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随行01

48随行01 师父,床上请 书包网

这夜过后,方泽芹以礼自持,再不敢逾越半分,应笑略知事体,也渐收孩子心性。

且说永昌侯横死帐中,包公自随仵作查验尸体,只在头顶发现一圈梅花形的细孔,各各不知其故,只道是毒针伤人。包公幕下有个惯走江湖的豪侠,见此伤痕,便叫仵作开膛验尸,刚然剖开尸腹便自内中涌出一滩黑水,再看时,五脏六腑尽成肉糜,众人无不骇然。

包公问道:“这是何毒?竟能不伤外皮只噬内腑?”

侠士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江湖上一门极险恶的毒蛊,人称尸毒虫,实是虫蛊与尸毒**而成,此乃尸王萧森的独门秘药,以管针藏毒,刺入皮表,自外看不出明显伤痕,实则脏腑早被毒虫吃尽。”

包公实是不解:“这等江湖中人与永昌侯有何过节?要下此毒手?”

公孙先生道:“许是仗义杀人,想为民除去这一方祸害。”

侠士道:“萧森并非侠义之辈,曾因造孽多端被武林正派联手围剿,自那之后便隐没了踪迹,已有多年未曾现身,近来传他投靠夏廷,屡派门徒潜入中原刺杀边将重臣,这永昌侯乃是郭皇后内侄,且曾在朝中为官,想是由此缘故才被盯上。”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包公闻言,便打了折底呈上,四处张榜缉拿,不过是捕风捉影,行凶的正主儿却早离了天长县,这也是方泽芹惯使的手段,在上路之后再杀个回马枪,又且是老江湖把子,凡事做得滴水不漏,这也亏他总将忍字当头,旁人不知他暗里作为,见这先生平日温吞如水,又是行医救难的活佛,如何会疑到他头上去?

且说他师徒二人自去渭州探亲,回程途中免不了听得些风声,应笑记得萧森这名儿,因他手下门徒打伤了姚伯仁将军,应笑与姚家兄妹交好,便觉着那萧森定是个恶人,听闻他毒杀永昌侯,也只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一日回到医圣门,仍是师严道尊,应笑也自专研医道,不久之后便能开堂坐诊,因着春花一事,她对达官巨富始终心怀芥蒂,若是遇上那一等恃强凌弱、鱼肉乡民的人家,治便是治了,却挑着细贵药材用,还要多收诊金。

为此一节,方泽芹训诫不少,应笑阳奉阴违,当面受教,身一转自去做她的,好在富贵人家只求能医好病,不在乎多费银子,因着应笑用药精到,没人说她什么,在乡里乡间也博了个好名声。

寻常人家到医圣门求诊多是为了些疑难杂症,医患之间总是以礼往来,偏有那一等好色的子弟、不长进的妇人,带着风流心思,以治病为由,专拣俊俏的勾搭。

这日,应笑在尚气堂随师父坐诊,见好些俗女子尽拢着他那处去,分明没病,却装着个娇弱模样,有眉眼撩拨的,有把言语来勾他的,这好先生只是面上带笑,不气不恼,仍是诊脉辩证,依旧温声软语、谆谆教导。

应笑便有三分不快意,正自闲坐着,门外进来三个年轻公子,径往应笑桌前坐定,当中一个嬉笑道:“小娘子近来可好?”

应笑识得此人,乃是前村姚大户家供养的举子柳生,他身边二人亦是那庄上食客,都是喜好风月的才子,逐日呼朋引伴,或陪家主人饮酒斗诗,或结伴往青楼**,因这三人相貌齐整,能吟诗作赋,又有口才,懂得使些诱人的花招,极是会讨女儿家欢心。

应笑却不兜揽,只道:“今日有堂主坐诊,请往那处去。”

柳生却道:“小生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非得小娘子看才成。”

应笑看向方泽芹,见他眼也不斜,只顾为人诊脉,心下烦闷,便问:“你是个什么症候?且说来一听。”

柳生望着她瞅了一瞅,笑叹:“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

应笑便知他是得了个风流病,愈加不耐,也不问了,说道:“手伸来。”

柳生受宠若惊,忙撩起袖子将手臂担在桌上。应笑并起三指往脉门上一搭,确是有些微恙,便细细诊了一回,乐得那柳生丑态毕出,皮着脸把几句艳词来撩拨,身侧二人亦是嘴里不闲地凑兴。

应笑只淡淡相看,不作理会,诊了脉后提笔抄录,问道:“可觉身体发热,夜间渴饮?”

柳生一愣,收起笑,回道:“倒确有此症,找了外间大夫看过,许是有些火热虚浮,不是什么大病,稍有不适而已。”

应笑道:“可不知养病如养虎,养虎终成患的道理?你的脉轻取浮大,似是热证,重按下却细促,是个无根的脉象,实乃内虚寒症,是肾气亏乏,再不对症下药,往下便要精滑自遗,莫说**,怕是连净手也不利索。”

这话一说,那边女子窃窃嗤笑,把柳生羞了个面红耳赤。应笑仍如常开方,开的是一剂补阴益气的“君子汤”,方子递上去,还一再叮嘱:“你这症是因沉湎**而得,往后需多加留心,否则性命堪忧。”

柳生羞惭无地,再不敢多言,慌手慌脚地接下药方,拉起袖子掩住脸,一行三人灰溜溜自小门出去了。方泽芹在旁听得暗自摇头,心里不知叹了多少气。

晚间闭馆,应笑推说身体不适,连饭也不吃,自回房誊抄诊籍。方泽芹无奈,只得亲自把水食送去她院里。

应笑听得敲门声,开门出来,见是师父,忙拱手作揖,迎至净室张罗茶水。方泽芹把盘盏搁下,说道:“别忙了,师父也还没吃饭,坐下来一同吃。”

应笑仍是泡了壶热茶,让师父坐在上座,将米面粥果铺排好,用瓷盆子盛了水,捧到师父面前。方泽芹刚洗了手,她又递上洁净的干布巾,一切恭恭敬敬,伺候得十分殷勤。忙完便低眉敛目地坐在下位。

方泽芹夹菜到她碗里,催促道:“趁热吃。”

应笑又夹回一箸到师父碗里,低声说:“师父不动,徒儿不敢先吃。”

方泽芹便吃了口粥,笑道:“这总成了?快些吃,吃完我还有话对你说。”

应笑猜着些许,提着心把粥吃完,不待师父开口,便自己往他脚前跪下,说道:“徒儿擅自在师父的堂下为人看诊,谮越本分实是不该,听凭师父责罚。”

方泽芹将她扶起,说道:“应笑,为师并不会为此责怪你,纵是在为师的堂下,你也不必拘谨,自可为病者尽一份心力,只是有件事不得不说与你听,你可知有些话只能私下相授,不可当众说出?”

应笑问道:“便如同师父那般,明知求诊的人没病,也要当作病人相待?”

方泽芹一愣,说道:“有些人看似无病,实则病灶已起,防患于未然自是好过病急求医。”

应笑道:“师父说得有理,徒儿便无话可讲了。”

方泽芹道:“那为师问你,今日因何要羞辱那柳公子?纵是他言语有失,以你医者之德,岂能因小过而忘大义,由着性子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应笑正色道:“徒儿并未使性子,那柳公子我也识得,虽则性好风月,却是满腹经纶,为人极其热心帮衬,只因误投了阮大户,受他家子弟的歪风邪行熏染,也沾上风流习气,他如今被我一点,总该知道羞耻,想是不敢往行院里消磨,此后苦读钻研,终有风光出头之日,若我背底下悄悄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他未必上心,还道徒儿有意趋奉他,倒一发受用了,却不知酒色最是伤身,日后落下个不起之症,再来求医岂不是迟了?”

方泽芹被她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听着哪处都是道理,却又觉哪处都不甚妥当,一时竟应对不上,半晌才愣愣出声:“应笑,你虽从医,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许多话还需得遮掩遮掩,不便直言。”

应笑垂首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日后定当多留意。”

却依旧照着自己的主张办事,把那些有心调戏她的风流才子吓得再不敢登堂求诊,方泽芹见她在救治贫穷老弱时竭心尽力,也唯有睁只眼闭只眼随着去了。

不觉光阴荏苒,又是一年炎天,应笑将近及笄之年,上门说亲者络绎不绝,鹤亭先生不问俗事,全交由方泽芹打点,方泽芹自是要问过应笑的意思,每多问一桩,应笑的脸色便愈冷几分,直至后来,弄得她大哭了一场,再不敢提了。

自那之后,应笑见着方泽芹只说三句话,头一句:“徒儿见过师父”,再一句:“师父请用茶”,最后一句:“师父请”,头也不抬,眼也不望,自把药材来整治。

方泽芹心烦气闷,夜夜睡不安稳,要待找些话与小徒弟说,应笑只是百依百顺,心里话不曾吐露一言半语,再要问时,她却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方泽芹讨了个没趣,自坐在外院发愣,三师父明净走来,见了这般情状,便上前问个了然,此时明净已嫁为人妇,自通晓儿女之事,听方泽芹一说,心下便有几分觉察,只婉转道:“多半是女儿家羞怯,再则你这做师父的还未成家,她心里许是有些想法,你成日拢着她,你那小徒弟又是个不爱与人说话的,到哪处都有个师父跟随照看,眼里还能瞧见别人?”

方泽芹听了后略有所感,三师父又道:“这一代弟子当中属乾兴最有悟性,依我之见,不如在门生里找个般配的,就是日后也好常往来,不至叫她的才学都埋没在针黹上。”明净便是因此挑上堂里的孙大夫,把家安在北馆,夫妇俩同堂坐诊,相互帮携,感情十分和睦。

这番话说动了方泽芹,又且门里门外传出些捉不准的风声,这先生便有意避嫌,往院里安了两个门人,进出都带在身边,但凡有事,便让门人往来传报,再不与应笑独处。

因着明净一席话,方泽芹时常在馆内召聚门生会讲,一面留意应笑对人的亲疏,倒有三两个看她合意的,做了些手段欲待讨好,应笑却似浑然不觉,也不应,也不笑,只把脸冷着,离得远远的坐在角落里,或看书、或习字,堂上再热闹,她瞧也不瞧,被扰得烦了,索性闭门静修,再不轻易出来走动。

作者有话要说:近来总是非法,要更更不上…愁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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