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天明相邀金玉龙去庆功场,被金玉龙以另有要事为由,婉言推辞。待武天明走后,玉龙便想邀贺光辉一起出去。谁知,刚一出门,他便见他也被他们科长康文斌带走,心中不免略有失落,只好一人出去了。
他没有上木桥过河走新修公路,而是走河东岸原有的老路,顺河堤而下,隔河观看那边进场公路上的情景。
这天,河这边小路上的人很少。因此,他几乎没有碰到什么熟人。这倒让他省下了几多与人打招呼的气力,果然获得了少有的轻松和清静。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关刀崖对面的河滩上。
河滩上虽然拥挤着数百上千的人,在那里等待观看关刀崖上通车。但因为崖壁上的施工程序早已完成,山阳民兵团的指战员和指挥部的施工员,已全部撤离,故无一人来这河滩上。因此,玉龙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也没有遇见熟人。
当车队驶过关刀崖后,聚集在河滩上的人们便逐渐散去,慢慢显得稀疏起来。
就在这时,玉龙忽听背后有人叫他。他回头看时,只见是安保科的杨东升,便问他:“老杨,你怎么也在这里?”
杨东升道:“我在进场公路上碰到了邹支书,两个说了一些大队里的事情,便不知不觉地走到这里来了。”
他忽然心中一动,又道:“啊,金秘书,大概你们两个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们介绍介绍。”他指着他身旁一人道:“这位就是我们二龙口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兼大队长邹少龙同志。”
玉龙听了,忙向那人望去。不料,他这一望,竟令自己吃了一惊,心中暗暗道:“这人好标致,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一面想,一面笑道:“邹支书好!久闻大名,早欲登门拜访。只因才学浅薄,乱忙中尚未抽出时间。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邹少龙笑道:“说哪里话来?是我等坐地之人慢待领导层的同志们了!”
他见杨东升要介绍金玉龙时,连忙道:“杨支书,不用了。我不但早闻金秘书的大名,而且早已面睹尊容,只是一直没有机缘相会和结识罢了!”
说话间,他二人的手,早已紧紧地握在一起。
那邹少龙抑制不住地又道:“其实,邹某对金秘书的为人,早已佩服不已!”
玉龙见邹少龙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口齿清晰,言谈文雅,举止不俗,待人随和,心中又想道:“难怪杨东升一力提携这人,叫他接了他的班。原来,他不是眼下那些一般农村支部书记可比的!”
于是,他问他:“请问邹支书,你是在哪个学校毕业的?”
邹少龙笑道:“惭愧!初中毕业后便失学了。后来,又在县农校读了两年书,弄了个文不文,武不武的,说来丢人!”
玉龙笑道:“呵呵!这么说来,我们两个人的经历,倒有些相仿啊!”
邹少龙笑问:“哦,你也在县农校读过书?”
玉龙笑道:“对,我也是农校毕业生!不过,我是在武陵农校读的书。”
邹少龙笑道:“哦,我说怎么没有见过呢?原来,我读的是县仙源农校,你读的是省武陵农校,比我高了两个层次了!”
玉龙笑道:“这有什么差别?都不过是姓农、学农而已,一个类型的人,还有什么层次可分?”
邹少龙听说人家是省农校毕业生,自己只是县农校毕业生,心中不免稍有自卑感。后来见人家那样潇洒豁达,毫无一丝傲气,令人很是感到亲切;他那点不自信的情结,也便立刻烟消云散了。因此,他心中想道:“难怪那么多人夸他。原来,他是这么的随和可亲。可惜,今日才得与他相识。”
因此笑问:“老兄,今年贵庚?”
玉龙见邹少龙人品不俗,非同一般,心中也是想道:“这人非常地带六合,能与这样的人相交,真是一大快事!”他见他问他的年岁,便笑道:“痴长了,马上就要满三十。”
邹少龙一听,连忙又问:“快要满三十?我也是呢,今年农历十月十九满三十!”又问:“你呢?”
玉龙大笑道:“这么巧哇!我也是十月十九的生日呢!”
邹少龙更是大笑道:“那,我们两个人是名符其实的老庚啰!”
于是,他二人不约而同地脱口互叫:“老庚!”接着,他们便欣喜地拥抱在一起。
杨东升见了,也为他两人高兴,并笑道:“你们两个人,不但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长相也很相似呢。依我看,快成双胞胎了!”
金、邹两人松开拥抱,互相望着对方,笑道:“长相也很相像?真的吗?”
杨东升笑道:“不信,你们回去照照镜子看?”
邹少龙听了,笑道:“对,回去照照镜子去!”
他把玉龙一拉,说道:“走!老庚,到家里搞中饭吃去!”又邀老杨道:“杨支书,走,帮我去陪客!”一面说,一面不由分说地拉了玉龙就走。
老杨也笑着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去了。
邹少龙的家,就在河东岸的坪里边、黄泥岗最南端的岭脚下,离千工坝不过里多路。塆场不大,但很不错:背靠平坦的黄泥岗尾端,两旁岭脚向前伸出,形成了一个进深约二十来米、宽约三十来米、中间平平坦坦、比前方的坪田要高出五、六米的山窝儿。
房子也不大,但小巧精致:正面一连三间正屋,东、西各有三间横屋,前面是一条由木桩和竹片织成的、将近一人高的精制篱笆;中间则是平坦而又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禾场坪子——算得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
主、客刚刚来到小院门前时,一条大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一面叫,一面跑了过来。
邹少龙立即喝斥了它一声:“贵客呢,咬什么?还不困到一边去!”于是,那狗立即摇着尾巴,嘴里“嗡嗡”地哼着,偏着头走到原处睡下了。
黄狗睡下后,鸡群中的几只大红公鸡,又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那叫声十分悦耳,似乎是在欢迎客人。
玉龙随主人走进小院里看时,只见那是一所木制小青瓦结构的房子:正面的三间正屋,中间是堂屋,两边是住房;东面的三间小横屋,是厨房、餐厅和保管室;西面的三间小横屋,是仓屋、农具室和猪栏、鸡鸭笼。
邹少龙引客人来到堂屋里坐下后,便装烟筛茶。
玉龙不抽烟,只接了水杯,问道:“老庚,怎么家人都不在家?庚嫂呢?”
邹少龙回答道:“我媳妇儿是个民办老师,到学校里去了。今天是星期六,她可能回来得早些,但也要等中午过才能到家。我爹妈都跟我哥哥吃住,因为他那里的房子比我这里要大。白天里,两个孩子也跟在他爷爷、奶奶身边。所以,白天这屋里大多空无一人,只有黄狗看家。”
玉龙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邹少龙笑道:“杨支书,你替我陪老庚讲白话,我一会儿就来。”
说罢,他便到仓屋里拿了一把撮瓢,撮了少半撮瓢谷,一面唤鸡,一面把谷撒到西边院外的空地上。只见一大群鸡,立刻连飞带跑地蜂拥而至,一面挤,一面抢食。
站在那里观看的邹少龙,突然一弯腰,伸手一捞,便敏捷地抓住了一只大芦花公鸡。
那鸡一面扑凌凌地犟腾,一面“咯呀,咯呀”地大叫。
邹少龙另一手放下撮瓢,先捻住它的一双翅根提着。
那鸡虽然两腿乱划,仍然“咯呀,咯呀”地大叫,但却扑腾不起来了。
于是,他便提着鸡一面走向厨房里,一面叫道:“杨支书,请你过来一下!”
杨东升听了,忙起身走了过去。
玉龙见那架势,心知邹少龙是要杀鸡款待他,也忙起身跟了过去。只见他一手提着鸡,一手正拿碗舀水、往里放盐;然后,又拿了菜刀在手里。因此,他忙上前阻拦道:“老庚,莫杀鸡,莫杀鸡!杀鸡做什么?留起过年吃吧!”
邹少龙笑道:“你别管,过年有的是鸡!再说,你不知道,我今朝结识了你这个老庚,心中不知有多高兴呢,怎能不杀只鸡吃?你去堂屋里坐吧,杨支书帮我杀了鸡就过来陪你。”说着,他便要杨东升帮他扯鸡腿,又道:“这鸡大劲大,要是小一些的,就不用帮忙,我一手连翅带腿就捻住了。”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回:喜上喜杀鸡款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