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继尧家在镇子中间部位,而曲德来家在镇子西头,两家相距也就是五六百米,这点距离对于能蹿房越脊的文穆杨来讲,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文穆杨出来几个起落就来到曲德来家门口,隔着大门往里一看,昏暗的门灯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她旁边放着一副拐杖,拐杖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趴在小方桌上写着字。
从中年妇女的形态上看,没有嘴眼歪斜流哈喇子,只是歪着头看小男孩写字时才能显出不方便,要是身体不动跟正常人一样。
文穆杨不想让曲厂长曲若杰知道大婶是他给治好的,所以找了个出来方便的借口跑了过来,但小男孩十多岁应该能记人了,最好也别让他看见。
文穆杨冲着门灯一弹,“啪”的一声灯灭了,院子里陷入黑暗之中,可能是经常停电的缘故,小男孩并没有害怕,而是嘟囔了一句:“怎么又停电了,妈,我去点蜡。”
中年妇女摆手不方便,而是摇了摇头,“你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就别点了,就这么坐会吧,一停电你爸你姐他们也该回来了。”
准备工作做好了,文穆杨敲了敲破铁门,学着当地话问道:“这是曲厂长家吗,我是县医院的姚大夫,过来看病来了,哎,怎么又停电了?”
黑天对于文穆杨来讲跟白天一样,可是对于曲若杰妈妈和弟弟来说,那就是只能看清人影了,但曲若杰弟弟什么都没想,直接跑了过来,“你是给我妈治病来了,我爸呢?”
文穆杨进来一‘氆氇’小男孩脑袋,不仅把他看自己的目光给挡住了,还顺便把他的身体都给拧了过来,直接往里走,“你爸爸没回来吗,可能是去厂子了,我先治病吧。”
曲若杰妈妈只能看见有个人走了过来,但看不清长得什么样,也没问文穆杨怎么这个时候来,而是一边抓拐杖一边说:“谢谢你大夫,你看刚才还停电了,等会让若影把蜡点上。”
曲德来应该是经常找大夫给老伴治疗,要不她不会这么放松,连问都不问文穆杨是哪的大夫,怎么来的,曲若影也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进屋找蜡烛去了。
文穆杨上前搀扶曲若杰妈妈,“不用进屋,坐凳子上就行了。”
搀扶若杰妈妈的同时,文穆杨三指捏住了她内关穴外侧的尺、关、寸三口。
文穆杨现在的功力已经登峰造极,不要长时间诊脉,一探就知道了病因,若杰妈妈不是心脑血管疾病引起的半身不遂,而是着凉引起的肌肉痉挛,再加上上了一股火,阴阳相交不畅引起的聚筋,按说单一病种好治,可她是阴阳相交引起的颈椎聚筋,一般的人就治不了了。
要是治风治湿,通常大夫都给开祛湿的方子,或者是自己喝红豆薏米汤即可,可还有火邪跟着,风、寒、署、湿、燥、火,都是配对存在于体内,若杰妈妈是加了个火,成了一对半,所以看过好多大夫都没见效。
曲若杰妈妈又重新坐好,文穆杨从宝贝盒里取出银针一捋,然后一按她头顶,“婶子,今天给您扎针灸,您别紧张,不疼的,一会就好。”
文穆杨一边说话一边‘啪啪’把银针扎入了她脖颈的凤池、风府、天柱、大椎穴。
凤池、风府、天柱都是双穴,大椎是单穴,这三双加一单,正好破掉她身体里的一对半寒、湿和火,再加上文穆杨用内力撵针,若杰妈妈慢慢眯起了眼。
这种病就是中医治疗效果好,若杰妈妈肯定也是被扎过无数次了,但像文穆杨这样用功夫行针得应该很少,她也没见过。
曲若影端着晃动的蜡烛走了出来,文穆杨不能让他看清自己呀,一摆手蜡烛灭了,他也什么都没想,拿出火柴继续点蜡,他在文穆杨身边站着,蜡能点着吗,划了好几根都没点着。
文穆杨又用功行了一遍针,感觉她头顶有潮气了,对着她的双侧足三里、三阴交又扎了四针,蹲下身子一边撵针一边对她脖颈子吹热气,就像现在的艾灸,可文穆杨吹的气可不是一般的气,那是纯阳戾气,能疏通筋脉的正气。
曲若影把蜡终于点着了,文穆杨也取下了银针,可他妈妈并没有醒,文穆杨背对着曲若影说道:“若影,你妈妈睡着了,到屋里拿个布单子给她盖上,我走了。”
“等会大夫,我给你拿钱。”曲若影一边往屋里跑一边说道。
曲若影拿着钱出来,哪有文穆杨的影子,“大夫呢,妈,大夫怎么走了?”
见妈妈睡着了,他给妈妈盖布单子,可妈妈突然醒了,习惯性伸手拿布单子,曲若影一看妈妈胳膊会动了,“妈,您的胳膊会动了妈,这个大夫厉害,扎一次就见效了?”
曲若杰妈妈没想什么,要拿拐杖,可是脚一动不自觉的身子跟着站了起来,“这大夫是厉害,扎一次腿也能动了,若影,问大夫叫什么了吗?”
“没有妈妈,他钱也没要就走了。”
文穆杨走到吴继尧房后,看见三里村方向有车灯晃动,应该是奔林同这边过来的。
一闪身来到了派出所值班室的阴影处,对里面学了几声鸟叫,赵牧之跑了出来,文穆杨咳嗽了一声,赵牧之看了看跑到了阴影处,“老大,有什么指示?”
文穆杨一指大灯方向,“这两天有没有人来电话询问乔运旺几个的事?”
赵牧之很聪明,一看老大指来车的方向,明白是上面来人了,“没有人来过电话,你是说这车是来接他们几个的,老大,交不交给他们?”
来车就要到大门口了,文穆杨没时间细说了,“牧之,来人只要手续齐全就让他把人提走,但告诉焦玉恒给政法委的彭书记打电话,如实叙述就行了,就这样,走了。”
文穆杨一闪身没影了,面包车也到了派出所门口,赵牧之站出来一摆手,“请停车,你们那个部门的,这是派出所,林同公社在前面。”
文穆杨就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看两名公安下来拿出了介绍信给赵牧之看,这是市局来人了,要是县局就不拿介绍信了,于雪翔还是忍不住了呀,等着看戏吧,一转身进了院。
吴继尧和曲若杰正说得热火朝天,可是曲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没参加他们俩的说说笑笑,一个人在喝着闷酒,“我回来了,咱们继续喝。”
曲德来欠了一下屁股,“回来了文组长。”
曲若杰跟文穆杨来了句玩笑,“文穆杨,你这厕所去的时间可够长的,怎么上火了?”
吴继尧笑眯眯的没说话,好像支棱着耳朵听着派出所传来的刹车声。
文穆杨坐下之后没说曲德来为什么一个人喝闷酒,而是笑嘻嘻的看着曲若杰,“大姐,你怎么知道我上火了,是不是你说了好消息曲厂长上火了,曲厂长,不管谁对谁错,亲情是割不断的,你成功时他们比你高兴,你失败时他们比你还担忧,只不过你感觉不到罢了。”
曲德来端起酒杯冲文穆杨举了一下自己喝了,曲若杰明白了文穆杨的话,拿起酒瓶子给文穆杨倒酒,“穆杨,我爸就是别不开这个劲儿,见到我二叔一聊就好了,来喝酒。”
曲德鑫在碰到文穆杨之前也是不怎么开通的一个人,但他积极向上的劲头是他哥哥曲德来没有的,经过文穆杨的指点,曲德鑫进步很快,特别是城里和刘伟忠他们一起吃过饭之后,曲德鑫确定了目标,那就是跟着文穆杨,事业一定会蒸蒸日上。
虽然曲德来现在还没有确定大方向,但曲若杰已经看出了文穆杨的不平凡,只要按照文穆杨说的方向和目标前进,齿轮厂一定会焕发勃勃生机。
文穆杨和吴继尧曲德来碰了一下,没跟曲若杰碰杯,“我刚才说喝个四喜临门酒,老领导,您知道是那四喜吗?”
吴继尧又想到大红媒的事上去了,以为文穆杨不好意思说,他跟曲若杰碰了一下,“若杰,你这大学也毕业了,事业也算固定了,是不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曲若杰到现在为止是白纸一张,根本没谈过恋爱,在学校有同学追过,但她对人家一点都不感冒,所以一直到毕业都不知道什么叫恋爱,一听吴继尧问个人问题,曲若杰终于脸红了,“吴爷爷,我才多大呀,不着急。”
曲若杰认为当着文穆杨不应该谈这个问题,就不好意思的看了文穆杨一眼,可吴继尧理解错了,一看曲若杰不好意思的看文穆杨,认为她是害羞了,赶紧说道:“若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遇见可心的人可别错过,先谈着吗?”
文穆杨一看别在将错就错了,把话挑明了吧,“老领导,第一喜是咱们坐在一起喝缘分酒,第二喜是您老当益壮管理自由市场,这第三喜曲厂长不说,那我来说,大姐谈朋友这一喜,就是第三喜,至于第四喜是他们兄弟要见面,您说这四喜是不是今天晚上的大四喜?”
吴继尧正琢磨文穆杨什么意思呢,曲若杰还是没往文穆杨身上想,以为他开玩笑呢,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穆杨,我跟谁谈朋友啊,这八字还没一撇怎么就成了一喜了?”
时间不早了,再扯不上正题就浪费时间了,文穆杨拿起未开封的酒瓶子,“大姐,这瓶酒还未开封,我给你先倒上,但你喝一口,我干了,然后我告诉你这一喜,我干了。”
文穆杨一仰脖干了一杯白酒,对曲若杰一亮杯底,“来吧大姐,你喝一口。”
曲若杰开朗的性格还在乎一口白酒,一仰脖全干了,也向文穆杨亮亮杯底,意思是我也全干了,你可以说了。
文穆杨又给自己添满,恭恭敬敬一举杯,“大姐,我就不站起来了,这杯酒是我的改口酒,我喝了你就是我的四嫂了,四嫂,我干了。”
曲若杰站了起来,用手点着文穆杨,“什么什么,谁是你四嫂,我怎么就成了你四嫂了,你给我说明白,要不我跟你没完。”
吴继尧一听怎么了这是,不是你小子看上人家了吗,怎么又出来四哥了。
曲德来也端着酒杯愣住了,这文组长怎么突然给闺女介绍起他四哥来了?
文穆杨双手一压,制止了吴继尧曲德来发问,又对曲若杰摆摆手,“坐下四嫂,请原谅我擅自做主给你介绍了我四哥,但我四哥真的很优秀,现役军人,正营级参谋,人精明强干,驻地就在你二叔的永喜县,我一会通知他明天跟二叔一起来,你就不用去了。”
“你,你,你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理你了,吴爷爷我先走了。”
这也来得太突然了,曲若杰不好意思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