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鼓浪屿的黄家渡,数十个难民营,随处可见的难民,街上垃圾一地,秩序还算正常。十几个胳膊上带着“鼓浪屿各界联合救济会”标志的人从难民中走过,他们挑着担子,难民见了很快地围上来。郑大姐走在前面说:“大家请让开,请让开啊!”
难民听了很快闪出一条道来,他们一行人匆匆来到鹭江边的一处临时搭建的一些竹棚、草厝,将粥饭放下来,救济会的人员疏散开来并忙碌起来。
“庆芳,过来帮忙”。郑大姐大声地叫着。
“来了,来了。”庆芳听到叫声,急忙应答着走过来。
郑大姐与庆芳协力抬起一个粥锅放在竹棚旁,粥锅旁马上围起了一群难民,他们都端着碗。
郑大姐冲难民们叫嚷着:“大家都不要挤,不要挤,粥饭人人有份”。
听了郑大姐的话,混乱的队伍顿时安定了一些。
接下来,郑大姐开始逐个往难民碗里盛粥,“庆芳”给他们分配咸菜、豆腐乳等佐餐。
大家排起长队领取。
“以往都是两碗粥,今天怎么就一碗!”队伍中一个中年妇女不解地责问道。
郑大姐一脸无奈地说:“日本人封锁了海峡,断绝了对外的运输,现在是粮食、燃料和生活用水都不能够维持,也没办法啊,只能是看米下锅,请你们也多担待一些!“
“这日本人真不是东西,是想饿死我们啊!”一个穿着粗布大褂,上面油乎乎的,戴着近似镜而又略显沧桑的老人叫骂着挤进来。
那老人朝着“庆芳”伸着颤抖的碗,有气无力的说:“姑娘啊,快给我点吃的吧,我都快饿晕了!”
“庆芳”看了看那个,将一包咸菜和两豆腐乳放到老人”的手中,并朝他轻轻点头。
“老人”会意,拿起咸菜和腐乳,很快循入杂乱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太阳沉落了,街道上和风吹拂,一片清凉。
刘子风一身疲惫地往回走。他边走边想着白天火炬游行的经过,想着民众不甘当亡国奴、积极请求抗战的激情,禁不住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身上又充满了力量,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刘子风路过一个叉路口,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刘子风!”
刘子风转过身来,叉路口站着一个姑娘,齐耳的剪发梳得十分整齐,消瘦的面庞露出忧虑的神态。
他看着有点儿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不由得愣了愣神问:“哦,你是?!”
“我是周庆芳,你不记得我了?”那个姑娘莞尔一笑说:“我这么唐突地出现,没吓着你吗?”
庆芳说话快言快语,像竹筒里倒豆子似的。
“嗯,我胆子小,有点儿被吓着了。”刘子风小声地说。
庆芳接着说:“你不认得我了,在游行队伍里,我还看到了你,你是后加入进来的。”
刘子风不好意思地:“天有点黑,我没看清楚。”
“我也是回家,不巧在这里遇到你,咱们结伴走吧!”“庆芳”解释道。
刘子风听了说:“我不想回家,我想四处走走。”
庆芳接话:“那我们去海边吧?”
刘子风答应着,两个朝着海边走去。
他们走海滨散步,湛蓝的海面平明如镜,潮涨了,荡漾的微波,飘起了雪花般的浪花,似乎预示着不久的将来,浪花会漾起滔天的巨浪。
刘子风看着海面,小声地说:“下午,你的演讲太好了,太富有感染力了,听得我都想拿枪去战场和日本鬼子大干一场啦!”
“庆芳”听了赞赏地说:“国难当头,水深火热,是热血男儿就得上战场,抵抗侵略,保卫家国!”
“惭愧啊,身为七尺男儿,我却没有上过战场!”刘子风一脸的不好意思。
“是吗!杀敌报国也不一定都要上战场,后方也需要人啊!”“庆芳”说到这儿,伸出手说:“我是厦门大学的学生庆芳,厦门失陷校园被日军占领后,就来了到鼓浪屿,参加了各界救济会,做一些帮助难民的工作。”
“做难民的工作,你们一定很辛苦吧?”刘子风忍不住地问。
“岛上的难民多,工作是辛苦了些,可总比抗战一线轻松多了,他们还有着生命危险,我们只是累了一些。你呢,做什么工作?”“庆芳”突然问道。
此时,海上浪花翻动,如同张开血口大嘴的魔鬼。
刘子风突然想到张教授反复叮嘱的“小心小心再小心”,这个女孩自己虽然见过,印象也不错,但毕竟不熟悉,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想到这儿,刘子风变得有些伤感地说:“我本来是厦岛一个照相馆的摄影师,跟着老板谋个生路,可老板和老板娘突然被日伪警察抓走,照相馆被查封,我没有生计,为混口饭吃,便跑到了鼓浪屿谋生。”
“看来,咱们都是天涯沦落人了,以后要互相关照了!”“庆芳”也沉重地说。
刘子风面带惭愧地说:“我刚到岛上,连个工作都没有,以后你还请你多帮帮我!”
“庆芳”爽快地说:“帮助你,我会尽力的,可是我的能力有限!”
刘子风接话说:“你在救济会工作,至少能解决吃饭的问题,可我连吃饭的问题也没有解决。”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向郑大姐介绍你,救济会正缺人手呢。”庆芳爽快地说。
刘子风想了想:“你们工作我怕做不来,我不擅长与人们打交道。”他说完苦笑了笑。
“没关系,你可以锻炼啊,等你想好了就找我吧!”
“嗯!”
两个人走在夜晚的笔山路上。
海滨的宽敞马路,华灯初亮,载着外国人的漂亮小轿车,风驰电掣地从他们身边驶去。
“那个照相馆,为啥被日本人查封,难道店老板他们真的与抗日分子有联系?”“庆芳”又不解地问。
刘子风一脸无辜地说:“应该不会的,刘老板是顺民,对日本人很尊重的,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那么对他,前一段时间,他还被日本特务打了一顿,头破血流的。”
“哦,那说明日本特务已经盯上了他,这到底为什么啊?”庆芳又问道。
他顿时警觉起来,但又摇了摇头说:“这个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刘老板和老板娘现在怎么样?”
“庆芳”说:“被日本人抓了去,恐怕会凶多吉少啊!”
“哦!但愿刘老板一家能躲过这一劫!”刘子风故意地说。
“庆芳”又安慰他:事情都过去了,你想开点!
刘子风故意说:“刘老板一家,人真的很好的。”
“人好能怎么的,到头来不还是被抓了,还不如去反抗来个痛快!”庆芳接话着。
刘子风默不作声。
两个人来到一处简陋破旧的小楼前,楼门前写着“联合公寓”。
刘子风停住脚步,对庆芳说:我到了。
“庆芳”看了看,一脸惊讶地问。“哦,你就住这儿?也太简陋了吧!”
刘子风苦笑道:“鼓浪屿那么多的难民,我有个歇脚地方就不错了!”
“那倒也是。”“庆芳”顿了顿,又紧盯着刘子风说:“都到楼下了,你不邀请我上去坐坐?”
“与人合租的,一个陌生人,有些不方便啊!”刘子风不好意思地说。
“不方便就算了!”“庆芳”对刘子风热情地说:“你要有时间,就去‘救济会’找我吧,我介绍郑姐他们与你认识,对你也许会有好处的!”
“好的!”刘子风感激地说。
“改天见。”“庆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