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店面出来,陈宇飞激动地问姜安诚,“哥,那我们还去卖花吗?”
他心里想,菌子那么赚钱,还卖什么花!
要每天挣个几百块钱,不出多久,他不仅能买车,还能进城买房,让红红刮目相看了。
姜安诚无比淡定地看了一眼天色,“卖,怎么不卖,卖之前,得先去一趟银行,把手里的钱兑换成散钱。”
陈宇飞不理解,“为什么要去银行把钱兑换了,乡亲们手里有零钱,应该能找给我们吧?”
姜安诚道:“我们要是回去收菌子,村里村外八竿子都是亲戚,人家就说没有散钱找零,等过后翻脸不认账,我们要不出来,这种事情虽然少,但是也得防着,做生意,就得先自己想到方方面面。”
陈宇飞嘿嘿笑道:“牛哥你可真聪明,我就想不到这些。”
他哪里是聪明,他只是上辈子的经验而已。
陈宇飞又道:“哥,那咱们收菌子,那么多怎么运啊?是不是要先叫个车等着。”
姜安诚之前就想过可能会大批量的卖菌子出山,所以特意留了李哥单位的电话,要是喊货车的话,就可以问问他。
他上辈子这个时候已经是个瘫子了,没得机会开车。
但开车肯定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以后干啥事都方便。
他目光转向陈宇飞,“咱们先喊人帮我们运输,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你就先去学车,我再去学,以后我们也买辆货车,给自己拉货。”
货车可比中巴车贵多了,最便宜的小货车都要五六万。
对于一个乡下家庭,就是2022年,也是一笔不菲的大数目。
陈宇飞激动万分,“好,谢谢牛哥!”
谁能想到,昨天他还怀疑松茸能不能卖出去,今天就已经开始畅想买大货车了。
1988年的银行很少,银行里的人也却很多。
穿得很体面的人,神色紧张的那种,一般就是来存钱的。
笑得跟孙子一样,舔经理的,就是来贷款的。
陈宇飞头一次进银行,踩在光洁能照出自己脸面的大理石上,像极了对什么都好奇的宝宝。
银行是有接待员的,看他们打扮,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不屑地搭理他们,又不得不敷衍他们,“来干什么的?”
陈宇飞被审视的浑身都不自在,骨子里的怯弱和自卑被大理石映照的原形毕露。
姜安诚看到陈宇飞的紧张,倏地凶光毕露,瞪向接待员,“你什么表情,嫌弃我们?把你经理叫来,我要投诉,我要问一问是不是大家都像你这么接待老百姓的。”
接待员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翻了个白眼,露出了一丝不屑,这两个土包子居然还懂得喊经理来投诉他。
他急吼吼地说:“我咋个表情,我就这个表情,你们不要没事找事,我叫保安了啊!”
姜安诚冷笑一声,“那我就叫记者,我听说一个上报一个新闻,还能得十块钱,你这么嚣张,家里是有人吧,大新闻,我至少还能得二十块钱!”
接待员被怼的哑口无言,心头又很惶恐,嘴硬道:“我根本就没有嫌弃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经理平时也是这么看人下菜的,但手底下人被投诉,很可能会影响自己以后升迁。
他听到动静,立马堆笑跑了过来,秉承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原则,对接待员训斥道:“平时就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不要以貌取人,快点儿向这两位先生道歉。”
接待员握着拳不动弹。
姜安诚冷嗤一声,“担当不起你们一句先生,我们是乞丐,不配进你们这里,就该在外面要饭。”
这些人就是吃软怕硬,为了保住铁饭碗,他们再横,也立马会像孙子一样。
大堂经理看接待员这态度,也有点儿火了,“你还想不想干了?”
接待员浑身一颤,一张脸憋得涨红,咬牙切齿地蹦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姜安诚看向陈宇飞,“满意不?”
趾高气昂的接待员低下高贵的头颅,憋屈地说着道歉,穿得再体面,也不过如此。
陈宇飞信心大振,眉眼飞扬,“还可以。”
他们是来换钱的,没必要再继续纠缠。
陈宇飞高兴了,姜安诚就点了点头,对接待员说:“幸好你得罪的只是我们,长点心吧,谁能知道,你得罪是不是一个乔装打扮的大人物。”
接待员心头大振,一时间,对陈宇飞和姜安诚的痛恨都忘记了,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
换了钱出来,拐个弯儿就是云城的市中心。
现在已经是六点过了,正好是上下班的高峰期。
自行车庞大的车流,和偶然穿行的几辆汽车公交和2022年形成强烈的对比。
陈宇飞和姜安诚走在路上,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牛哥,你咋个知道能够投诉他们,还能找记者威胁他们的啊?”
姜安诚面色一顿,转而淡定地回道:“让你多读书多看报纸你不信,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你哥我小时候要是有钱读书,现在估计都是大学生了。”
陈宇飞傻傻地信了,还乐呵呵地道:“哥现在有钱了,去读书也不晚。”
姜安诚要再早几年重生,那肯定会想着好好读书,上个大学。
但他已经成家了,有了老婆孩子,大学读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现在就能做到的事情,何必去弯弯绕绕。
姜安诚笑了笑,“不了,现在只想让小鱼儿考个好大学。”
陈宇飞立马道:“小鱼儿精神头像你,肯定能考上首都大学!”
“哈哈,借你吉言!”
他们到了云城市中心最大的广场上,人来人往,他们融在里面,就像两只不起眼的蚂蚁。
陈宇飞从背篼里拿出花束,惊叹道:“哥,这花儿到现在居然还没有焉巴。”
姜安诚给花喂了水,又找李哥要了一块儿麻布浸透包裹,没有焉太正常不过了。
花骨朵都打开了,花开正艳丽,月季香气和茉莉花香芬芳扑鼻,一时间,也不知道哪种更香。
陈宇飞举起花束问:“这咋卖啊?就一束拿着人家以为我们是要送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