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那天跟吴老他们的交流。
“风口，这就是一个风口，还是一个足以把新生网络吹上天的风口。”
潘亿年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们新生网吧，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就是装机量，就是终端。
在这个电脑还是稀罕物的时代，5W台电脑，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而且，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变大。
年底，保底15W，20W问题不大。
明年，保底突破50W，展望100W。
虽然，这个数字相比现在欧美，不值一提。
但是，却足以成为一块试验田，给国产系统一个成长试错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现在是98年。
这个年代，电脑是个稀罕物。
国内整体拥有的计算式数量，就没多少。
拥有电脑的家庭，更是凤毛麟角。
而且，
W98系统，才刚刚推出，漏洞一大片。
在发布会上，还出现了蓝屏的现象。
现在，W系列系统，还是一个有待成长的少年，远远无法跟未来的系统霸主相比。
无论国内，还是世界上，用户群，更没有养成使用W系统的习惯。
说直白点。
这特么就是一块未经开发的处女地。
谁能率先插上一脚，谁就能分下一块蛋糕。
再加上他的重生优势，国产系统未必不能跟W系列乃至I系列三足鼎立，甚至制霸系统市场，形成自己的生态……
不知不觉间，潘亿年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一片涨红。
“冷静，一定要冷静。”
潘亿年不顾众人的惊愕，接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未来很美好，没错。
可是……
他这小小的新生网络，能接得住吗？
而且，这场风太大，稍有不慎就能把新生网络吹死。
最关键的是：
老子凭啥给你们当替死鬼啊！
……
看着脸色变换不定、却始终没有开口的潘亿年。
纪云昌急了。
“小友，说实话，你能做网吧管理软件，还研发出了新的服务器架构，你肯定也明白，现在的形势有多严峻。”
“我们在计算机领域，已经慢了人家好几步，如果再不努力，未来只能任人宰割。”
“就比如这计算机系统，放眼望去，全是外国货。”
“说直白点，这就相当于我们在人家地盘上做买卖，人家高兴，赏你口饭吃，人家要是不高兴，随时都能掀桌子，让我们血本无归。”
“所以，我们必须把这条命脉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和我的团队，绝对会考虑到新生公司的利益，不让你们利益受损……”
“你就让我们试试看，行吗？”
看着言语真诚、近乎哀求的纪云昌，覃琴都有点不忍心了，拿手指戳了戳潘亿年。
不知何时，出现在洽谈室外面的裴大爷，也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要进去，让潘亿年帮帮纪云昌，大不了他帝都那家加盟店，赔本赚吆喝。
就连那些悄摸靠过来偷听的客户和原件供应商，也有点于心不忍了。
这，就是98年。
这，就是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年代。
有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坑蒙拐骗、丧尽天良，大肆出卖国家利益。
也有些人，对家国，有着后世人无法理解的执念，忘我到可以牺牲自身利益。
潘亿年深吸一口气，背着手，避开洽谈室众人的目光，给了覃琴一个安心的手势，这才缓缓抬头。
不过，他看向的，不是纪云昌，而是周南。
“周总，我问你一个问题。”
周南，“请说。”
“这是张老的个人意愿，还是你们某想高层的集体决策？”潘亿年两眼微眯，眼底带着说不出的冷意和恼怒。
这小老板，是生气了？
想及之前，潘亿年跟柳青互怼，甚至狂怼他的话，周南顿时眼睛一亮。
“小潘总，您别生气，我们某想高层绝对没有这个想法，我们也绝不会拿客户的利益开玩笑。”说到这，周南皱着眉头，看向纪云昌。
“纪老，虽然您是总工，但我才是此次投标的负责人，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出决定？更何况，系统开发这件事，集团高层都已经投了否决票，你怎么还搞个人主义？”
周南说话很不客气。
放在几年前，他连在纪云昌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纪云昌，只是一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小老头而已。
别说顶撞你了。
只要能顺利拿下这笔底单，让柳向西彻底拿下某想，就算指着你鼻子骂又怎么样？
覃琴见状，有点气愤。
就连外面偷听的人，都觉得周南忒过分。
柳青只是扫了纪云昌一眼，有不屑，还有些嫌弃。
就好似，自认目光高远的小资，在看一个顽固不化的糟老头子。
而潘亿年却是眼睛一亮。
果然……
既然你们不识货，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妈的，拼了。
这回，老子，要拼一把大的，
潘亿年扫了一眼外面坐着喝茶的清北一方代表，和站在门口有点着急的裴大爷，潘亿年一咬牙，扭头看向纪云昌，狠着心说道：“纪老，既然您跟我说了实话，我也跟您说几句实在话，您老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纪云昌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你说。”
“我就说三个问题。”
“第一，利益。”
“我为什么放着先进、现成的系统不用，非要用漏洞百出、让顾客骂娘的半成品，眼睁睁地看着顾客走进别人的网吧，让别人赚钱？”
“第二，前景。”
“根据国际权威数据统计，现在全球大约拥有1.5亿电脑终端。其中1.2亿，在欧美；2000W在大洋洲和四小龙，剩下的国家共有1000W左右。而我们国内，只有400多万，其中个人和网吧用电脑，只有200W。”
“我们身为世界上人口众多的国家，电脑和人口数量持有比，却是世界上最低的。”
“这说明什么？”
“国家穷，人民也穷，根本消费不起这玩意。”
“说好听点，市场前景很大；说难听点，那就是一张永远都吃不到嘴里的大饼。”
“甚至，10年，20年，30年，都赶不上欧美。”
“既然如此，为了区区几百万台电脑市场，去研发什么国产，从而忽视欧美市场，甚至得罪欧美行业巨头，惹得人家打压你们某想，这不是傻吗？”
“第三，欧美才是科技前沿，自由之都，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迎合欧美，让他们接纳我们，而不是故步自封、杞人忧天。”
“纪老，您的想法，虽然很美好，但是太过脱离现实，太过不切实际……”
潘亿年看着纪云昌那张越发难看的脸，强忍着恶心疯狂夸赞欧美，昧着良心埋汰纪云昌。
纪云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周南的眼睛越来越亮。
柳青更是微微颔首，感觉潘亿年还算有救，最起码很清楚眼下的形势。
可不就是这样吗？
国内市场才多少？国人又有几个钱？
就这些又穷又土的国人，又有几个人搞得懂电脑？
唯有向西方看齐，才有出路。
可惜，这小子出身太差，见识也差了点，跟帝都大院的那几个孩子，没法比。
不过，最起码，她此行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只待某想最后中标，她就会带着苏颖离开金陵，直奔清北。
“你……”
纪云昌气得脸颊涨红。
亏他之前还觉得，这小子有可能是改变国内电脑行业未来的重要人物。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小子就是一个目光短浅、唯利是图的竖子。
眼见纪云昌，这都绷得住。
潘亿年一咬牙，狠着心说出了更难听的话，“纪老，说句难听的话，都是拿着血汗钱做买卖的，凭啥我们就得当小白鼠，为你们所谓的理想买单？”
“是我们傻？还是我们没脑子？”
“是你们高贵，还是你们高人一等？”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那我们当小白鼠，没门！就算白给，我们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