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晴雯擦掉眼泪,彻底露出释然的笑容后,陈颍也会心一笑,由衷地为她高兴。
多年来的心结,今日终是解开了。
陈颍正想问问小荷包的故事,一抬头看到一个小孩童正着他们走来,准确的说,是朝着他们藏身的房子走来。
小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手里拿着一根随处可见的树枝,拖在身后,在田埂、小路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小孩子的快乐,往往就是这样简单,却又那么纯净。
“这个应该就是圆儿了,我们出去打个招呼罢。”陈颍并没有用“你弟弟”这样的字眼,虽然晴雯对她娘亲的埋怨释然了,但也不能保证她就能接受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小弟弟,这里是你的家吗?”
小孩被突然出现并拦着他的两人吓了一跳,警惕地盯着两人,不过或许是陈颍和晴雯生的太好看了,小孩很快就放下了警惕,对两人点了点小脑袋。
感受到晴雯紧张,陈颍拍了拍她攥的紧紧的小手,然后蹲下身对小孩说道:
“唔,哥哥和姐姐是来山里打猎的,找不到下山的路了,小弟弟你能告诉哥哥从哪里可以下山吗?”
陈颍娴熟地扯着谎话与眼前的小孩拉近关系,他爹就是猎户,听到陈颍也是来打猎的,一下子便胆大了许多。
“大哥哥真笨,一个猎物都没打到,还迷了路,我爹爹就不会,爹爹可厉害了,每次都能带好多东西回来,上次还给我带回来了一只小兔子呢。”小孩子冲做了个鬼脸,得意地炫耀着他厉害的爹爹,不过也没忘了给陈颍指路。
小手一指,稚气的声音说道:“大哥哥你朝着那个方向走就能下山了,那边只有一条路,你就不怕再迷路了。”
陈颍亲切笑道:“谢谢你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小名儿叫团圆,爹和娘都叫我圆儿。”说完小孩子一挺小胸膛,骄傲地说,“我娘说明年我就要去跟着先生读书了,以后就不能叫小名儿,要叫我大名了。”
对于马上就要去学里读书的事情,小孩子很是得意,说不定他心里正想着,这个大哥哥这么笨,肯定是没好好读书的。
陈颍笑着夸赞道:“小弟弟真厉害,这么小就要读书了,将来肯定能做大官。那小弟弟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大名叫什么呀?”
小孩皱起眉头,撅着小嘴道:“我的大名叫谢念姊,是娘给我取的,二牛总笑话我的名字像个女孩子,可他的名字就叫李二牛,他也不像牛啊。”
陈颍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笑道:“别听二牛的,他那是羡慕你,你的名字很好听的。”
听了陈颍的话,小孩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陈颍身旁的晴雯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团圆,念姊,她的娘亲,从来都没有忘记她啊。
“大哥哥,姐姐怎么哭了,是因为她的名字不好听吗?”
陈颍回道:“姐姐的名字很好听的,晴雯,晴空之上的洁白云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那姐姐为什么还要哭啊?”小孩懵懂问道。
“姐姐没哭,她呀,只是被风儿迷了眼睛。”
陈颍伸手拿过晴雯手心里的小荷包,方才她悄悄往里面塞银子的小动作,陈颍看的一清二楚。
将荷包放到小孩手里,陈颍笑道:“小念姊,谢谢你给我们指路,这个是哥哥和姐姐送你的谢礼,快回家去罢,别让你爹娘等的太久。”
“我娘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谷懏小孩子要将荷包还给陈颍,远处突然响起几声犬吠,一只黑色的大狗嗅到生人的气息,龇牙低吼着,急本过来要保护小主人。
“大黑,不许咬,大哥哥和姐姐是好人。”小孩转过身张开手拦住大狗,大狗似是能听懂一般,放缓了步子,走到小主人身前轻轻拱蹭着。
“别蹭,痒,大黑,别蹭我,不许舔我。”等小孩和大狗顽闹结束,再回身已然不见了方才的哥哥和姐姐。
小孩四下张望寻找,却是不见踪影。
“圆儿,你刚才跟谁说话呢,大黑好像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一名魁梧汉子背着猎物从大狗奔来的方向走来。
“爹,是两个迷路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圆儿给他们指了路,大哥哥和大姐姐送了我这个。”小孩将手中的荷包举得高高的,给他爹爹看。
“你这孩子,就指个路,怎么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呢。”男人板起脸道。
“圆儿也想还给大哥哥的,是大黑突然跑过来和我闹,然后大哥哥和大姐姐就不见了,都怪大黑。”
大黑狗蹲坐在地上,呜呜哼了两声,也不知是认错还是抗议。
“行了,快回屋去,把东西给你娘收着,爹爹去把这个放下,今晚咱家吃肉。”男人拍了拍肩上的猎物,咧嘴笑道。
小孩撒腿跑回屋里,边跑边喊:“娘,娘,这个给你。”
“圆儿慢些跑,是什么宝贝要给娘啊。”妇人闻声出门,一脸慈爱地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儿子。
只是离得近了,妇人看见孩子手上举着的褪色荷包,忽然整个人僵住了。
“我的儿!”一声呼唤,洒泪纷纷。
妇人连忙接过荷包,看了一眼又一眼,只是视线已被泪水模糊,无法看清近在咫尺的东西。
就在不远处的山坡后,一道女子声音轻轻的,如泣如诉,又似在追忆:“那个荷包,是小时候娘亲手给我做的,里面装着爹娘带我求的平安符。”
“圆儿,这个是哪儿来的,快告诉娘。”妇人急道。
小孩被娘亲的突然哭泣吓坏了,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是刚才,有个大哥哥和大姐姐找圆儿问路,大哥哥说这是给圆儿的谢礼,娘,圆儿没有不听话,圆儿准备还给大哥哥的,可是大黑和我闹,大哥哥和大姐姐就不见了。”
妇人一把搂住儿子,安慰道:“乖圆儿,娘没怪你,圆儿最乖了,不哭了啊,再哭鼻子先生可就不收你了。”
小孩连忙止了哭声,怯怯地抽咽着。
“圆儿,哥哥姐姐除了给你这个,还说什么没有?”
“圆儿他娘,我跟你说,今天我看见那边有人祭拜的痕迹,你说会不会是你姑娘找来了。”浑厚的男人声音从外面传来,让妇人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娘,大哥哥问了圆儿的名字,圆儿说完大姐姐就哭了,圆儿以为是大姐姐的名字不好听才哭的,大哥哥说:姐姐的名字很好听,晴雯,晴空之上的洁白云彩,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然后大黑就跑来和我闹,大哥哥和大姐姐就不见了。”
“娘,大姐姐的名字真的很好听呢,比圆儿的好听多了。”
“晴雯,晴雯……”妇人一遍遍低声念着,流着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