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向云连忙拦下:“殿下。”
赵元南上火了,他朝里头喊道:“四哥,是我十三,我有急事见你。”
然而半晌未见回应,他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嗓子。
肖从海说道:“殿下应当是睡熟了。”
赵元南并不信,他挑了他们一眼:“四哥不在宫里?还是说四哥不想见我?”
趁着肖从海和晓向云分心这一瞬间,他迅速推开门往里头去。
肖从海和晓向云反应过来已来不及了,只好跟上赵元南。
趁其不备,晓向云拉响暗室的警报,肖从海负责拖延时间。
暗室内赵元韶听到铃声,立马离开暗室出来。
听得外头肖从海稍稍提高的音量跟赵元南说道:“十三殿下,殿下确实是歇下了。”
他立马脱掉外衣,躺到床上,然后对外头道:“十三来了?让他进来吧。”
赵元南瞪了瞪肖从海和晓向云,快步入内。
床上赵元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语气对赵元南道:“十三怎来了?”
赵元南一眼就看出赵元韶是在装睡醒,一个熟睡醒来的人,怎会脸上一点印子都没有,这点儿观察力他还是有的。不过他没说破,而是说道:“打扰四哥休息是我不对,我确实有要紧的事找四哥。”
“坐下说话。”赵元韶坐起身。
赵元南在旁边椅子坐下,赵元韶说道:“瞧你一脸不高兴样子,外头谁叫你吃瘪了?”
“四哥,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懂得怜悯他人的人。”赵元南说着,定定凝着赵元韶。
赵元韶顿时明白了,他说道:“你是指项家村的事?”
赵元南从皇帝那听说此事时,压根接受不了。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他不敢相信这是赵元韶做的,也许他有甚么隐情。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亲自来问清楚。他从小就与赵元韶玩一起,赵元韶就是他在这皇城中唯一亲近的亲人。至亲的人做出这样的事,他真的太难以接受。
“四哥,一定有其他的隐情是吗?”他问。
赵元韶对上赵元南那渴望的眼神,他知道赵元南希望他说有。或许只要他一个谎言就能圆过去,可他不打算如此做,也该是时候让赵元南认清现实。
他说道:“十三,你我从小在宫中长大,看尽了杀戮和丑恶。有时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一些不必要的人是必须得。想想你的处境,你能保证将来不会牺牲他人?”
赵元南犹如被心口狠狠地插上了一刀子,他眼中渐渐被失望和伤心取代,连说话语气都颤抖起来。他说道:“四哥,他们都是平民百姓!”
“那又如何?难道皇权富贵家的人就能牺牲?这些年你在宫里头难道就学会了懦弱?如此天真,将来怎能堪大任?”
赵元南不是不知皇城内和权力中心的水深,可他做不到罔顾那么多人性命。赵元韶今日这番话无疑在告诉他,他们往后也许不再是一路人。
“四哥已想明白了?”
“十三,我一直都想的很明白,是你想不明白。还是说跟老六他们在一起,让你忘了自己本身的处境?”赵元韶提醒他。
赵元南不语,望着赵元韶。如今眼前的赵元韶已然陌生,似乎不再是那个他能推心置腹的人了。他对人命的不屑,他对权力的向往,他知道赵元韶志在何处。他当初要争这个位置,全是为了赵元韶,所以他愿意当理派的支持者,他从不在乎最高位有多么吸引人。
赵元韶轻笑一声:“怎么?真让我说中了,老六他们给你灌了迷汤?十三,从今日起你该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不要再与他们厮混一起。你觉得老六他们会真心与你交往?迟早有一日,我与老六必定站在不同位置,那时你要选择老六吗?”
赵元南还是不语,没有!赵元晔他们从未逼他选择,也从未将他卷入任何党派之争。他知道赵元晔会尊重他选择赵元韶,所以也从未拉拢过他。李玥朝他们与他一起玩的时候,也从未忌讳他与赵元韶的关系。
“看来你还需时间想清楚,那就回去想清楚再给我答案。”赵元韶头回见赵元南露出如此痛苦的神色,终究是有些不忍。
赵元南此刻脑袋嗡嗡的,完全不知该如何思考。他站起身,走了几步,然后停下回身看向赵元韶:“四哥,你不信我吗?”
赵元韶一顿,随即视线瞟向别处:“十三,若说我在被关这些时间里想清楚了甚么,那就是这世上人心最不可信,唯独只能信自己。”
赵元南身子一震,他眼中湿润,缓缓转回身:“我明白了。”
看着赵元南落寞的背影,赵元韶手收紧,抿了抿唇。
一旁肖从海欲言又止,赵元韶睨了他一眼:“说吧。”
“殿下明明就不愿对十三殿下如此严格,为何……”肖从海察觉赵元韶脸色不对,他立马跪下,“属下该死,属下不该乱说话。”
“起来吧,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对我的性子倒是了解。”赵元韶顿了顿,语气幽幽的,“我走得是一条不归路,他跟着我没有任何活路。姑苏傅家已经倒台,理派不过拿他当傀儡。我若成也,他无事,我若败也,他也会无事。我希望他能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去北境吧。”
一开始他希望赵元南跟花重云在一起,不仅是为了赵元南,也是为了自己能有兵权。经过昨儿个的事,他明白了他的处境不是北境能为他解决的。只有他自己手中有权有人,才能解决一切他想要的。此番去姑苏,便是一个最好时机。
傅家的老巢,他定会翻个遍。倘若顺利的话,他也就不需要权这种身外之物了。他夺权,不是因为多爱权力,而是权力能带给他诸多便利,还不用受制于人,仅此而已。
话说赵元南出了德寿宫,整个人都懵懵的,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们的决裂不是因为彼此因权力起了冲突,而是彼此不认可对方的行事。
这就是皇权的中心,犹如一头巨兽,随时吞噬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