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眼神之中满是期待。
但今次听他说话。
姚贾却没有如同预想之中那样,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反倒是罕见的摇头说。
“能否成功,不是看我怎么说的,陛下。而是要看夏玄夏都尉才是。看他是否愿意,并且真正打动神农令。”
嬴政听了,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挥手,立马就带着姚贾一起,去找了夏玄。
“什么?农家要让我去当下一任神农令?!”
夏玄听到这消息,也懵逼了。
再回神,在那里直接将自己脑袋给摇成了拨浪鼓,说。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这水平去当什么神农令,不是误人子弟吗。”
倒不是看不上这神农令的位置。
而实在是夏玄对于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门清的很。
他也就是站在上一世,巨人的肩膀上。这才能搞出曲辕犁、龙骨水车这样的物件来。
对于农事,夏玄知之甚少。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去当什么神农令。
他哪里能够胜任。
估计要不了几天功夫,就要彻底露馅儿了。
嬴政像是料到了夏玄的反应。
所以今次看他摇头,也不意外,笑了笑后,立马安抚道。
“别慌。”
“这只是那农家当代神农令,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不错,你就是想要去当这劳什子的神农令,我们也不会同意的,堂堂后天武神躯,转回去务农了,这不是暴殄天物吗?”顿弱附和。
看两人如此。
夏玄心中先是暗松了口气。
旋即面上又多了几分疑惑,追问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
姚贾解释道,“陛下是想让你借此机会,好好劝劝那农家的首领。对方既然有意让你当下一任的神农令,对你必然是非常看重的,由你开口,出面劝说一二,他想来也能真正听到心里去。”
“啊?这……”夏玄犹豫,
嬴政,“别紧张,只是让你顺势尝试一波而已,成就成,不成也就算了。”
“微臣,尽力而为。”
看嬴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夏玄哪里还好拒绝什么,只能跪地将这事儿给应了下来。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日之后。
据传神农令已经到了上党地界。
听到这消息,便是王离心中都不免多了几分紧迫。
再看夏玄,站在田埂间依旧在平静的练枪。
还以为他腹中良策,面上不免多了几分好奇,追问起来。
却不想,今次听他说话。
夏玄反倒神色坚定的,又是一阵摇头,“没有。”
“啊?”
看他这样。王离自然懵了。
“没有?我看你这成竹在胸的模样,还以为你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办法了呢。”
看他不可思议。
夏玄面上也是颇为无奈,道,
“这能有什么办法。我今日之前,连这所谓的神农令,究竟长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性格、脾气、秉性更是完全一所无知。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能用什么说服他?
花言巧语,还是欺骗?别忘了,谎言,总有被戳破的那天。
到了那时候,情况岂不是会因此,变得更加糟糕百倍?”
王离想了想,再问道,“所以你打算到时候直接实话实说?”
“待人以诚,尽力而为吧,真要不成,我也没什么办法。”
夏玄回话,今次完全就是一副‘尽人事,听天命’的做派。
看他这样,还没等王离回话。
身后倒是忽得又传出了一道男声,在那感慨起来。
“好一个待人以诚。听起来简单,却是这天下最为稀少的处世之道了。小友不必妄自菲薄,岂不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许那神农令,看你一片赤诚,直接就给答应了呢。”
那声音来的极为突兀。
也是等到声音传出。
两人这才发现,今次在场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竟是还有别人在场。
一时也是心中震动。
王离更是第一时间伸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之上。
若非是看着来人,相貌憨厚,平平无奇,怎么看都像是个田间的寻常老农,没什么特殊之处。今次这一剑,怕是就已经朝着对方的头顶,削了过去。
当然了。
今次虽然没有直接出手。
眼神之中,还是带着警惕,在那又问道,“你这老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老农像是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其实已经从鬼门关走过一道,听他问话,只是憨笑回道,“当然是从田间而来。”
王离再问,“田间?我刚怎么没有注意。”
“两位小郎君,刚聊的火热,没注意到我,这不也是正常么。”
老丈笑眯眯解释。
王离听了,哦了声,还真信了这老丈所说,没有多想。
而他这边没有多想。
夏玄听完这话,表情却是忽的严肃起来。
很明显,并没把这当成是一件小事。
毕竟,以他眼下的修为,就算是内罡境的武者,想要靠近他,也是断然无法做到,如同眼下这般无声无息的。
而且,他神宫之中放出去的魍魉魔,到现在也没有回应。
这只能证明一点。
那就是今次来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田间老农……
再联系对方今次如此修为。
夏玄心中立马生出一分明悟。
再看面这农家汉子打扮的老人。
也不犹豫。
直接抱拳躬身,就朝他问好起来。
是的,他已经猜出来面前这老翁的身份,断然不是别人,正是农家当代神农令。
“神农令?”
“他就是农家魁首!?”
刚还警惕的王离听到这话,也是骇然。
没想到面前这老者,身份竟然如此了得。
再想到自己刚刚行为,心中更是后怕。
不过今次他心中想法。
神农令许行,却是毫不在乎。
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夏玄身上。
看他如此,面上不免又多了几分赞赏。
“不愧是能拿出曲辕犁这样至宝的年轻人,夏都尉果然聪慧过人。”
这话说完。
直接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这次过来,确实是欣赏夏玄的才华,打算招揽他当下一任神农令的。
甚至今次,都提前预判了夏玄的预判。
不等他开口劝说,就已经先他一步,搬出了类似的理由,朝着夏玄规劝起来。
让他根本不用为嬴政之前给他所下的命令而感到担忧。
只要他通过了考核,成为了神农令,天下农家弟子,自然都要为他马首是瞻。
届时,夏玄登高一呼,别说帮助大秦了,就是让所有农家弟子加入大秦,也没人敢指指点点,再说半个不字。
此刻开口,言论可以说,极尽蛊惑之能。
不过这话才刚说完。
还没等夏玄再回话。
又有声音从他身后传出。先他一步回复到。
“费尽心思,只为了将这神农之位,让给他人,关键对方还是一副犹犹豫豫,不愿接受的做派。你这么做,当真值得么?”
“许行,你怎么说也是农家之首,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之后,贻笑大方?”
来人,也不是旁人,正是顿弱。
很明显,今次农家当代神农令许行的行踪,能瞒得过夏玄,却瞒不过他。
看顿弱出现,许行也不意外。
神色淡然回复道。
“道统传承,重过一切。”
“在这面前,许某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此刻对于夏都尉看重的,也不只是许某一人吧。”
“为了一个都尉,竟然布置了如此多,三花聚顶的武道高手。是不是太看得起许某了?”
话落,脚下一踏。
原本贫瘠的黄土地,竟是以肉眼看的速度,飞速蹿出近百根翠竹。
此刻如同利剑,分别朝着四面虚空刺了过去。
伴着这些翠竹刺出,虚空一阵蠕动,立马又有四五名身披黑甲的黑冰台死士迈步而出。
今次众人各个面带铁面,虽看不清面容,但眼神却都带着肃杀和敌意。
伴随他们身形出现,
场中气氛瞬间像是跌到了冰点。
但那一副老农模样的许勤却毫不在意,伸手掏掏耳朵后反,倒是在那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朝着顿弱的身后质问起来。
“这就是秦国的待客之道?”
今次质问的目标也不是旁人,正是嬴政!
秦王嬴政负手迈步,缓缓走出。看到许行如此,神色也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平静回道,
“若是许前辈礼数周全,那秦国周边自然不会失了礼仪,但是今次不告而来,也能算作是客人?”
今次言语之中隐隐间也带着几分威胁意味。
不过这话说完后,却跟着又是话锋一转
朝着许行这边赞赏起来。
“不过说归说,许前辈倒无愧最强神农令的美名。这一手《青木功》果然是出神入化,已有变幻四时气候之能了。”
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很简单粗暴的行事方法,但有时候越是简单却越是行之有效,
看他如此,许行面上原本的怒色,这才消散不少,跟着开口这才询问起了嬴政这边的来意。
“来意?”
“许前辈莫不是忘了,其实你才是来者?”
嬴政嗤笑又道,“这话应该朕问你才对吧?”
许行道,“老夫的来意很简单,就是单纯年纪大了,想在入土之前给我农家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而已。
对于大秦和六国的争端,老夫没有任何意愿掺和。
就像我刚才对夏玄所说那样,能不能调集六国粮草过来相助大秦,决定权不在老夫而在他,只要他能通过神农令的考验。真正成为下一任农家的首领,一切他自然能说了算。”
嬴政再问,“那又是成不了呢。”
许行一副滚刀肉的模样道,“成不了。老夫自然爱莫能助。你就是杀了老夫,也是类似的回答。”
“你……”
嬴政看他这样,也是气结。
正要再说。
关键时候,夏玄站出来,主动打起了圆场道。
“陛下,微臣觉得,我未尝不能试试。”
嬴政,“你有把握?”
夏玄,“没有,只是想试试。”
看他如此,嬴政思索了一会儿后,这才终于点头,扭头朝着身后许昕行是又问起来。
“那好。许行,你说的神农令的认可,究竟该如何获得?”
“老夫也不知道,这要交给神农令自己来做判断。”
却不想听他如此说,许行立马又是一阵摇头,
话落,再伸手倒是取出一块如同玉如意一样的翠绿色物件,直接高举过了头顶。
很明显,这就是方才所提到的农家至宝——【神农令】。
随着他将这【神农令】举过头顶。
瞬息功夫而已,立马有道道碧绿色气流仿如彩霞一般,朝着那【神农令】方向汇聚而去。
各种夏玄原本不认识的古怪符文,凭空出现,围绕着【神农令】不断旋转。
几个呼吸功夫而已,竟然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入口。
只不过经过这阵法之后究竟是什么。
不论是夏玄还是嬴政,此刻都觉得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当然。
虽然看不真切,但在场中人都知道这就是许行手中口中的,所说来自于农家的考核。
堂堂诸子百家之一的传承考核,竟是这么轻易就出现在了夏玄面前。
见此场景。
夏玄自己也觉有一些荒诞和离奇。
不过眼下他也知道,这由不得自己再往后多想什么。
深吸一口气后。
旋即迈步就直接走入这阵法之中。
看着夏玄身形,被这霞光淹没。
嬴政眼眸深处也不免泛起些许的涟漪
虽然嘴上没有多说什么。
但在知道夏玄的真实身份之后,亲自再面对夏玄,他很明显没有办法做到和对旁人一样泰然处之了。
刚开始仅仅只是涟漪而已。
但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
这么涟漪,很快就转变为了焦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一晃眼就是半天时间过去。
原本初升的红日早就已经垂落。
眼见暮色四合,明月高悬。
嬴政终于忍无可忍。
转头终于朝着许行周边询问起了夏玄的近况,
殊不知他今次这一举一动都在许行关注之中。
此刻听他问话。
许行非但没直接回复,眼神中反倒带着几分古怪,在那反问起来。
想知道嬴政身为秦王。
为何对一小小都尉的生死,如此关注。
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他一句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嬴政立马被吓了一个激灵。
‘难道朕真的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不成?有心人今次只是看一眼,就看穿了夏玄的真实身份?’
此刻心中嘀咕间。
面上更如开了染坊一样,开始不断变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