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是急事,黛玉也不再犹疑,开口道:
“那便请妈妈上车来。”
女护卫应声将王嬷嬷带到车前,打起帘子一角让王嬷嬷登车。
待王嬷嬷上车后,黛玉客气问道:
“妈妈急着来寻我,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王嬷嬷回道:
“不是府上的事,是老爷从扬州来信了。”
一听是自家爹爹来信,黛玉面上一喜,忙问道:“爹爹来信了?快让我看看。”
王嬷嬷迟疑地看了看香菱和紫鹃,黛玉笑道:
“妈妈只管将信拿出来便是,不用避着她们的。”
王嬷嬷这才将信取出,交给黛玉,黛玉一接过信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来读,只是下一刻,那张秀美脸庞上的喜悦与期待就瞬间凝固,破碎。
泪水转瞬涌满了眼眶,黛玉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哽咽道:
“年初时爹爹都还好好的,怎会突然病的这般重?”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黛玉难以承受,悲伤到几欲晕厥,香菱和紫鹃惊呼一声,连忙将人扶住。
香菱安慰道:“姑娘千万别慌张,有孙老神医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对,还有孙爷爷在,爹爹肯定不会有事,肯定没事。”黛玉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说道。
“妈妈,送信的人呢?他可有说……”
不等黛玉问完,王嬷嬷说道:“老爷有几句话是说给姑娘的。”
说完王嬷嬷看向香菱紫鹃二人,又道:“两位受累下去等一会子,姑娘这里有我呢。”
香菱和紫鹃看向黛玉,等候吩咐,黛玉点点头道:
“你们先下车等一会罢,我没事的。”
冷静下来后,黛玉先是吩咐车外护卫将车寻一僻静处暂驻,等香菱紫鹃下车后,便看向王嬷嬷,强忍着眼泪问道:
“爹爹他……”
王嬷嬷突然压低声音道:“姑娘,方才那信是假的,老爷没事。”
“什么?……”黛玉失声惊呼,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方才那封信的确是她爹爹的字迹,可王嬷嬷却说是假的,黛玉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很可能是她爹爹故意如此的
王嬷嬷极其珍重地从袖兜夹层中取出一份信来,小心翼翼递到黛玉手中,并提醒道:
“姑娘可要有个心理准备,莫要被信里的事吓到了。”
信封很小,也很薄,拆开来,里面只有一张巴掌大的字条,却让黛玉看完后煞白了脸色,就连嘴唇都不住地哆嗦。
黛玉怔怔地盯着手中寥寥数语,满眼的惊惧,她爹爹竟在信中写道:爹爹识人不明,万没想到那陈颍竟在暗中筹谋造反,玉儿务必保全自身,以我病重为由,火速离京。
她所惊惧的,不是信中所说陈颍图谋造反之事,真正令她害怕的是,她爹爹为何会知道此事,她必须要弄清楚,将陈颍暴露的隐患掐灭。
“爹爹肯定是被人骗了,不行,我得回去和爹爹说清楚,不能让爹爹被坏人利用对付哥哥。”黛玉压抑着愤怒低声道。
王嬷嬷道:“姑娘,不管真还是假,咱们还是先离开京城,等见到老爷,再商量罢。”
黛玉点头道:“现在就回府,安置好后咱们连夜乘船出京,爹爹肯定是被人骗了。”
王嬷嬷连忙拦道:“我的姑娘哟,不能回啊。”
“现在咱们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王嬷嬷指着黛玉手里的字条,着急道,“万一是真的,姑娘这一回去怕是就出不来了,咱们还是直接走罢。”
黛玉思索道:“还是妈妈想的周全,只是现在车外都是护卫,咱们又如何脱身?”
王嬷嬷道:“老爷早就安排好了,等下姑娘便说要去见老太太,等进了宁荣街,便有人接应咱们,直接出城上船。”
黛玉紧抿嘴唇,迟疑良久,最终轻叹道:
“哥哥别怪玉儿,玉儿实在担心爹爹被人利用,等玉儿回来再给哥哥赔罪。”
王嬷嬷催道:“姑娘,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抓紧动身罢。”
黛玉点点头,向外面高声喊道:“紫鹃。”
紫鹃闻声赶至马车旁边,回道:“姑娘,我在。”
黛玉道:“让她们掉头回去,我有事要与外祖母说。”
紫鹃不疑有他,只当黛玉是要将林如海病重的消息告诉贾母。
“等等。”黛玉又道,“让她们分些人手先送你和香菱回去,千万记得,把府上的事顾好,哥哥不在,莫教坏人钻了空子。”
“姑娘……,我记住了。”紫鹃虽觉得黛玉如此安排很奇怪,但她没敢忘记,陈颍与她说过的身为丫鬟的本分,咽下嘴边的话,转身去转述黛玉的吩咐。
……
一连数夜都是浓云罩月,星光黯淡,陈颍心知,前不久的那场大雨,又将卷土重来,而一直在暗中环伺的老鼠,必然会趁着雨夜,倾巢而出。
酝酿了数日,大雨终是要来了。乌云翻滚如墨,遮天蔽日,仿佛要将天与地缝合到一起,厚重的压迫感几教人们不敢呼吸,偶有一声闷鼓自云中敲响,提醒人们生命尚还鲜活。
陈颍站在城头,任由狂乱的风掀的他衣袍翻飞,他专注地望着天际,感受着大自然浩瀚的伟力。
“‘黑云压城城欲摧’,想来便是如此了罢。”陈颍感慨道。
曾经的他,飘摇在生活的忙碌之中,马不停蹄地追赶,下雨天从来都是撑着伞低着头,何曾见过这等浩景。
“陈公子竟还有雅兴在此赋诗,倒不如担心一下,下了雨这些火枪该如何迎敌。”
一道讨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自身后传来,让陈颍深深皱起了眉。
“左副统领竟还有闲情幸灾乐祸,倒不如担心一下,城破之后你能不能保住小命罢。”陈颍反讥道。
“你!……”
左骁抬手指着陈颍,结果被陈颍一挥手拍开。
这几日来,在陈颍刻意为之下,两人的矛盾已经到了见面便会针锋相对,然后不欢而散的程度。
“哼,既然陈公子不愿听,那就只当是我多嘴了,只希望陈公子面对敌人时,也能这般牙尖嘴利。”
陈颍抱臂笑道:“左副统领还是早些去找好逃跑路线罢,没了你在这儿聒噪,我也好专心迎敌。”
……
左骁本就没读过几本书,如何说得过陈颍,三两个回合,便被气得张口无言,须发都在发抖,最终灰溜溜地拂袖而去。
气走左骁后,陈颍继续凝望着垂天云墨。他仿佛在乌云中看见了刀光剑影,看见了无数鲜血汇聚,化作即将倾覆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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