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贾赦面无表情,看不出所谓的武将权力被削减的失落。贾敬则是跟在贾赦的身边,没有人看得清楚那双狼眸之下正在上扬的嘴角。
只是,就在贾赦还在御道一旁,沿着御道走着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武将汇聚到了牛继宗的身边,七嘴八舌之间他们也大概将皇帝的谋算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也正是因为猜了个七七八八,武将们的脸上才露出了几分苦涩。
“陛下这么容不下我们吗?”年轻的将领脸上露出了愁苦之色,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
在这个年轻人的眼中,他的权力来源于当今陛下的信赖。可如今,圣上亲自打破这份信任,肆意剥夺他们手中的兵权,这无疑是对他们忠诚的践踏。这些经常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将士们又怎能安下心来继续为其卖命,尤其是如今的年轻将领对于皇帝的忠诚才刚刚建立。
“百无一用是书生。”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相对于年轻将领的愁苦悲伤,已经见识过上一任皇帝的凉薄的中年将领们却反而表现得相当平淡,就好像是他们早就料到有这一日一般。
诸多平日里根本不干活,在朝堂之上当石头,被年轻将领鄙视的中老年将军们对于后辈的绝望有一些嗤之以鼻,还有一些老人还玩笑一般将发生在他们身上被解兵权的事情讲给了这些后辈听,更是安慰这些年轻人,发表什么“兵权不需要看得太重,将家里管好便是”的言论。
牛继宗在看着年轻一辈的失落,中年一辈的习以为常,老年一辈的唏嘘感慨的表情,眼眸之中也是有了几分无奈。
但是,在确认那两个他拉来当帮手的家伙完全不准备说话之后,他也是无奈地开口,只是,在开口之前,他仍然环顾了四周,将那些平日里跟他不是同一条战线的家伙给屏退了。
“诸位,我们所拥有的兵权本来就是皇帝最为忌惮的东西,毕竟,我们如果真的造反,我们手底下是真的有兵能够跟着我们一起,但是,文官不行,这些日子他们的鼻子都要上天的怎么可能看得起我们这群丘八。”
牛继宗下意识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指了指同样聚在一起讨论的文官。
片刻后,在诸多将军都陷入沉默之后,牛继宗继续说道:“战乱之时,兵强马壮者为王,在最初的皇帝的力量就源于我们兵家的力量,他们如何不忌惮我们?”
“哪怕我们与国同休?”有人颤颤巍巍,口中有着几分哭音。
牛继宗转身,看向这位发出声音,这些年才算崭露头角的将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继宗,你到底怎么想?”
“呵呵,我们武将这一方面已经被削减到不能够在削减了。”牛继宗突然停止了腰杆,脸上露出了一丝谋算成功的喜悦,“在座诸位所把持的兵力是镇压不服,获取对外战争的胜利的最为基本的要求了,皇帝应该不会再想要什么削弱武将。但是,文官那方面却有一点势大了。”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在战场上跟别人兵法比拼,脑子还不算差的武将怎么可能还听不出牛继宗的言外之意——武将已经被皇帝陛下压制到了极点,文武相倾的局面已经出现,喜欢平衡的皇帝又怎么可能坐视文官一家独大!
要知道,文官的终极愿望从来就是压制皇权,尤其是那些世家文官。
这些将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接下来要有好戏上演的表情。但是,在下一刻,他们还是将自己看好戏的表情收敛起来,默默地跟着牛继宗走出了皇城。
而文官这边,围绕着太傅,太师等几位文官大佬,诸多小臣也不清楚皇帝之前对于他们的推荐推三阻四,如今却如此爽快的原因,多少有一些忌惮。因此,他们还想要听听他们顶头大佬对于皇帝行径的理解和思考。
只是,这般话语,太师、太傅又怎么可能会跟这些小小的文官诉说。
就在这些只配做冲锋陷阵的棋子的文官汇聚之时,太傅也好,太师也好,无论是平日里就严肃霸道异常的文官,还是平日里对于文官都是比较温和的文官大佬,他们都选择了沉默,甚至在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就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皇帝陛下的深思,如何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猜透的,安安稳稳做事便是。”
“皇宫大内什么时候成了你们这些人高谈阔论的地方,尽职尽责便是最好的忠诚。”
几声呵斥之下,汇聚在这几位大佬门下的文官面面相觑,在看了一眼那几位大佬严肃的表情后,也做鸟雀散。
只是,谁也想不到,往日那些不怎么往来的几位大佬却是在自家马车夫的驾驶之下悄无声息地汇聚到了林如海府邸之前。
“你来了。”
“我当然要来。”
“那么,一起?”
“自当一起。”
这几个文官在互相打完哑谜之后,才乐呵呵地朝着林如海大门方向走去。
远远就看到这几位前几日就来拜访的老大人又来了的门房首领有一些头皮发麻。可以说,那几日这几位老大人的拜访让门房见到了什么叫顶级的文官大佬。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身份,门房更不愿意,更不敢怠慢他们。
站门口?
怎么可能!
门房首领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亲自带着自己手下机灵的几个门房引着这几位朝着大厅前去,一方面指使自己另外几个手下去厨房乃至管家处寻靠山帮忙,一方面还寄希望于自家老爷能够赶紧出现。
“小哥,我们又来打扰了,不碍事吧!”太师看了看这个在他们面前多少有一些害怕的男人,乐呵呵地调侃着。今天,他着实有一些开心,所以,即便是这个小哥跟他身份差距巨大,他也乐意跟他开玩笑。
“注意言辞,太师。”见着自己同为三公的家伙如此行径,向来严肃的太傅也是冷哼一声,制止了太师的调侃,“小哥只管带路便是。”
“真是的,今日你不开心?”太师收敛了自己的玩闹之意,一边还嘀咕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呵斥意味的同僚的不苟言笑,太过无趣。
“我们身为三公,如果我们出行都不注意言行,何来要求他人!”太傅刀眉竖立,不怒自威。
就在太师和太傅争吵之时,他们也随着门房来到了大厅。
“各位大人,先落座,先落座,老爷随后便来,随后便来~”一脸谄媚的门房首领使了几个眼色给一旁侍立的丫鬟,给这几位大老爷送上了上好的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