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劲风从竹砚耳边呼啸而过,他只能模糊看到有一个黑影从他身边飞速掠过,待他反应过来,那道黑影已然到了连通福船一二层的楼梯处。
这时竹砚才看清那道身影正是陈颍,不由错愕喊道:
“爷,你怎么了?”
竹砚揉了揉眼睛,揉了再揉,始终不敢确信刚才那是陈颍,那种速度,已经不是人能达到大了。
只可惜陈颍此时无暇,不然他肯定会告诉竹砚,人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是可以突破极限,爆发出无穷潜力的,比如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从楼上摔下来,跑过去的速度;比如父亲在地震中能够为身下孩子抗住的重量;再比如此时的陈颍。
陈颍根本没听到竹砚的喊叫,他浑身所有细胞都在呐喊: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知是否因为速度太快,泪水止不住地从陈颍眼眶中涌出,在灯火映照下,划出一道璀璨的亮线。
当陈颍赶到舱门外时,正好听到弩箭破窗的声音,随后是箭支射入某种柔软组织,以及某种液体飞溅的声响。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过不要靠近窗边吗,不是说过的吗!”陈颍扑通跪倒在门前,整个人无力的软倒,一侧脸颊贴在门上,摩擦变形。
陈颍双眼无神,不停的呐呐自语,泪水仍在静默流淌。
外面的船板上,先前被陈颍轻松躲过的那支箭,此时随着无数脚步震动轻微摇晃着,似是在嘲笑陈颍的自大与无能。
弩箭根本不可能贯穿整个船壁,唯一的薄弱之处便是窗户,所以白天时陈颍才会再三叮嘱她们不要出房间,不要靠近窗户。
然而,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
陈颍不敢开门,他怕看到一地血泊,因为恐惧和自责,陈颍竟没有注意到,屋内自刚才起一直没有其他声响,也没有发现,他背后的另一个房间,房门突然打开。
“啊,陈大爷!”
“陈大爷你这是怎么了?姑娘你快来看看,陈大爷出事了。”
不用紫鹃叫喊,黛玉已经跟在她身后出来了,见到陈颍几乎崩溃的样子,黛玉连忙上前扶着陈颍上身,焦急地呼唤着。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玉儿,你快醒醒啊。”
听到黛玉的呼喊声,陈颍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看了好几眼,才叫出一句:
“玉儿。”
一众姑娘听到黛玉喊声,鱼贯而出,香菱个晴雯见到陈颍此时形容,冲到陈颍身前担心查看,不一会儿便哭成了泪人儿。
“颍哥哥,你受伤了吗,你怎么哭了?”李绮小心问道。
陈颍这是才意识到,黛玉她们是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仔细确认一个人也没少,陈颍既庆幸又不解,刚才弩箭射中的是?
“我怎么可能会哭呢,是刚才跑太快被风沙迷了眼睛。”
黛玉托着陈颍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对着陈颍的眼睛轻轻吹着,也不揭穿陈颍的嘴硬。
缓过神儿后,陈颍控制不住大笑起来,眼中泪水却仍然止不住流出,看上去十分滑稽。
黛玉和妙玉这会儿差不多也想明白陈颍为何会变成这样,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自责。
“玉儿,你们怎会在另一个房间?那这间屋内,床边的人影又是谁?”等到能控制住自己的神经后,陈颍急切问道。
“哥哥,对不起,都怪我擅作主张,害你担心了。”黛玉歉疚不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陈颍想要起身,结果刚一动弹便疼的龇牙咧嘴。
“哥哥,你快别动了。”
香菱哭道:“林姑娘,爷身上一点儿伤也看不到,怎么会疼成这样?”
黛玉担忧道:“应该是哥哥担心我们出事,跑的太急,伤着了内里。”
陈颍咧嘴笑道:“别担心,我只是有些脱力了,歇一会儿就好了。”
“香菱,晴雯,你们两个不许哭了,净给爷丢人!”
“玉儿,你还是先说说究竟怎么回事罢,我这心里现在还没落地,要是刚才你们出了什么事,我……,幸好你们躲过了。”陈颍后怕道。
黛玉示意紫鹃打开房门,陈颍有些胆怯地往里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墙壁上斜插着的巨大弩箭,烛火依然在静静燃烧,照亮了整个房间,地板上有很大一滩水渍,房间各处也都有水滴飞溅的痕迹。
并没有血!
陈颍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窗边,几件女子衣裙挂在一个圆球下面,随风微微晃动着。
很显然,陈颍先前看到的窗边人影就是这些。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玉儿倒是有卧龙先生草船借箭的风采了。”
黛玉道:“这都是绮妹妹的功劳,主意是她想出来的,我不过是下了个决定,结果还害的哥哥成了这样。”
时间回到遇袭前,福船二楼,黛玉等人聚在一处房间内,默默地为陈颍担心着。
“颍哥哥站在船头,就像领兵作战的将军一样,好生威风哩。”李绮惊艳赞道。
黛玉轻叹道:“哪里是威风,哥哥他是拿自己当诱饵。”
“绮妹妹,快把窗户关上,咱们可不能再让哥哥分心了。”
妙玉也劝道:“若是对方发现我们,很可能会冲着我们来,逼他来救,咱们帮不上忙,可也不能拖累他。”
李绮嘟嘴道:“难道颍哥哥在外面和人打杀,我们就躲在这里?我才不要呢。”
“林姐姐,我有有个法子,可以帮颍哥哥的忙。”
……
黛玉将来龙去脉给陈颍讲了一遍,原来是李绮急中生智,想到拿衣服映出人影,吸引对方注意,帮陈颍分散火力。
“原来绮妹妹是咱们的女诸葛,好样的。”陈颍夸赞道。
“嘿嘿,我也是碰巧。”李绮害羞笑道。
陈颍都没想到,这些女孩子们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慌乱,还想出这般计谋,着实是女中英杰,不由就多看了几眼她们的杰作。
“等等。”陈颍突然叫道,“衣服上面那个头,是水囊罢?”
李绮笑容一僵,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想往姐姐李纹身后藏。
陈颍把目光转向晴雯,质问道:“这水囊是你做的罢?爷认得你的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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