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她抱着干净的被单和毯子下楼:“楼下的卫生间有淋浴,你要累了的话可以洗洗就睡了。”
韩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腿伸直交叠,手里正在翻阅她放在茶几上的《世界罕见植物编录》。
“这朵叫“鬼蓝”的花怎么是电脑画出来的?你还在这页上贴了标签。”他举起贴有红色签纸的那页好奇地问。
图片上是一朵形态诡异的花朵。
一根细长笔直的绿茎上没有叶子,花朵有6片梭子状的花瓣朝向上,其他花瓣形态却如长长的触手,扭曲翻卷朝下摇曳。
花朵通体透着鬼魅般透亮的幽蓝。
书上记载:由于花型的诡态和畏光的特点,世间得名——鬼蓝。
上官晏走进,把床具放到沙发上,接过那本书:“这朵花在世间只有极为少数的人见过其真容,因为它只盛开在夜间,而且见光死,所以很难用普通相机把它记录下来,所以书上只有用电脑绘制出它该有的样子。”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你做标签是想以后要亲眼看到它吗?”韩奕刑警的职业病,遇到好奇的事就想问个明白。
上官晏盯着那朵花,幽幽而道:“我小时候其实曾经有幸见过它真容,比这画出来的还要夺人心魄,让人无法忘怀。”
她说时脸上泛起淡淡微笑,眼中星眸闪烁看向虚无,像似在回忆美好一幕。
——它是你的花,你要守护好它。
……
“你小时候?”韩奕敏感地嗅到了什么,上次对于她12岁前记录封存的事情还放在心底。
上官晏倏然收回思绪,把书“嘭”一合:“嗐,太久以前的事情了,很多细节都忘了。”
她又抱起床具,指着旁边的一间房:“我带你看一下客房吧,我的房间在你楼上,虽然是木地板,但是我上面铺了地毯,应该不会打扰到你休息。”
夜深,窗外依然大雨磅礴。
韩奕仰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盯着天花板。上面真的很安静,像住了只猫一样连走路的震动都消无声息。
她在逃避。
他想,刚才提到小时候时,她明显故意岔开了话题,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让她如此极力隐藏?
一盏幽暗的孤灯下,上官晏坐在书桌边半晌一动不动,犹豫了很久后才打开旁边一个上锁的抽屉。
里面孤零零躺着一张泛黄的报纸。
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数秒,深吸一口气才将它取出。
报纸上新闻用的乌黑大标题,刺眼夺目——
璟洲植物园园长娈|童事发灭口受害男孩及家人!
上官晏心头一颤,眼眶泛起热流在里面回荡。17年过去了,发生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
那场大火,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撕裂了她尊敬的那个男人的扭曲面目;遗失了那株属于她的“鬼蓝”。
唯独她活了下来。为什么是她活了下来?
“嘭!”
抽屉被愤而关上!那份记忆又独留于黑暗……
**
昨夜的大雨冲刷并没有让第二天的天空明朗起来,浑灰密云沉重地压向整个城市,似乎随时会有风雨欲来之势。
白昼昏暗如夜,韩奕的捷豹在一片车尾灯中灵活穿插前行,奔赴案发现场。
半小时后,车身稳稳停在薛卓家的门外,上官晏从副驾驶下车后环顾了四周一番。
这个渔村的房子每家每户基本都不挨着,它们中间要不是树林就是鱼塘相隔,比起市区密集的群居环境,这里的确安静又惬意。
“薛卓还挺会选地方。”她羡慕道。
韩奕撕掉大门上的封条,和上官晏戴上手套和鞋套后进入屋内。他们直径穿过门廊和客厅,滑开宽大的玻璃双开门后进入后花园。
这个十几平米的院子里花草葱茏,男人尸体就被发现在这儿。
上官晏手里拿着特案组昨天拍下的现场照片,开始对证尸体曾经躺倒的位置。
照片中,穿着深蓝色丝绵睡袍的薛卓仰倒在地,张着嘴,死不瞑目的瞪向虚无。
没有腰带的束缚,死者睡袍敞开,几乎以全|裸的状态示人。
她站在一棵榕树下,遮天蔽日的树冠就是薛卓被勒死时眼前最后的景象。
四下走动观察了一下,上官晏开始通过环境和死者身上的孢粉分布分析来还原案发现场。
韩奕站在一堵院墙前没动,他想留给她更广度的视角来查看空间。
她注意到了韩奕身后墙上爬满了丰郁的木香藤蔓,眼神再瞅向院子正中的那颗桂花树,少顷又看回墙上的木香藤蔓。
若有所思的来回看了两三遍后,流光星瞳一滞!
韩奕生怕自己挡住了她的视线,刚抬脚要躲开。
“别动!”上官晏叫住他。
她抓着脑中的思绪走到韩奕的面前,目光穿透他身体,两人距离几乎脚尖相触。
韩奕不明所以,垂眸半敛,见上官晏眼神放空,他向后挪动脚跟,上官晏抬手抓住他两臂干脆地往后一推——
韩奕结实地被按在墙上。
“上官。”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诧异。
女人并没有理会和解释,她脑海中正将孢粉痕检结果和死者当时发生的动作重叠起来。
「睡袍下摆和拖鞋上有蕨类水龙骨的孢子」
她进一步贴近韩奕,一脚跨进韩奕分开的双腿间,前掌踩入墙根下的地被植物中。
「死者的两手指关节部位有轻微划伤」
如果只是按住肩膀把人束缚在墙角,只有指尖能碰到后面的藤蔓,指关节是怎么接触到的呢?她左右看了眼扣在韩奕肩膀两侧的手,歪着头思索。
「划伤面局部沾有木香藤蔓花粉」
这需要手指伸向对方背后,但是这个钳制肩膀的姿势就会变得很怪,除非——
她的手放开韩奕肩膀,顺着肩线拂向他颀长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