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步芳阻击、“围剿”红军的战争暂时结束了,但他的屠杀还在继续。马步芳部队早在河西作战期间,残杀被俘红军的血腥事件,就层出不穷。在甘州东教场、毛家沟残杀的红军即达100人。被俘红军在解抵西宁时,沿途受尽虐待。他们没有棉衣和鞋袜,身上财物,早被搜抢一空。一路吃不上,休息不得,还多用麻绳拴住双手,在辱骂和鞭打下走路。有的还被编成担架队,勒令抬运马步芳部队中的伤员。体力衰弱的,即被沿途杀死,弃尸于道旁,惨不忍睹;先后解押至西宁的,约有5000人。到后还分散拘留,其中年老或患病、受伤的1300余人,拘留于西宁南关各旅店,除了挑出三四百人组成劳动队,其余分编为几个大队,大队又分为几个小队,严加管制。1937年春,开始杀害。据说第一次杀害400人,第二、三次各有200余人。杀害办法是活埋。活埋之前,挥刀乱砍。结果西宁南滩大牙沟和苦水沟一带,尸骨堆积,血渍渗透土块;熏气四蒸,行人为之心悸。劫后余生者,则送往大通煤窑,强令下井劳动,死于煤井者,受伤、双目失明者,比比皆是。有3000多被俘红军,多是年在25岁以下的青年,编为新编第二军补充团,先后以马腾、孟全禄为团长,强制承担开凿石方、修路、开荒、修渠、盖房等繁重体力劳动。每天均劳动12小时左右,三顿饭既不固定,终年又衣不蔽体,在严寒酷暑饥饿疾病的交互侵逼下,不少人被折磨而死。1938年4月,马步芳将这个“补充团”分批解往兰州,交中央军第九十七师孔令恂部接收。将其中1500名顶替青海省应征的壮丁,转手向青海各族人民攫取壮丁折价款。每名交银元800元,共得银元120万元之巨。
马步芳如此虐待红军被俘人员,除了出于他的反动阶级本质,还有“杀鸡给猴子看”的作用。他在对其部队公开讲话中说:“大家在任何战斗中,如不为团体拼命到底,一旦被人所俘,将来难免不受今天‘补充团’的这样待遇。”1936年12月中旬,解至西宁的被俘女红军约400人,马步芳将大部分赏给部属作奴仆、妻妾或送至工厂作苦工,还有30多人送往第一百师的“新剧团”。1937年4月1日,被俘的红九军军长孙玉清由肃州解至西宁,当日马步芳亲自审问,孙军长大义凛然,横眉冷对,马步芳一无所获;想以软化手段促孙军长转变,更是徒劳。5月,根据蒋介石电示,将孙军长杀害。时孙军长年仅28岁。
马步芳内部也有一场戏。当马元海率部队返回青海时,马步芳大事张扬,专门成立慰劳委员会,组织欢迎、欢宴。勒令西宁群众从西门到小桥列队迎接。在省政府、新二军军部设宴欢迎其高级将领。又于4月15日召开3天庆祝大会。但马步芳、马步青之间又争功闹矛盾,马步青先指使武威电报局长,以河西各县邮电代表名义,向蒋介石发出为马步青请奖的电文。马步芳闻知,大为不满,即把原先二人商定联合请奖的议案撕毁,自己单独呈报。6月,蒋介石据报颁发叙功的奖章,受到“国花奖章”的有:马彪、马元海、马朴、韩起功、马步康、陈显荣、马骥、马全义、马步銮、刘呈德、马忠义、马丕烈、马继援(时尚在学校读书)。在奖励的同时,蒋介石对日渐坐大的马步芳也颇不放心。由于红军提出“马家军”这个名称,揭示了马步芳封建土皇帝的本质,给了社会上一些启示,有些人在《新青海》上写文章,指责马步芳“虚张声势,迹近夸大”,揭露其扩张势力的行为,给马步芳不小的压力。马步芳乃于1936年12月电报蒋介石,以“恐有贻误”为由,请求辞卸青海省政府代理主席和新编第二军军长等职务。这当然是故作姿态,蒋介石来电慰留云:“该员夙娴豹略,近益鹰扬,殊堪嘉尚……除西北总部,已明令裁撤,该纵队自应撤销外,所请辞却代主席、新二军长及青海保安处长等职,着毋庸议。”马步芳吃了定心丸,又立即平复社会舆论,向《青海日报》记者发表谈话说:“本主席奉命办理民团,彼时一般不明真相者,纷纷议论,不曰扩充势力,即曰增加军队,妄作言论,清谈误国。”但蒋介石毕竟周到,还要安抚一下。1937年4月27日,派军委会西安行营中将参议肖致平来到青海。马绍武在欢迎肖的大会上,根据马步芳指示致词说:马军长的做法“纯为求统一及安内工作,并非为地方或个人而战”。《青海日报》同时发表标题为《欢迎肖致平来青宣抚》的短评。肖见报后说:“这次来青是奉命慰问,并非宣抚,请予更正。”马步芳对报社总编说:“人们说我扩张势力,就是来宣抚,既是说慰问,就算慰问。”第二天,报纸作了更正,一场心理战于焉结束。
十一、出兵抗战
1937年4月,蒋介石命令马步芳抽出一个骑兵师,参加抗战。马步芳乘机扩充力量,在保存原有正规部队番号的原则下,又拼凑一些部队,加以新的番号。具体办法是,一面抽调青海南部边区警备司令部警备第一旅、第二旅各一部分,以及第一百师淘汰的老弱士兵;一面商同马步青,从骑五军抽调第二旅马禄部和第二团马秉忠部。并征调大通、互助、湟源3个县的民团,组成为一个约有8000人的骑兵师。以马彪为师长,马元祥、马禄、马秉忠为第一、二、三旅旅长。这个办法,实际是削弱了马步青的直系部队。由于给这个骑兵师配备的武器残缺不全,要求军事委员会予以补充,得到蒋介石的批准。马步芳还要求把这个骑兵师编为正规军,蒋介石只给予骑兵暂编第一师的番号。师参谋长一职,蒋原想直接派人,但马步芳一再争执。蒋为促其从速出师,遂允由马步芳派赵仁担任,仅调第一百师政治部秘书、复兴系的龚浔为该师政治部主任兼副师长。但如此安排之后,马步芳对行将出笼的鸟仍颇放心不下。9月1日,在西宁大教场举行检阅,并召开欢送会,马步芳对其高级部属说:“虽然派出了这一师人马,我们的主力并未变动。”此后,马步芳对马彪等还一再叮咛,要相机应变,勿忘老根。马彪最后慨然表示:“我们今天离开青海了,但是团体还是一个,锤打不烂、火烧不透。一条心,一口气,骨肉相连。中央是中央,我们是我们,不管将来怎样变化,我们对军长的命令是永远服从,不会有一点改变。”如此信誓旦旦之后,才起程离开青海。
1937年10月17日,骑兵暂编第一师到达陕西乾州,随后移防咸阳。1938年2月10日,移驻临潼一带,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第八战区抽调第二旅马禄部脱离暂编骑一师建制,移防北同官(今铜川)一带,之后把这一旅人扩编为暂编骑兵第二师,同时将第一旅马元祥部、第三旅马秉忠部划归西北行营指挥,后又归第一战区指挥,调到河南许昌一带驻防,并补充一个旅为第三旅,以孟全禄为旅长。不久,司令长官卫立煌命令这3个旅防守贾鲁河流域的尉氏和西华间的黄泛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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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第二旅一个排长马元林(原哥老会分子),与贾鲁河东的伪军勾结,枪杀一营营长马某,带几十名士兵过河投敌。旋即给敌作向导,引日军1个中队、伪军1000余人渡河侵占我七八个村庄,并扬言日本皇军将西取洛阳。马彪电告洛阳求援,第一战区长官部派庞炳勋的两个师前来支援,不料他们进至离前线200里处就停止不前。师部即决定趁严冬风雪交加、对敌不利的恶劣气候,出动两个旅向敌伪进攻。经过激烈战斗,打死打伤伪军数百人,夺回敌占村庄。在追击中,数百伪军,一半被歼,一半跳河溺毙。战争结束,各县群众纷纷前来慰劳,并给师长马彪送“万民伞”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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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春末,马彪师调驻周口至界首一带黄泛区,主力驻项城,以防御淮阳的日军。同年月间,派各旅轮流东渡贾鲁河,以“小骑群”的游击形式,袭击淮阳日军。最后,马秉忠旅全部人马渡河进驻宝塔孔庄一带,进而围困了淮阳城,并占领西关。日军从开封调来100辆大卡车的援兵,与淮阳日军配合,以步、炮、坦克兵种犯我河防阵地。双方展开白刃战,全旅将士奋力搏击,马秉忠旅长在激战中中弹阵亡,同时牺牲的有李营长、赵清心连长及士卒多人,后由该旅四团韩团长指挥,继续苦战。马彪下达血战到底的命令,并派一旅旅长马元祥率部渡河支援,马元祥在激战中也负了伤。后我军以轻骑迂回敌后,日军腹背受敌而溃退。是役总计消灭敌官兵1000多人,俘日军数十人。我军伤亡2000多人。事后,在水寨为阵亡将士召开了军民追悼大会,在墓前立了纪念碑。在西宁也开了追悼会。烈士为国捐躯的精神,鼓舞了决心杀敌的士气。不久又与日军交战,打死敌骑兵500余人,缴获战马数十匹,从中选20匹送到青海报捷。敌人恼羞成怒,调来重兵,用炮将我宝塔一带阵地摧毁,并在坦克掩护下向我猛扑,我军阻击,双方伤亡很多。我方有100余名战士被迫背水迎战,弹尽援绝,投水自溺,壮烈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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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7月,全师调驻皖豫边的临泉、沈丘两县,并整编为骑兵第八师,为便于指挥,取消旅、营建制,改为师、团、大连编制,全师共编3个团,一、二团为步兵,马彪仍任师长。仍属第一战区战斗序列,同时接受第五战区李仙洲集团军指挥。8月间,调驻皖北的涡阳、蒙城、怀远等县,牵制津浦铁路蚌埠一线的日伪军。时蚌埠一线有日军第六十师团和伪军两个师与我对峙。我军经常出击奇袭,破坏日军控制之铁路、公路、桥梁,断其通道,给日军造成很大困难,日伪称该师为“马回子军”、“马胡子军”。9月间,该师工兵连和一个大连,进驻怀远县境涡河北岸的龙冈镇,修筑工事,埋设地雷,构成对日伪军的严重威胁,敌人便以大炮、坦克、装甲车配合步兵,围攻龙冈镇。我军发挥地雷威力,将其1辆坦克炸毁。后敌人在大炮掩护下,派步兵持探雷器扫雷,我军在工事中以机枪扫射,打死日军数百人,敌军中一面太阳旗突然倒下,马彪即令两个骑兵大连渡过涡河,对敌后路进行迂回,敌军急忙溃退,遗尸三四百具,许多尸体来不及运走,有的仅割一只胳膊带回。因敌在撤退中施放毒气,我军未能穷追。此役使敌军再不敢轻举妄动,“马回子军”的声誉遍及附近各地。1941年夏,日军以优势兵力,由寿县、凤台两路出发,包围我军。马彪令全师转移到阜阳、颍上沙河以北地区,敌人扑空之后,不得不退回原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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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以后,马彪因兼任何柱国骑兵第二军副军长,并有升任六十四军军长之说。马步芳得悉,恐骑八师归属于中央军,于1942年夏飞往重庆,先向何应钦活动,然后向蒋介石报告“马彪因年老申请退休,拟由马步康接替”,蒋准其所请。马返青后,即派马步康(系马步芳堂兄,时为一百师二九八旅旅长)带一些人马到阜阳马店子与马彪办理交接手续。马彪为此含愤不回青海,住于西安。后接蒋电召去重庆谒蒋,面诉:并未要求退休,在此抗战紧急关头,宁愿当老黄忠,战死沙场,死而后已。蒋予以嘉许,犒赏银币10万元。并电示西安之胡宗南、苏鲁皖边区总司令汤恩伯予以妥善安置,汤恩伯便在沈丘筹备成立骑兵纵队,拟由马彪领导,并派人在甘肃夏河等地购马数百匹,先成立一个团。但在继续购马中受马步芳忌恨刁难,难以进行。马彪见计划行将落空,忿忿返回西安,以中将参议名义闲居。一个立功抗日战场的将军竟如此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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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以后,苏鲁豫皖边区抗日前线,只有零星的拉锯战。1943年、1944年之交,日军发动中原会战,攻占洛阳,为打通平汉线而部署攻占漯河,先调其板垣师团围攻阜阳。为保卫阜阳,骑八师奉命赴颍上一带,作侧翼掩护。骑八师在颍上与友军取得联系,以青纱帐作掩蔽,多次迂回敌后,对敌进行袭击。后来,骑八师司令部被敌侦知,出动飞机轰炸,副师长卢广伟和10名士兵被炸死。此后再无大的战斗。
但骑八师也奉命做了一些亲痛仇快的事。1938年10月中旬,当新四军第四支队向淮阳方面的日军进攻时,马彪令马元祥旅的一个团偷袭四支队,使四支队一个中队牺牲战士50多人。此后,又一次袭击四支队,却被四支队反包围,160余人被俘。但四支队很快将愿意归来的60人放回。1940年9月,骑八师又配合李仙洲部袭击新四军,一次俘获新四军干部学校学员200多人、步枪200多支、机枪10挺。在抗日前线打内战,削弱抗日力量,殊属非是。
马彪还干了一些不好的事:在界首包庇走私,牟取暴利。据第一战区参谋处查获其赃款,即达法币700万元之多。在此以前,卫立煌派人从上海偷运私货的船只,被骑八师在界首渡口留难,没收了几只船,并拒绝卫所派参谋人员的检查,引起卫的不满。因此,卫严令查办马彪界首走私案。马彪把罪责推卸给第三旅正副旅长孟全禄、马夺魁。卫即将二人逮捕。马彪转请马步芳说项,卫将孟撤职,将马夺魁枪决。
1945年8月,日寇投降。骑八军师奉命开往徐州“接收”,驻于徐州九里山一带。时蒋之嫡系部队在城内大发接收横财,骑八师因系杂牌军,只准驻扎城郊,不准进城执行接收任务。其后,经马步芳活动,该师于1946年元月由陇海路西返,在陕西富平一带,与暂编骑二师马禄部合并,整编为一个师,仍称骑八师,马步康仍任师长。于同年3月调驻甘肃永登。至此,这一师人马,从1937年9月19日离开青海,历10年时间,又归入马步芳部队序列。尽管道路曲折,在上层指挥下,干了一些错事,但广大官兵在抗日战场上,转战万里,守土卫国,英勇杀敌,流血牺牲,表现了高度的爱国精神,其卓越功劳,应该在抗战光辉史上占有一页。
但骑兵第八师在抗日战场上的流血牺牲,到头来翻成为马步芳的功勋和资本。1945年9月,蒋介石在重庆扩大的总理纪念周上,指名表扬西北几名军事人物,称阎锡山、马步芳、杨德亮、胡宗南等人是“抗战有功将领”,马步芳身价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