有没有人为她们求情?无辜是免死令吗?”“………”“是我和你父亲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脑子里怎么还装着这样天真的想法。”特尔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西北边的那些古老民族,我和你讲过,你留下他们,招安他们,绝对比屠杀有价值,他们也很强………你杀了他们纯粹是因为你的容不下……”一个烟灰缸砸在了特尔斯头上。血淌下来和灰黏在一起。安烈农收回手,“不杀了他们等着他们骑到我头上再处置么?小子,你还太年轻,屁话放干净了就赶紧滚出去。”特尔斯第一次感觉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事实上,直到几个月前他还认为自己没选错。也许安烈农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之前一直没发现。妮妮芙是对的。就在这时。一道光闪过。安烈农站了起来,和特尔斯同步抽出了剑。魔法光芒消失,书房里出现了两个人。两个女人。一个头发盘成花,身着神职人员的装束,手持单翼魔杖,笑容灿烂,却有些违和的僵硬。另一个女人怀揣着书本,靠在她的肩膀上,黑发披洒,一身血色,如沐春风的笑容中带着丝丝妖异。“来人!”安烈农喊着将剑尖对准了女人的脖颈。门外骑士冲了进来。露西娅看都没看他们,只注视着眼前的骑士。“安烈农娜布其,巫师,你要不要?”大陆上登峰造极的两个八级大巫师同时展开了法阵。第88章 她发誓要捏碎所有鲜艳的花越鲜艳的花朵, 需要的养料就越多,也越娇嫩,不能当做食物, 只配在花瓶里,给人欣赏,最后凋谢, 成为一堆垃圾, 甚至没办法回到土里。露西娅天生讨厌花朵, 尤其是色泽鲜艳,瑰丽无用的花。她唯一喜欢的花朵, 只有沙兰妮妮芙,不是因为它纯白圣洁, 像天使一般,而是因为它花瓣肥厚, 能吃,味道清甜,炸起来脆香, 是农村人钟爱的零食。名义上的国花, 在皇宫倾倒出来的作废的花堆里,为种下她们的农民提供的一点点慰藉。“露西!”“来啦!”十二岁的露西娅手臂挂着四五个花篮,奔向牛车。在陈旧却没有破洞的牛车的曲棚下,她望着远去的小房子, 还有阴沉沉的天空,发着呆。忘了一会儿, 她又低头, 看着篮子里的花,因为昨日突如其来的冰雹, 花朵饱受摧残,上周还完整饱满的花朵,现在被砸烂了,花茎无力地折了下去。她又转头看向驾车的父母,还有哥哥们,他们坐在车上都异常地沉默。天降横灾,近一年的收成都很低。他们一家原本指望这一批赚个过冬食物和炭火的钱。只因为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延迟了两天收获,就损失惨重。但其实也不是她们一家,其他很多农民也面临和他们一样的境地。他们家依靠维尔汀女皇的法令脱离了奴籍,眼看着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这几年天公不作美,国内时局更惨淡。依祖姆露和春宫对于鲜花的需求并没有减少,但是对于贫农的剥削越发严重了。而他们这些没有钱没有权的贫农家庭,是没有反抗和争价的资本的,买家有很多选择,他们是可以随意替换的廉价供应。露西不喜欢花,但是她喜欢花朵带来的钱,钱可以买面包。明明那么娇嫩的花朵,稍微包装一下,那些贵族就舍得花大价钱购买,几天后没等枯萎就扔掉了。当然,大部分钱都进了店主的口袋,他们辛苦照顾花朵,获得的连吃饱都成问题。她曾经天真地问过父母。“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开店自己卖呢?”“开店需要店铺啊。”“那我们找一家店铺啊?”“购买店铺需要很多的钱。还需要购买房子和土地,也要很多钱。”“我们可以在街上卖啊?放在车上卖也行啊?”“孩子,贵族们很少从我们这样的人手里买花的,我们也没有自己的车。”“但是他们会从街头卖报的小孩手里买报纸啊?”“这两个是不一样的。”年幼的露西娅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报纸是废纸,花朵是废物。两个都不能吃啊。她曾经去尝试着在街头卖花,只有几个人从她手里接过了花朵,而且没有给她钱。如果她在商店旁卖,就会被店主撵走,还会被警察追着跑。可是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同样的花朵,在商店就可以卖出那么多钱,在她手里就不行。而他们这样把种的花朵卖给花店店主,他们永远都攒不够买下一个店铺的钱,反而是店主越来越有钱,而他所做的,只是笑着把花朵包装起来,捧给客人。到底为什么呢?那个店主买店铺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她小小的脑瓜想不出答案。她想,或许她读了书也许可能得到答案。但是她家没钱让她读书,就连哥哥们也没办法。他们没饿死已经算是奇迹。但也许今年要饿死几个了。他们一家哭丧着脸进城,哭着回家。露西娅拎着满满的花篮进城,还是满满的回家。以前会清空的。为什么呢?问过几家的店都把他们轰走了。诚然有不少花农收成都不好,但他们家的花是卖相最差的。还有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们家以前是奴籍,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变了。一些还是奴隶的农民因为还有雇主照顾着,反而不必担心卖货。父母互相抱着泪眼朦胧,哥哥们和她挤在一张床上瑟瑟发抖。他们没有炭了。但为了让他们最小也是唯一的妹妹熬过寒冷的夜晚,他们把唯一的被子裹在她身上,用他们的身体给她铸造了一道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