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烟槐凝着眉,伸手探上乔秉渊的脉搏。
毒性难缠,所幸中毒不深。看来军医也处理的也足够及时。
范烟槐做到了心中有数,脸上这才稍微有些放松。
“小喽啰?”范烟槐轻哼一声,想起刚才那个服毒自杀的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我看他背后的人,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凉国穆王。”
乔秉渊歪躺在塌上,虽然仍旧因为头晕而闭着眼睛,声音却是十分沉静。
“腾珂不可能有这么多耐性去培养这样的杀手,朝堂上若是有人想杀我,也大可不必千里迢迢,何况这杀手的身法诡异,又十分擅长毒和暗器,唯一的可能就是凉国。”
“可,为什么是穆王?”副将也已经赶到了帐内,正站在一边。
听到乔秉渊的分析,反而更迷茫了。
这回再出声的,却不是乔秉渊,而是范烟槐。
只听范烟槐长叹了一声,道:“凉国虽然现在式微,可那都是表象。”
“我们三国之中,凉国人最善经商,实力雄厚,若不是没有将才,白国和戎族,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另一说。”
凉国背后默默壮大的事,副将自然也听说过,可再听范烟槐提起,还是面现愁容。
范烟槐顿了顿,继续说道:“凉国掌权者表面上看是魏景禾,但实际,却是摄政王魏泽丰。”
“听闻那凉帝魏景禾,身患重疾,许多大事都已交给他的胞弟穆王,看来是真的。”副将皱着眉,想起平日里得来的消息,附和着说道。
“自然是真的。不过凉国的皇族比我们白国确实要和睦的多。”范烟槐的话语飘荡在深夜的军帐中,显得格外清晰。
“魏景禾虽然身患重疾,但魏泽丰却从来没有半点僭越之心,他一生辅佐他的皇兄,甚至都没有立过王妃。哪怕魏景禾因为病情加重想要让位时,他也立下重誓,日后会继续辅佐魏氏太子。”
“不过,这个魏泽丰心机深沉,更是野心勃勃。他知道凉国国力的弊端,早早就训练了众多的杀手死士。”
“若是论兵力善战,是我白国当先,但三国之中,若论杀手,当属凉国为首。”
范烟槐终于说完了自己心中所思,一时间,帐内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乔秉渊轻啧了一声,继而声音略微沙哑的说道:“凉国与戎族联手,看来阿清那边也不好过。”
“报。”
此时账外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是来报信的士兵。
范烟槐低头看了看乔秉渊,没有让人进来,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范烟槐出帐之后,帐外一阵窸窣,可时间却不是一般的久。
乔秉渊皱眉看着久久未动的帐门,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副将也察觉到了异常,正要抬脚跑出去看个详细。
范烟槐一脸铁青的从帐外走了进来。
“什么事?”尽管头上还有些晕,乔秉渊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这大半夜的,定是个急报,范烟槐又在帐外磨蹭了这么久,这个消息显然易见十分糟糕。
可乔秉渊越是急,范烟槐反而在帐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在思索,他不知道这个消息该不该告诉乔秉渊。
乔秉渊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最重要的,他并不想因为这些事,而影响乔秉渊作为一个大军将领的心境。
但最终,他选择相信乔秉渊。
他眼看着乔秉渊长大,他如此正义凛然,孰轻孰重,自然是能分得清清楚楚。
范烟槐在乔秉渊的目光中,终于缓缓走了过去。
“是夫人。”
“九娘?”乔秉渊微微皱起眉头,他知道苏九娘身在乔府,宫中那人定不死心,会刁难于她。
所以在临走前,他向安林立誓以保她的安全,他拜托周清和张笑庸帮忙照看。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就此万无一失,可起码能撑些日子。
可这个时候,士兵送来的却是苏九娘的消息。
“她,怎么了?”乔秉渊的手隐在袖中,隐隐打着颤。
虽然乔秉渊不想承认,但这个时候送来的消息,必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何况连范烟槐也在收到消息后,在帐外徘徊了那么久。
范烟槐咬了咬牙,索性直接全盘托出。
“皇上册封了苏贵妃,但被安林拦下了。”
虽然白沐辰的做法确实是让人心凉,但好在最后没有造成什么特别重大的后果。
范烟槐觉得其实此事尚可在接受的范围内。
可他却远远小看了乔秉渊对苏九娘的情谊。
苏九娘于他而言,就像深深扎根在心底的一处软肋,尽管乔秉渊已然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听到范烟槐说出时仍是觉得喉头一阵腥甜。
但他很明白此时自己的位置。
他是大军主帅,如今中了毒已然是大忌,范烟槐怕是要多方筹谋。
若是再出现什么状况,那军心一旦被动摇,流言如火,很快就会把整个军营的人心都烧光。
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有更多难以掌控的意外。
“好,知道了。”
等了许久,就在范烟槐以为乔秉渊怎么也会发一次火来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郁结时,乔秉渊沉沉的声音,却缓缓传来。
将士边关血战,自家皇帝却在后方强抢主帅的夫人。
这种状况下,乔秉渊发火是正常的,可他却没有。
范烟槐皱着眉看向塌上面色如常的乔秉渊,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焦灼。
乔秉渊如此沉稳,按理说他是该高兴的。
至少不会动摇军心,可如今的状况,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好,但范烟槐总觉得某个地方是不对的。
范烟槐略微思索了下,还是继续解释了一下,“虽然是比较严峻的情况,现下夫人也已经回了乔府,应当没什么大事了。”
“嗯。”乔秉渊的声音仍旧是沉沉的,他略微闭了闭眼,说道:“就这样吧。”
“我头还是有些晕,今日大家就早些休息吧。”
此间确实也没了其他的事,而且此时尚值半夜,也的确是该睡了。
众人纷纷辞了乔秉渊,退出了大帐。
乔秉渊却在帐内终于安静之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骤然从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