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下次一定!

秦氏分心二用,一边和黛玉聊着天,传授一些管家的门道,时不时还解答晴雯的疑问。实则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陈颍身上。

难不成是她和陈颍暗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样说倒也没错,秦氏的视线一直很隐蔽地放在陈颍悠闲轻敲大腿的手指上,那敲击的节奏看似散漫无序,但对于学习过暗语的秦氏来说,那就相当于在直接对话一般。

两人暗中的交流,黛玉全然未觉,陈颍就挨着坐在她旁边,秦氏刻意掩盖之下,黛玉一直觉得秦氏说话时目光是看向她的。

陈颍敲了三遍,停下手微微伸了个懒腰,没过多久,秦氏的精神便有些乏了。

黛玉意犹未尽,从秦氏这里她学到了不少管理家宅的小窍门,怎么分配事务,怎么发放月银,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虽然还想多请教一些,但顾及秦氏抱病在身,黛玉叮嘱她好生养着,便和陈颍一起起身告辞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尤氏还没忙完,陈颍将锦盒红布盛放的两株老山参递给银蝶,让银蝶转告尤氏,自己和黛玉探望过秦氏先行回去了,两株山参聊表心意。

回到荣国府,先见过贾母,告了一声之后,黛玉去和姐妹们道别,陈颍则是往外院去打听贾琏的去处。

陈颍还记得刚上京的时候,自己告知贾琏他还有个舅舅在京中做官,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贾琏查到什么程度了。

有没有和他舅舅见上面?知不知道他母亲的真实死因?

出了二门,陈颍拦了个下人问话,看上去挺年轻,不知是谁的小厮。

“陈大爷,你找小的有什么事情?”

陈颍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一直躬着身子,恭敬道:“回陈大爷,小的李贵。”

“哦。”陈颍眉毛一挑,拱了拱手“原来是宝玉兄弟的奶兄啊,失敬失敬。”

李贵忙将身子压得更低,陪笑道:“小的就是我们二爷的一个小厮,奶兄什么的不敢放肆。”

陈颍心中暗道这人倒是个知谦卑分寸,不像大闹学堂的茗烟一样。只可惜贾宝玉貌似很器重茗烟,反而因为不喜欢奶母李嬷嬷,对这个奶兄不怎么待见。

“我问你,你可知道琏二哥此时在何处?”陈颍问道。

“回陈大爷,今儿个薛家大爷请东道,我们二爷和琏二爷都去吃席去了。”李贵连忙回答,还悄悄抬头观察陈颍的脸色。

心中暗忖:琏二爷他们去吃薛大爷东道,却没叫上眼前这位大爷,谁知他会不会生气。

陈颍却是根本不在意,薛蟠怎么可能来请自己,自己也对他们去的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不感兴趣。

“你可知道东道摆在什么地方?我找琏二哥有事。”陈颍又问道。

李贵见陈颍面色依然和善,心中松下一口气,回道:“小的知道,就在东城的锦香院。”

锦香院,陈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想起这个名字在原著里好像是一家妓馆,里面还有一个名叫云儿的妓子,影射着湘云的结局。

“你带我过去,这点儿银子给你拿去吃茶。”陈颍“入乡随俗”地拿出一小锭银锞子抛到李贵怀里,主要是他看李贵挺顺眼的,不妨给他一点跑腿费。

李贵慌忙将陈颍抛过来的银子接住,惶恐道:“给陈大爷带路是小的应当做的,这银子还请陈大爷收回去。”

要是换一个人让他带路,给多少赏银他也笑着接了,可是眼前这位主儿的银子,他着实觉着烫手,不敢拿。

陈颍摆摆手笑道:“给你的你就拿着,我看你顺眼。”

“你且在这儿等我一等,等下带我去找琏二哥。”

陈颍说完转身回到二门处,向一个守门的婆子吩咐道:“烦你进去告诉林姑娘一声,就说我有事出去一趟,让她安心和姐妹们一处说话,我晚些来接她回家。”

那婆子忙应着往里面传话取来,陈颍又回到刚才遇到李贵的地方,见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廊上候着,陈颍走过去道:

“走罢,现在带我去锦香院。”

陈颍没乘坐自己的马车,而是让李贵在贾府上支使了一辆。若是乘着自己那辆车去了锦香院,明天满京城估计都会传着自己去青楼妓馆的风流韵事。

“上来,你在下面腿儿着,咱们什么时候能到?”

“这……,我……”李贵面色惶恐,迟疑地看着陈颍,不敢确信他是让自己上车。

最终李贵也没敢坐进车厢里,而是和车夫并排坐在车架上。

到了锦香院,陈颍也没直接进去,只让李贵进去将贾琏叫出来,自己在车里等着。

锦香院二楼雅间,薛蟠几人正在把盏言欢,好不自在。薛蟠怀里正搂着一春衫薄纱的妖娆女子,嘴里叫着“云儿”,要喂她吃酒。

那名叫云儿的女子媚笑一声,勾住薛蟠的手腕反将就被送到薛蟠嘴边。

“奴家不胜酒力,这一杯薛大爷替奴家吃罢。”

薛蟠被迷得五迷三道,大笑着就云儿的手便把酒吃了。

一时三杯下肚,薛蟠已有了些醉意,忘情地拉着云儿的手笑道:“好云儿,你把那体己新鲜曲儿唱一个给我听,唱高兴了,我再喝一坛子,好不好?”

云儿笑着拿起琵琶方要唱曲儿,只听雅间外响起叩门声。

冯紫英示意小厮前去开门,一面又问薛蟠:“莫非你还邀了人来,不知是那家公子?”

贾琏贾蓉贾宝玉几个也看着薛蟠,薛蟠不解道:“我就请了你们,除了珍大哥哥有事不得来,再没别个。”

贾琏笑道:“许是那个醉鬼走错了场子。”

门口,小厮打开门,见是认识的,正是贾宝玉身边的李贵,忙回头报:“是宝二爷身边的李贵来了。”

大家都看向贾宝玉,冯紫英调笑道:“莫不是贵府老太太得知宝玉出来和我们吃酒,要捉他回去?”

贾宝玉被臊的满脸通红,辩解道:“我想吃酒便吃酒,老太太岂会管我这些!”

贾琏几人也不拆穿他,直让李贵进来说话。

李贵进来向屋里诸位行礼之后,向贾琏道:“琏二爷,是陈大爷寻你,让小的带路传话,此时陈大爷正在外面车里等着。”

贾琏还没说话,冯紫英先问道:“那个陈大爷?是陈也俊?还是陈瑞文?”

李贵忙道:“都不是。”

贾琏向冯紫英笑道:“是颍川陈家那位陈大爷,与我表妹定有婚事的,不知他找我何事,我下去看看,你们继续吃酒。”

贾琏一听便想到是陈颍找他,心中欢喜,暗想莫不是陈颍有了好的生意门路,急着就要下去。

冯紫英笑道:“原是这位,我可是慕名已久,何不请他上来一同吃酒,也让我结交一番。”

贾琏看了一眼薛蟠,又看了看薛蟠身边的云儿,尴尬道:“这个怕是有些不便,我那陈兄弟最是不喜这种风月场所,强让他上来恐他不喜。”

“琏二哥你少蒙我,我也是听闻过颍公子高论的,人家那是高风亮节,心中怜悯这些苦命的风尘女子,因无力解救才不忍见,哪儿是你说的什么不喜。”冯紫英道。

贾琏忙道:“是是是,是我说错话,只是不管是不忍还是不喜,他总归是不愿意来这种地方的,还是等下次再介绍你们见面罢。”

冯紫英还想再劝,薛蟠不满道:“紫英,你再喜好交朋友,也得分时候罢,今日是我的东道,我可不想见他,没得扰了兴致。”

冯紫英一愣,贾蓉忙凑上去小声将陈颍和薛蟠之间的矛盾说与他,冯紫英讪讪一笑,忙向薛蟠道恼,不再提要见陈颍之事。

薛蟠才说完,贾宝玉也跟道:“这话说的是,咱们高乐,邀那个惹人厌的上来,反倒扫了兴致。”

冯紫英眉头一挑,好奇问道:“宝玉与外面那位也有过节?”

宝玉吃了一杯酒,愤声道:“家中难得来了个神仙一样的妹妹,偏与他这个浊臭男儿定了婚事,当真是糟践了。

而且他惯会收买人心,让姐姐妹妹们都和他亲近,倒把我晾在一边儿。”

说着宝玉又吃了一杯闷酒,还待再说。

贾琏忙喝止道:“宝玉,你醉了,莫要再说醉话。”

贾琏心里暗骂贾宝玉:什么糊涂鬼,没心肺的下流种子,竟把自家姐妹拿出来跟外边的男子说,还是在这种地方,真真该死。

贾宝玉被贾琏的喝声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冯紫英饶有深意地看了贾宝玉一眼,心道:原当你和贾蓉他们不同,是个好的,谁知更不堪些,惦记别人有婚约的未婚妻,还因此暗恨对方,倒是可笑。

心中如何作想冯紫英毫不表露,忙劝道:“琏二哥莫气,你都说宝玉是醉话了,就别怪他了。”

“再者别让颍公子等急了,我随你一起下去,琏二哥可要替我引见啊。”

贾琏听了心中犹豫,要是冯紫英也跟下去,听到赚钱之事,也要掺进来,岂不是分了自己的银子。

“紫英,还是等下次罢,今日时间地点都不合适,要是让陈兄弟对你的印象和这地儿挂了勾,就不美了,还是等下次罢。”

冯紫英一听倒也是这个理儿,他交友无数,自然深知第一印象的重要性,要是第一次见面就在青楼,说不得陈颍对他的印象就是流连烟花柳巷的浪荡纨绔,那可与他交好陈颍的初衷不符了。

因而点头笑道:“琏二哥说的是,那我可等着下次琏二哥替我引见。”

贾琏回笑道:“紫英放心,下次一定!”

说完贾琏便跟着李贵下楼去见陈颍,满心想着接下来赚了银子该如何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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