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的手掌被擦出血丝,瞧着红了一片甚是吓人。
舒菡嘶了一声,取出帕子擦拭上头的灰尘。
还好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疼而已。
“姑娘,用这个吧。”
旁边霍胤蹲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他将药瓶放在舒菡面前晃了晃,才摊在手心上。
“是药粉,对外伤效果还算不错。”
行走江湖之人,难免会受些皮外伤,身上常备一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舒菡没矫情,谢过后接过来,也没去细看。
霍胤抿着唇,看了她一会,才拿出水囊,要给她冲洗伤口。
寂静的夜里,不远处火焰跳动,他垂着眸子认真的做事,光影让他的轮廓更加深邃。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他守礼的用帕子垫住,小心的捏着她的腕子。
清水流过伤口,带来细细的疼。
就像是有蚂蚁啃噬肌肤,细小却磨人的感觉。
舒菡哼了一声,霍胤动作顿住。
他抬起眸子,即便在暗色下,也能看见他眸亮如星。
清澈又干净。
不知是因着四周太过寂静,还是因着夜里人就变得格外温柔。
他说话的声音放轻了些,让人会误以为有几分柔情,
“弄疼你了?”
孤男寡女,荒郊野外。
他说这话难免有几分歧义,可偏偏他又不自知,只舒菡独自脸热了一会。
摇了摇头,舒菡小声说没事。guxu.org 时光小说网
接下来他的动作更加轻了些,很快就处理好伤口,细细的洒了药粉,又用帕子缠住。
“夜深了,回车厢里休息吧。”
他坐在原地没动,只淡声对舒菡说话,“莫怕,我就在此守着。”
他本就是个正义的侠客,能对自己多加关照,也只是性情使然。
舒菡点头道谢,登上车厢。
刚开始她没睡,车厢里昏暗,她偷偷撩起一个缝隙,看向外面。
就见霍胤低头擦剑,不见半点困顿模样。
看了会,觉得有些无趣,舒菡闭眼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舒菡第一反应就是去撩开帘子看霍胤。
结果,外面的火堆倒是还烧着,可原地哪里还有霍胤的影子?
舒菡心下一突突,没由来的慌乱,赶忙下车,四周看了看。
好不容易遇见霍胤,她不想失去他的消息,她还要早点完成任务回家呢。
而且,她身上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若是霍胤不保护她,怕是走不了多远。
此处是一片小空地,四周都是茂林,安静的只有鸟叫。
一种荒凉感从心底冒出来,就像是被所有人都遗弃,只剩下自己的那种感觉。
舒菡内心慌张,呼吸急促,她白着脸攥紧手指。
“霍胤——-”
舒菡小声的呼唤人,但是又怕引来旁的麻烦。
正当内心焦灼之际,听得身后有脚步声。
舒菡回头,就见霍胤拎着两只兔子,大步朝着她走来。
小姑娘面若白纸,往日了殷红的唇都淡了颜色,可见有多怕。
霍胤忽地觉得心里某处酸了一下,转瞬就消失不见。
舒菡自觉有点丢人,方才着急,连头发都没好好归拢,赶忙转过身子,开始整理自己。
霍胤扫了她一眼,轻声解释道:“我就在不远处,有什么动静都能听见的。”
意思似没有扔下她不管。
这是在安抚她吗?
舒菡边整理袖口处的褶皱,边轻声嗯了一声。
没过一会,霍胤就处理好兔子,将先烤好的兔子腿给舒菡。
舒菡有点饿了,虽说车里有些吃食,但是都没有现烤的肉来的美味。
也不知他从哪里弄的佐料,配上油滋滋的肉香,正勾人的食欲。
舒菡很快就解决完两个兔子腿,霍胤也吃了一些,将剩下的那只兔子也烤熟,用包肉包子的油纸裹住。
继续赶路,舒菡觉得他昨夜应当是没怎么休息,所以自告奋勇当马夫。
霍胤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舒菡莫名有点心虚,他看出来自己不会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舒菡挺起胸脯拍了拍,豪爽道:
“放心吧,你就在里面休息,等到了地方我就叫你。”
可能是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取信了霍胤,他同意了。
马匹是他们二人的坐骑,乖巧听话,其实不用怎么赶,就知道上道路上好好往前去。
舒菡坐在外面,晃荡两条腿,心里美滋滋。
过了好一会,舒菡悄悄探头朝着车厢里看过去。
只见霍胤端坐在那,闭着眼睛,似乎是熟睡了。
舒菡放下帘子,脸上带了笑意。
等到岔路口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霍胤从车厢里出来。
舒菡肩膀紧绷,生怕他看出来路线不对。
好在霍胤喝了一口水,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他还好心的让舒菡去休息,自己赶车。
舒菡没动,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而后抬起笑盈盈的脸:
“我同你一起吧,还能说说话。”
霍胤没说什么,舒菡也不知该说何话题,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过了会,还是霍胤先开口,扫了一眼她的右手,问道:
“好些了吗?”
舒菡顺着杆子往上爬,“好多了,对了,你的那瓶药粉还挺好用的,是从哪里买的?”
舒菡想,自己多引出来点话题,将霍胤迷惑住,让他察觉不到走错路。
等他发现时,二人再往回走,武林大会早就结束了,他也不会碰见白宁。
舒菡心里打着算盘,脸上挂着得逞后的笑,像是偷腥的小猫般笑眯眯,等着他回答。
就见霍胤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的道:
“偶然所得,有效果就好。”
江湖中人,难免都有点不为人知的秘密。
舒菡想,这瓶药粉应当是什么秘药吧,所以他才不愿多说。
既然如此,舒菡就将话题往旁的地方引。
“你休息的好吗?”
马车买来后就是舒菡在里面,晚上更是她躺了一夜。
车里的软垫上都带着股淡香,香气织成一张网,将人牢牢裹住,就像女子在他身边一般。
实话是,他没怎么睡着,只浅浅休息了一会。
霍胤颔首,狭长的眸子看着路面,不愿再说了。
他这性子属实难聊天,舒菡又开了几个头,都被他聊死了。
得了,索性就不说话,安静的呆着好了。
中午,俩人随意吃了些东西,又接着赶路,在黄昏时分,赶到一处庄子。
舒菡:“不若我们在此借宿,好过深夜赶路。”
她其实想洗个澡,感觉身上都是灰尘。
眼看着到不了城里,只能在这找处住所,总比住马车强。
霍胤这人还挺好说话的,同意了。
借宿的人家很是热情,舒菡不好意思,给了些碎银子。
妇人涨红了脸不肯收,推脱道:“看两位小公子年纪不大,出门在外不容易,而且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不必如此客气。”
这户人家就在村头,是一对夫妻外加一个小男娃。
男娃瞧着只有两三岁,光着脚丫在地上跑来跑去的。
舒菡再一扫屋里,土屋草棚,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并两把椅子。
真真是家徒四壁。
舒菡见妇人坚持,就收了回来,打算临走前偷偷藏在哪里。
吃了一顿热乎的粗粮粥水,舒菡没能如愿洗澡,只简单清洗一番,就要入睡了。
一共只有两间土屋,从堂屋进去右边是一家三口所住,左边空出一间,给了他们二人。
这家的男人不太爱说话,默不作声的将被褥放在炕上,嚅动嘴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实在是因为太少见到像他们二人这般好相貌的,瞧着像是下凡的神仙。
兄弟俩都长这么好,也不知是怎么生出来的。
男人拍了拍被子,半天说了一句:“都是干净的,随便用。”
霍胤没什么表情,还是舒菡上前朝着男人笑笑,“多谢大哥了。”
男人牵着好奇的小孩子走了。
屋里,连桌子都没有,只有炕边上一盏油灯。
舒菡看着土炕,上头只铺了草席,瞧着倒是不脏,但是肯定会硬。
她脱了鞋子上炕,将被子铺上,等铺好她才发现——
竟然只有一床被褥。
这要他们二人怎么睡?
舒菡想了想,定然是家庭贫苦吧,小孩子连个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看看干净的被褥,想来这已经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财产了。
舒菡心下一叹,也不知是为了夜里如何睡觉,还是为了这户贫苦人家。
收拾好后,舒菡将两个枕头摆放好,招呼霍胤休息。
“夜深了,霍少侠过来睡觉吧。”
霍胤终于回过头,就见土炕上铺好了被褥,她白净的脸上渡了一层昏黄的光,瞧着柔和的像是一朵云。
她唇角抿着,似是有些不高兴。
霍胤往炕上一扫,便了然了。
是因为只有一床被褥,她觉得心里不舒服吧。
共处一室倒无妨,可共睡一处,是万万不可的。
霍胤想都没想,开口道:“姑娘睡吧,我不困。”
舒菡没想到他会说不困,昨夜他都没休息,今天又赶了大半天的马车,他不会累的吗?
他不累,舒菡累了。
虽说被子单薄,光是半跪在炕上,都觉得硌人,可总比睡马车要舒坦。
舒菡拍拍被子,轻声道:“我将这被子也铺上了,地方大着呢,可以一起休息。”
她的意思是被子和床褥都铺上,这样更软一点,而且地方更大,俩人都能躺下休息。
说着,她困的打了个哈欠,杏眸顿时水润润的。
霍胤错开目光,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动。
见他不过来,舒菡心下觉得有点好笑。
她一个姑娘都不怕,他倒是怕的不行,好似自己要占他便宜似的。
罢了,既然她已经叫他了,也不算没良心。
在洗漱的时候,舒菡换了件干净的外衣,所以翻了个身直接躺下。
意料之外的舒适,让舒菡想立马睡着。
但是地上还站了个大活人,舒菡滚了一圈,支起脑袋看他。
“你要站一夜吗?”
油灯能照到的地方有限,舒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想来应当是没什么变化。
——木头。
地上的“木头”好似动了动,他轻声道:“你先休息吧。”
既然他这样说,舒菡也不好说什么了,不过她突然想起来一事。
她放轻了声音道:“我既然扮了男子,霍少侠不妨称呼我一声贤弟,也好将身份圆过去。”
这对夫妻只当俩人是兄弟,都长的俊朗非凡,哪能想到个子矮的是个姑娘呢。
屋里陈设简单,更是没那么多挡风的物件。
有微弱的风从门口吹进来,将灯火吹得摇曳,屋里也忽明忽暗起来。
暗色中,听见霍胤轻声嗯了一下,舒菡太累了,也不去管他,自去休息。
许是她十分相信霍胤,或是她赶路太累了,没过一会,呼吸变得均匀。
霍胤还站在那没动。
烛火还微弱的晃着,对于这户人家来说,这可能是他们极其珍贵的东西。
霍胤抬眸看向光亮,狭长的眸子里黑黝黝的压着什么。
他抬起腿,轻声的走到炕边,打算将烛火熄灭。
刚来到跟前,炕上熟睡的姑娘忽地翻了个身。
霍胤猛的停住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借着豆大的光亮,能看见她睡相并不好,双手摊开双脚也分开。
着实称不上姑娘家的好仪态。
夜里还是有些凉的,过了会,她将自己团成一团。
霍胤快速的扫了一眼,就错开视线。抿了抿唇,小心的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去够被她踹在一旁的被子。
手指刚捻上被边,睡觉不老实的小姑娘一抬腿,就地滚了一圈。
直接滚到霍胤的身侧。
然而这还不够,她似是终于寻到一处暖和的地方,环住霍胤的窄腰不放。
她头朝炕边,脑袋埋在霍胤的腰处,而霍胤用手撑着自己,脸正对着她的小腿。
这实在是个不雅的姿势,霍胤难得的蹙眉,面上有了情绪波动。
他本该叫醒她,将其推开的。
可看她睡的香甜,竟然心生不忍。
霍胤个高腿长,胳膊有力。他支撑着自己之余,还不忘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感受到温暖的小姑娘环住他腰的手臂松些,却将脑袋贴上来,还像小猫似的蹭了蹭。
自小霍胤就独来独往,连个玩伴都没有,更别提和姑娘家接触。
被触碰的地方像是点了火似的,一寸寸燃烧。
烧的他心里怪怪的,胀乎乎的。
霍胤抿着唇,耐心的一动不动。他甚至用使出内力将烛火打灭,屋里暗了下来。
许是藏在黑暗中,心里的怪异感消失了一些。
熟悉的淡香开始萦绕在他身侧,像是藤蔓一般要将他包裹住。
他屏住呼吸,闭上眼睛默念功法心经。
好似过了许久,又好似只几息的功夫,小姑娘终于放过他,滚到了另一侧。
紧绷的胳膊放松,霍胤支起身子,坐在炕边。
月亮撒下银辉,透过窗棂印在地上。
狭长的眸子看着那点光亮,许久都没动。
舒菡是被小孩的哭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见到陌生的地方,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她和霍胤是来农户借宿。
身上暖和和的还有些重量,搭眼一看,是被子。
舒菡猛的坐起来,屋里并没有霍胤的身影。
门口有响动,过了会,探出一个小脑袋。
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舒菡,嘴里还含着手指头。
这户人家虽不富裕,可孩子养的很是干净,身上都是干净的衣服,脚上终于有了鞋子。
舒菡看了一眼,好像是新的布鞋。
见舒菡看自己,小孩朝着她笑了笑,许是昨天见过,今天就没那么怕了。他大着胆子走进来,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哥哥。
小豆丁很可爱,舒菡笑了笑,起床收拾被褥。
将被子都叠好,舒菡偷偷往枕头里塞了几两碎银子,这才牵着小孩的手走出去。
院里,妇人正熬菜粥,见到舒菡后善意的打招呼:
“小兄弟,昨夜睡的可好?”
舒菡点点头,笑盈盈的回她:“多谢嫂子,睡的很好。对了嫂子,可有看见我哥哥?”
这里都是农户,舒菡含糊了俩人的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妇人以为自己是兄弟,当然要称呼霍胤为哥哥。
妇人笑着指了指后面,“和我家男人砍柴去哩。”
舒菡洗漱一番,就要帮着妇人烧火,妇人推脱不过,就告诉她怎么烧。
舒菡边烧火边和她叙话,这才知道霍胤天没亮就起床,骑马去城镇走了个来回。
小孩子脚上的鞋子便是霍胤买的布料,妇人手巧,很快就做好一双。
舒菡听完心里一暖,霍胤真的很好。
他有一颗善良的心,乐于助人。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太过区分善恶,不够圆滑。
在霍胤的眼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所以他会觉得白宁即便是魔教中人,但是是个好人。
一想到这,舒菡心里就上不来气,觉得霍胤是个笨蛋。
想保护别人可以,但是总不能搭上性命吧。
越想越气,也不知气从何来。
舒菡嘟嘴,手下的柴火遭了殃,被舒菡全都掰成两半。
妇人只当小兄弟不会烧火,而且柴火这东西,断就断了,不影响烧的。
霍胤背着木柴从后院转过来的时候,就见小姑娘蹲在地上,泄愤似的用手指头戳木头。
她的手指纤细白净,似是脆弱的花茎,一碰就断。
鬓边还有些碎发,乌黑的颜色衬的她脸颊更加细嫩,也更容易看见她气鼓鼓的样子。
霍胤下意识的在心里过了一遍,难道是昨晚的事情她知道了?
直到吃饭,舒菡也没抬头看他。
霍胤心里莫名的有些燥意,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哪怕年少时独自练功,不得其法时,他也只是一遍一遍的继续,从不会像现在这般。
吃完饭,夫妇二人抱着孩子送他们,舒菡终是露出笑脸,摆着手和他们再见。
等到马车走远了,妇人去偏房收拾屋子,小孩跟了进来。
他伸手指了指被子,“娘,娘。”
妇人不明所以,以为他想帮忙,所以拿了分量轻的枕头给他。
等回到屋里时,妇人转了个身,就见小孩手里有两块碎银子。
“哎呀,铁柱,这是哪里来的啊?!”
妇人看着银子,心里又惊又喜。
小孩伸手指了指枕头,“哥哥放的。”
妇人拿着银子,抱着铁柱往屋外走,然而马车早就没影了。
往日赶路,她定然会出来陪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霍胤知道她喜欢吃肉,最喜欢的是酱牛肉,最不喜欢吃肥膘。
知道她不满话本子的结局,所以自己重新编了个满意的。
还知道她和她的左大哥关系一般,左大哥抛下她去寻了什么人。
霍胤边想边捏紧手中的鞭子,抿着唇不说话。
他想起来小时候偷偷去后山练功,因着太无聊了,所以在空地上洒了一片种子。
后来时间一长,他早就将此事忘到脑后。
可突然有一天,种子破土而出,发芽开花。
就好像一些人,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已经住进他的心里,扎下了根。
“霍少侠?”
身后传来软糯糯的声音,霍胤回过神,侧身望过去。
舒菡晃了晃手,早上她弄木头的时候,不小心又把手划了个口子,她想借药粉一用。
霍胤从怀里掏出来,交给她。
舒菡终于出来了,坐在旁边小心的弄药粉。
霍胤将马车慢慢停了下来,眼睛看向她的手掌。
之前的伤已经好了,又添了些细小的伤痕,虽不重,但是十指连心,她又是个姑娘家,难免娇贵怕疼。
霍胤抿着唇,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舒菡没注意到,小心的上好药,她将手掌用帕子缠好,然后将瓷瓶给他。
“多谢霍少侠。”
霍胤没接,扫了一眼瓷瓶,又看了看她,说了一句:
“这药随处可见,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你留着便好。”
说完,他直直的看向舒菡,似在探究什么。
之前舒菡觉得药效好,还以为是霍胤的秘药。
听他这么一说,她这才看了眼瓷瓶。看着看着,她就察觉到花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么想也这么说,舒菡边翻来覆去的看,边问道:“这药瓶,好像哪里见过。”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闻言眸子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