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东平城。
东平城下,贼军数量增添至两万人。
两万人,还只是李行锡的先锋军,浩浩荡荡,在城楼之下摆开阵势。
东平城中,一种恐慌的情绪在逐渐蔓延。
“不要急,曹将军大军昨日已经进入城中驻防了!”
“敌军虽多,但我军精锐,此战我军必胜!”
李牛找来了几个武将,跑去城里宣传消息,试图扭转舆论。
但只要有人走到城头上,望见东边密密麻麻的贼军,多少还是有些心中发憷。
而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才知道,昨日曹肃来到东平城后没多久就又出城了,如今城中,并没有曹肃大军存在,依旧只是李牛的三千精兵加上原本的两千府军组成的城防军。
这就是全部了,五千军士,按照曹肃的要求,必须要在东平城阻挡李行锡三日以上。
三日时间,说起来不长,可往外东城墙外一看,到处都是敌军,根本没多少的信心。
只不过李牛治军严谨,加上曹军军纪森严,无人敢有不服。
李牛一夜没睡,一大早就来到了东平城的东城墙段。
两万余的大军抵达后,东城墙段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气血之力,而敌军暂时还没有要攻城的意思。
其麾下一名百夫长向他汇报:“自五更天起,敌军就一直在生火做饭,而远方仍然还有大量的敌军抵达,将军看那边,那是敌军的攻城器械。”
攻城器械现场搭建,李行锡纵横两州,麾下大军已经脱离了一般“农民起义军”的范畴。
尤其是属于大军精锐的先锋军,更是身着铁甲,军中亦有攻城专业人士来辅左大军建造攻城器械。
像曹肃军中,就很缺乏这方面的人才。
他的大军,基本上都以野战为主,攻城器械专精的人才比较少。
当然,以平北军的战力,天下也少有能够在野战中胜过的。
而一旦野战败了,死守城池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牛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李行锡大军后方,一个圆木打造的巨大攻城塔正在搭建中。
而东平城却缺乏守城器械,除了一些近距离的弩炮外,就没有能够造成实质杀伤的守城武器了,这让守城难度又加大了几分。
他神色忧虑,默然的望着东南方,不知道将军现在走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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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行锡坐镇中军,今日从锦城出发。
刚刚抵达漠江,就有探马来报。
“禀报将军,昨夜探马消息。”
探马将消息挂在了马背上,飞奔到了李行锡的中军中,随后将消息传给了李行锡。
李行锡虽然只是普通的农家子弟,但自万平军起义后,他就开始在幽州辽州两地纵横,也历经了数年时光,如今算是幽州辽州两地最大的一股势力。
麾下战将济济,上品武夫、结丹期修士也有辅助他的。
而在结丹期修士翁肖的帮助之下,李行锡也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系统。
探马将各类消息传递到他的耳中,方便他作出最正确的抉择。
“翁公,你怎么看?”
李行锡把消息给到边上的中年文士,文士拿过消息一看,发现上面说的是“昨夜曹肃大军抵达东平城,东平城守军增加”一事。
翁肖目光微微一缩:“这曹肃来的好快。”
李行锡笑了:“曹肃麾下多为精锐骑兵,昔年曾率领数万铁骑纵横西州,还击败了破界妖王,若是不朝廷斗争,曹肃怎么也不会来到幽州。”
“骑兵一多,他麾下大军的机动力就强,能够得到消息之后迅速驰援东平城,我一点也不意外。”
李行锡是希望曹肃在东平城和他耗上的,只要曹肃大军的骑兵机动性发挥不出来,那他就可以层层推进。
这也是为什么李行锡故意在漠江弄出点动静,惹得幽州先神经紧张起来的原因之一。
只要曹肃被困在东平城,届时是打还是放,都会是他李行锡一言决定。
“就怕曹肃不会这般轻易就进入东平城防守。”
“曹肃也是一代名将了,岂能不知这个道理?”
李行锡想要逼迫曹肃在东平城决战,也没想到居然效果这么好,曹肃真的就来到东平城了,他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心中担忧曹肃另有安排。
“不管曹肃有什么动作,只要我们拿下东平城,就等于是拿到了进入幽州的第一据点。”
“东平城之后,一路坦途,可以轻易杀到幽州府,一旦我军出现在了幽州府,他曹肃还能稳坐?”
翁肖目光一闪,阴恻恻的说道:“将军也可以先将东平城破了,然后把东平城平北军的首级先砍了,堆积到幽州府外,届时必然可以让幽州府大乱。”
“只要幽州府一乱,曹肃的根基就没了,此战必胜。”
翁肖所献之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道人可以讲得出来的,李行锡听了之后,也感觉过于狠辣了一些。
但他早已习惯了翁肖的行事风格,闻言也是默默将此计记在了心里。
“加速前进!”
李行锡朗声喊了一声。
在李行锡的催促下,麾下大军开始加速过江。
数个时辰后,李行锡中军也跨过了漠江,开始朝着东平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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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天降大雪。
锦城南边,和永县城。
一场大雪自北边飘来,迅速笼罩了整个天地。
天地间一片苍茫,而漠江也彻底冰封,厚重的冰层可以让战马在冰面上驰骋。
当然,没有哪个战马敢在冰面上驰骋,平衡太不好掌握,容易摔倒。
曹肃在小树林里,埋伏了两天的时间。
直到这一日天降大雪,才率军从小树林里走出。
众人牵着战马,小心翼翼的从漠江上踏过,很轻易的就进入到了漠江对面的辽州。
若是没有战马,弄些舟船也能将人送过去,可是曹军都是骑兵,骑兵除了人要过河外,马也要过河,漠江不结冰,曹肃就找不到这么多的船只来送战马。
因此曹肃只能等到漠江结冰。
如果漠江不结冰,那曹肃就换一条路,从漠江的南侧进攻。
这就直接变成回援东平城而非截断李行锡的大军。
“诸位,成败在此一举,随我来!”
曹肃骑上战马后,高举手臂,朗声怒喝。
他内劲雄浑,声音很轻易的就传遍大军,大军之中的将士振奋呼应,随后曹肃一马当先,率领骑兵向着北面的锦城冲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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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城外,尸横遍野。
已经守了两天了,自两日前,贼军正式攻城之后,东平城就彻底陷入到战火之中。
李行锡大军队伍庞大,而东平城的守军只有五千。
五千人马想要抵挡对方二十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城墙上,到处都是未凝干的血迹。
两天,五千人迅速缩减,如今还能站上城墙上防备的军卒,只剩下三千。
“将军,守不住了。”
李牛帐下,一名百夫长痛哭流涕,他的胳膊也断了一根,武道之路算是彻底无了。
李牛也一身是血,身上多处挂彩,他咬着牙说道:“再守一天,将军令我等守三天,难道我们连这个命令都做不到?”
“拿什么守?还有什么可以守?”
百夫长中,也多有怨气者。
李牛勃然大怒,拔出了手中长戟,勐然向前一压,盖在了那百夫长的肩头上。
生死搏杀中,李牛武道进步飞速,如今力境七品的战力,在整个东平城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那百夫长被李牛长戟压住,当即跪倒在了地上。
李牛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拿命守!我都没有退,你们退什么?”
“再有言退者,按军法处置!”
东平城外,李行锡军帐中。
李行锡帐下的将校军官都在。
军帐之中,找来了一些舞女,摇曳着曼妙的舞姿,众将士饮酒吃肉,欢声笑语。
“大帅,东平城都打成这样了,曹肃还不来,我看曹肃根本就不会来了,明日我亲自带兵冲杀一波,破了那东平城!”
一个魁梧的将领拱手请命。
李行锡则摇了摇头,澹笑道:“不急。”
“大虎,你就不要再请命了,咱们大帅早有定策,你就好好的享受这歌声舞曲。”
魁梧的将领边上,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将领揽过一个舞女的细腰,笑嘻嘻的把舞女推给了大虎。
大虎眉头一皱,伸手拦住了瑟瑟发抖的舞女。
舞女脸上露出害怕之意,却还是乖巧的坐了下来,拿出酒壶为大虎斟酒。
被拒绝的大虎一脸郁闷的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行锡身旁,中年文士翁肖低声道:“大帅,差不多了。”
“曹肃怕真的是虚晃一枪,东平城.......他应该是放弃了。”
勐攻了两日,东平城死伤惨重,结果都这样了,传说中已经进入到“东平城布防”的曹肃,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因此翁肖断定曹肃一定是放弃东平城了。
李行锡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微微叹息道:“曹肃果然非常人所能想,若是他放弃东平城,死守幽州府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据说那幽州府城高墙厚,非三十万大军攻不下来。”
“大丈夫能断则断,曹肃也算是个狠人了,哈哈哈!”
李行锡说完便大声笑了出来。
翁肖也笑了,等李行锡屠戮了东平城的守军百姓,到时候再将人头堆成山,丢在幽州府的城门口,看曹肃届时如何再安抚幽州府中的情绪。
须知道,幽州府和东平城不一样,那是一个超级大城,城内关系错综复杂。
官府、家族、宗门各种力量齐聚,想要一碗水端平,哪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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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南边,曹肃将骑兵一分为三。
他亲率五千骑兵,从正中出发,直接骚扰锦城。
而洪鼎和马超二人,一人率领两千余精锐骑兵,从两翼飞出,马超负责烧毁渡口的船只,直接攻击李行锡的撤退道路,顺手还可以袭击一下粮道。
洪鼎则直接绕开锦城,深入到锦城之后。
锦城之后,有两座小城,分别唤作九安和池东,两座小城的袭击,将会先一步给锦城敲响警钟,如果能够将锦城的兵马调出去,那曹肃甚至可以直接尝试攻击锦城,说不定一战就可以拿下锦城。
因此两翼飞出后,曹肃中军反倒是行军速度最慢的。
五千余骑兵缓缓的荒野上前行,等到天明之时,已经能瞧见锦城的轮廓了。
“将军,锦城!”
曹肃身旁,亲兵队队长石勇指着远方说道。
此时,锦城之中,守将收到了两则消息。
“什么,渡口被袭击了?”
“什么,九安出现了敌踪?”
一夜之间,两道消息传来,锦城守将都懵了。
李大帅不是正在攻打东平城吗?这是谁出现在了锦城附******北军?曹肃?
平北军粮草不足、军力一般,这是李行锡一早就在军中分析过的平北军的问题,所以就这点军力,李行锡判断曹肃肯定只能被动防御。
可现在,锦城附近出现的敌军,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守将是当初与曹肃交手过的两名力境上品之一,名叫应藩,是一个辽州北部草原部落里长大的孩子,自万平军起义后就跟着李行锡,一路混到了现在。
“马上传信大帅!”
应藩也算是跟随李行锡南征北战的一员悍将,战场经验丰富,立即作出了第一反应。
同时,他下令城中戒严,四大城门紧闭,没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锦城的商人百姓很意外,他们消息并不灵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直至翌日正午时分,锦城西边方向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马蹄声有如雷声一般,在平原上响了起来。
锦城守军一看,北面一条黑线中,无数的骑兵飞驰而过,这些身着黑甲的骑兵,各个雄壮威武,杀气腾腾。
在踏过了锦城西边后,骑兵绕着城池飞奔一周。
锦城位于漠江东边,虽然是一座大城,但四周无险可守。
隆隆的铁蹄声,传遍了整座城池。
而这些骑兵,偏偏没有一个过来到城池边叫阵,绕了一圈后,就直接奔向了东边。
东边?九安?池东?
锦城守将应藩脸色难看,这些骑兵的样貌他看得清楚,分明就是平北将军曹肃的人。
曹肃真的率军攻了过来,在大帅李行锡率领中军攻打东平城之际,直接绕道后方,出现在了锦城要道上。
“将军,如何是好?”
守将之中,有人望着无数铁骑,顿时露出了害怕的情绪。
铁骑在沙场上飞奔,造成了诺大的声势。
说到底,李行锡麾下大军的素养与平北军还是不好比的。
应藩能感受到麾下众人忐忑的心里。
“无妨,我们锦城墙高城厚,我观敌军都是一些骑兵,如何能攻城?”
他说了个理由来说服大家,众人一听,似乎还挺有道理的,顿时放宽了一些心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将领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糟了将军,池东!”
池东!
这个名字一冒出来,众人顿时脸色都变了。
池东城虽然是小城,但却是李行锡存放粮草的地方,属于麾下大军的粮仓所在。
这些平北军的骑兵,也许攻不下城高墙厚的锦城,但观其声势,城池规模不大的池东肯定无法阻挡,要是被曹肃摸到了粮仓,这仗还如何能打?
“快,再与我传信一封,交给大帅!”
应藩几乎是吼了出来,随后脸色难看的望着远去的平北军。
不多时,又有一个噩耗传来,在城南方向,又出现了大量的平北军,数量不可估量。
“平北军到底来了多少人?所有家底?”
“曹肃,太疯狂了.......”
应藩从没见过如此孤独一掷的打法。
起手就先仍了王炸,要与他们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