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斯的送客，嬴子婴依旧安坐。
“李相可曾听过，欲要令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李斯：？？？
这句话，他真没听过。
李斯皱眉发问。
“殿下何意？”
李斯明白嬴子婴这句话的意思。
但李斯却不明白，嬴子婴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嬴子婴笑而看向李斯。
“李相以为，若是李相、冯相等人接连离开朝堂。”
“赵高会如何施为？”
李斯从未考虑过这件事。
但这种明摆着的结果，李斯不需要思考便脱口而出。
“朝中半数以上的官吏都已被安插成了赵高的人。”
“倘若本相与冯相接连让出权力。”
“那本相与冯相一系的人手也会被迫离开朝堂。”
“届时，赵高将彻底执掌大秦权柄！”
嬴子婴略带鼓励的发问。
“然后呢？”
“然后？”
李斯理所当然的说：“然后赵高便会进一步架空陛下！”
无论是吕不韦、郭开，还是任何一名权臣。
在掌控朝堂之后，要做的不都是架空皇帝？
嬴子婴笑而发问。
“彼时，陛下就算是再想罢免赵高，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陛下真的能接受被赵高彻底架空么？”
“据本殿所知，陛下今日便因将闾公子之死，与赵高大吵了一架！”
李斯双眼猛然一亮。
是啊！
现在朝中最大的矛盾，是李斯、冯去疾与赵高、胡亥之间的矛盾。
有胡亥站在赵高身后，李斯和冯去疾不可能赢。
但倘若李斯、冯去疾等人尽数告老呢？
那朝中的矛盾便会变成胡亥和赵高之间的矛盾。
届时，胡亥这个光杆皇帝能怎么办？
李斯声音微微发颤的说道：“不会！”
“权力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更不会有任何人坐视自己的权力被他人抢走。”
“在陛下已经无力左右朝堂内部之际，他只能选择从朝堂外部选择援手！”
嬴子婴：？？？
李斯的猜测符合逻辑，更满足权力斗争的思路。
未来的汉献帝不就用了衣带诏，向朝堂之外求援？
但可惜，李斯猜错了赵高的心性，也低估了赵高的果断！
不过嬴子婴却没准备提醒李斯，反而顺着李斯的思路点了点头。
“这也就是本殿为何要建议李相告老的原因。”
“李相应该看的清楚，您继续留在朝中，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非但如此，您与赵高的争斗，还会延长我大秦朝堂权力斗争的时间。”
“若是寻常时期，那延长也就延长了。”
“但现在不同！”
“天下各地，反贼四起。”
“若大秦权力中心一直内斗，只会给反贼以颠覆大秦的机会！”
嬴子婴诚恳的看着李斯。
“所以本殿再谏。”
“暂且离开朝堂，留待有用之身，随时准备助陛下锄奸！”
一番话，说的李斯心潮起伏。
留在朝中，李斯的未来只有死亡。
但若是离开朝堂，等待胡亥的召唤呢？
那时的他依旧会被赵高敌视。
但胡亥却会从赵高的靠山，变成他李斯的靠山。
从懒得见一面的臣子，变成决定皇帝生死的救星。
未来的李斯，还需要担心手中无权么？
还需要天下不会变成他想要的形状么？
完全不需要了啊！
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李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的看着嬴子婴。
“殿下所描绘的确实是一种未来的可能。”
“然现在最希望本相告老的，无疑就是赵高。”
“本相如何确定，殿下不是赵高派来的说客？”
李斯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但嬴子婴却只是自信一笑。
“李相会相信本殿的。”
“顿庶长，您说对吧？”
李斯的手当即握住剑柄，警惕喝问。
“还有人？”
“子婴殿下以伏兵埋伏本相，又是意欲何为！”
顿庶长，是什么人！
嬴子婴没有理会李斯，只是再度开口。
“顿庶长，李相也是先皇看重之人。”
“虽有行错之事，但却也是一心为了大秦。”
“平白令其疑神疑鬼，不是同殿为臣之道啊！”
李斯眉头皱的更深了。
“子婴殿下，你到底在说什么！”
但李斯却没等到嬴子婴的回答，反而等到了一道沙哑又无奈的声线。
“殿下，顿某与殿下商定，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身份。”
“现如今，殿下为何又要让顿某出现在旁人面前？”
李斯循声望去，便见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李斯的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顿若！”
“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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