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妖蟆休向眼前生

作为颍川年轻一辈的头号人物,陈颍自然也是有小弟的,郑承风便是陈颍的忠实追随者,比郑家追随陈家更为忠实的那种。

此时听到陈颍作了诗派人送来,瞬间一扫心中的憋屈,期待地望着楼梯处。

这时竹砚也拿着陈颍作好的诗上楼来了,向在场众人躬身一礼后道:

“诸位公子,我们爷让我代他向诸位致歉。中秋佳节,我们爷想陪着家人团聚,不得分身来这诗会,但见了黄公子的诗作,我们爷也作了一首《中秋》,让我送来请诸君共赏。”

郑承风第一个上前,接过竹砚手里的诗,本来他就是来看陈颍打脸黄书琅的,结果陈颍没来。刚才众人捧黄书琅时可把他难受坏了。

现在陈颍作了诗送来,他迫不及待地要率先一睹为快。

郑承风定神看了一遍,叫了一声“好”,然后在众人好奇地等着他看完念出来时,他又细细品读了一遍,这可把众人急坏了。

“好,好哇,骂得好!”

郑承风连着大叫三声好,搞得众人一头雾水:不是写的中秋诗吗,怎么就骂的好了,难不成是首骂人的诗?

黄书琅道:“郑承风你搞什么鬼,看完就赶紧拿出来让大家也看看,莫不是这诗有什么问题,你不敢让我们看?”

郑承风道:“就黄鼠狼你最跳,咋咋呼呼的,颍公子这诗写的好,我多品读两遍不行吗?”

黄书琅气道:“郑疯子,我叫黄书琅,不是黄鼠狼,你再乱叫别怪我不客气。”

郑承风只是轻蔑一笑,不再搭理黄书琅,拿起手中的诗高声念诵。

“《中秋》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

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

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

郑承风念完,整个望江楼三楼一片静寂无声,倒不是陈颍这首诗好的有多么让人震撼,而是诗中透露出的那种狂妄,欲要化身为月扫清银河的狂,让众人为之一震,再想想陈颍历来的行事作风,可不就是瞧不上魑魅魍魉的手段,嫉恶如仇欲要扫清世上一切邪恶。虽然有些夸张,但陈颍以往给这些人的印象大概就算如此,眼里不容脏沙子。

此时已有专门誊抄诗词的笔者将此诗写了传于众人,众人默默细品,皆是感受到了陈颍的狂傲。

然而诗中的狂傲还只是一层,众人纷纷想到郑承风方才说过得那句“骂得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句“妖蟆休向眼前生”。众人皆会意,这一句赤裸裸的是在骂黄书琅。

有人猜测陈颍是在回应黄书琅之前的挑战,骂黄书琅是一个口气颇大的蛤蟆精,竟敢放言挑衅,不自量力。

也有人将“妖蟆”理解为“妖魔”,觉得陈颍是在讥讽黄书琅乃至黄家是只会使魑魅魍魉阴私手段的妖魔,休要出现在他眼前,所以陈颍才不来这中秋诗会。

总之,陈颍这首诗一出,将黄书琅骂成了跳梁小丑,气得黄书琅也顾不得自己正在众目环伺之下,将手中诗文撕了个粉碎,愤声道:

“陈颍他是什么意思?我好意相邀,他看不上我们不来参加诗会也就罢了,竟然还写出此诗辱骂大家,什么叫‘妖蟆休向眼前生’?他这是在骂我们在场的人都是癞蛤蟆,不配出现在他眼前。这就是他失约的原因了,还虚伪地说什么要陪家人。

恶心,真恶心,太他妈恶心了!”

大多数人看完这首诗就觉得陈颍太过于狂傲了,再被黄书琅这么一通“分析解读”,纷纷感到气愤,自己不过参加一场诗会罢了,就要被你陈颍骂,凭什么啊?

郑承风愤声反驳:“黄鼠狼,少在那儿妖言惑众,明明是你先作了一首《中秋》,颍公子才作了这首《中秋》,这是回应你的挑衅,与其他人有什么干系,看来颍公子骂的真真没错,你随时随地都想着使些阴私手段暗害于人,可不就是妖魔。”

黄书琅怒道:“郑疯子,这里面有你什么事,你就那么喜欢给他陈颍当狗?他赏你什么了?”

“哈哈哈。”竹砚拍着手哈哈大笑,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来。

黄书琅正一肚子怒火无处可发,看到竹砚一个奴几辈的也敢如此放肆,顿时怒骂道:

“你个狗奴才,竟然狂妄至斯,在场这么多身份尊贵之人,你一个狗奴才也敢放肆,真是跟你那主子一个德行。”

竹砚看着黄书琅讥笑道:“黄公子就不要给我扣帽子了,国法家规那一条不许做奴才的笑了,更何况我只是笑你,与诸位公子有什么关系?”

不待黄书琅反驳,竹砚继续道:“我们爷还真是料事如神,早就猜黄公子你必然会巧舌如簧,给他拉仇恨、扣帽子。果然,我们爷没来诗会被你泼脏水,写了诗送来还是被你泼脏水,黄公子你可敢不敢随我到陈府,当着我们爷的面再说一遍你那些话?”

黄书琅怒视着竹砚,闭口不言。开玩笑,去了陈府他还能完整出来就见鬼了。

竹砚也不在乎黄书琅会不会回应,向在其他人躬身行礼道:

“我们爷说了,歉意是表给诸位公子的,他正在陪老爷子赏月,确实无法前来,但作了诗词会让我送来与诸位交流。”

众人纷纷拱手表示理解。

竹砚看向黄书琅继续说道:

“刚才那首诗是我们爷单独回敬黄公子的,我们爷近来刚回颍川,今日才得知黄公子挑战他的事,没来得及回应,就写在诗里了。

我们爷还说了,如今有了些名气就有许多人上门,但多是些别有用心的,让人烦不胜烦。我们爷本来想着眼不见为净,懒怠理会。但黄公子比起那些上门的人更加离谱,你直接放言挑战我们爷就得来吗,不来就得被你泼脏水败坏名声,凭什么呢,君子欺之以方吗?”

黄书琅怒道:“我挑战他,他不敢来岂不就是心虚,传闻不是说他陈颍的诗词都是陈家老爷子替他捉笔的吗,我看这事就是真的,要不然为什么他不敢亲自前来,要躲在家里写诗?”

黄书琅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面色一僵,郑承风更是满面怒容地瞪着黄书琅,要不是被身边人拦住,他已经冲上去动手了。

竹砚道:“黄公子此话我会代为转告的,就不打扰诸位雅兴了,竹砚告辞。”

黄书琅也反应过来,脸色惨白,方才他怒上心头,口不择言之下辱及陈家老爷子,这么多人都听到他诋毁前辈,还是德高望重的养正公,他几乎是自绝于文坛了。

“等等。”黄书琅大喊一声。

竹砚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

“既然陈颍说要同我们交流诗文,我这里还有一首诗,你带回去给他,我今日定要与他较个高低。”

黄书琅自知此番回家等着他的定然是父亲的愤怒和责罚,但不管怎样,今日他定要将陈颍踩在脚下。提笔沾墨,将准备的几首诗词中最好的那首写于纸上。

众人皆注目观之,只见纸上写道:

《望江楼见月》

目穷颍水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

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

……

陈府,陈颍正陪着陈镜和赵旭聊些读书之事,陈沁觉得枯燥,到在一边跟她的丫鬟春露夏荷玩飞行器,赢得人吃一块儿月饼。

陈镜问道:“颍儿,祝老头儿写信来问,你准备何时去官学报道?”

陈颍回道:“孙儿打算过完中秋就去开封,然后改换姓名,隐藏身份去各处学院游学,还得请外祖父费心了。”

陈镜道:“哦~,怎地突然想着要隐藏身份了?”

陈颍无奈道:“今日黄家的事您也看到了,如今孙儿名气有点儿大,要是不换个身份,那些年轻学子一个个最是争强好胜,而且输赢他们都能获益,到时候孙儿光应付这些人就烦不胜烦了,还如何学习。”

赵旭嘲讽道:“那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府上,隐藏身份有什么用,只要你一出去准要惹出事来。什么游学,我看你就是想打着游学的名头好跑到南边儿去见你那些红颜小姐妹。”

陈沁噌地一下窜过来,拽着陈颍的胳膊问道:

“哥哥,你要去南边看林姐姐她们吗,带上沁儿一起好不好,沁儿也想林姐姐她们了。”

赵旭的嘴角抽了抽,心情复杂极了,陈颍好笑道:

“别听父亲乱说,我只是在中州境内的书院游学,不去南边。才刚从南边儿回来,再南下你也不嫌坐船难受,想她们了就写信嘛。”

陈沁道:“我要把哥哥写的诗告诉林姐姐她们,让她们知道我哥哥的厉害。”

赵旭笑道:“你个小机灵鬼儿,头一次见跟人炫耀哥哥的,怎么不见你自己好好学,什么时候自己作了好诗再拿去跟她们炫耀,那才有面子呢。”

陈沁哼了声道:“哥哥的不就是我的,等我学会还要好久呢,现在让哥哥作就好了。

哥哥你再作一首,刚才那首诗太凶了,你作一首温柔点的,有诗意些的,我好在信里告诉林姐姐她们。”

温柔有诗意的,陈颍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中秋写月的千古名作。

这个世界有北宋,也有苏轼,但却独缺了那一首经典《水调歌头》。或许是这个世界的苏轼在中秋那晚没有喝醉吧,也就没有了“大醉,兼怀子由”的《水调歌头》。

陈颍起身行至案前,提起笔饱蘸墨汁,于宣纸上书: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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