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欧文立刻回到主屋,在二楼书房找到了席蒙。
席蒙坐在书桌后,一手托着太阳 穴 ,蓝眸垂掩,唇线抿得好深,即便一整片落地窗倾入了大量灿烂的阳光,还是晒不去他眉宇间的阴冷。
「你故意伤害她,又能证明什么?」欧文问。
「她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花匠,连做我的情妇都不够资格。」席蒙冷冷地说。
「那你爱卡洛琳吗?」欧文又问。
「不爱。」
「既然不爱,就算有资格当你的情人又怎么样?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喜欢洁儿,你在乎她,你想要这个女人。」
「她配不上我。我是公爵,查里曼家族的继承人。」席蒙傲然的宣示。
昨天的一切是个错误。他拥有尊贵的身分,不同于凡人的身世,他不会给任何人有嘲笑自己的机会,也不能做出有违身分的举止。
但洁儿却让他的行为一再失控,连他自己的心也快管不住了……他必须停止这一切,避免自己的心受到她的吸引和影响。
他不能爱上她!
「你已经让所有的人对你心生畏惧,没有人敢对你不敬,你到底还想证明什么?」欧文不懂。
「我曾经是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柄,我和我母亲都是,我答应过我母亲,要成为查里曼家族的骄傲,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从你继承爵位,把查里曼家族的投资版图拓展到欧洲海外,甚至让整个伦敦都充斥着查里曼家族印记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查里曼家族的骄傲。外头的人畏惧你的冷酷无情,欧洲人敬佩你擅于投资赚钱的生意脑袋,就算是霍尔特家族的人见到你也不敢公然挑衅,皇室成员也得卖你三分面子,你就不能放过你自己吗?」
席蒙闭上双眼深深吐纳,再睁开眼时,蓝眸是一径的冰冷,不带一丝暖意。
「够了,以后别再跟我谈起她的事。至于昨晚的事,我不会跟你计较,但如果再有第二次,欧文,我不会轻饶的。」
「放心,就算我想再来第二次,洁儿也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睡在她床上。席蒙,我以为你很聪明,是,你很聪明,聪明到把自己想要的女人都逼走,希望你不会后悔!」
欧文罕见的动了怒,转身离开,并且使劲地甩上书房的门,实心的桃木门重重地阖上,发出砰然巨响。
席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底下一整片的花园,深沉的目光落在一抹正走向玻璃温室的娇小人儿上。
抚在窗上的大手慢慢地拢紧,冷然的俊脸在阳光照拂中软化,他紧盯着她柔美的侧脸,抱住花器的柔软胸房,空气中彷佛可以闻兄她身上的幽香。
该死!席蒙。查里曼,你清醒一点!她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你不能再继续沉沦下去!
仓皇的别开双眼,席蒙转过身,背对一整片明亮灿烂的落地窗,拒绝再将目光停留在那抹总可以影响他判断力的倩影上。
近来,庄园里的气氛很诡异。主人的脾气虽然不算好,但他赏罚分明,不会随便动怒或是拿下人开刀,只要安分守己,恪尽本分,基本上在这里工作并不算坏,起码周薪比起工人们要好上很多。
而且,这座庄园又是主人母亲生前留下的,主人对这里有着极深的眷恋,通常待在这里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是处在极好的状态。
但最近……刮风打雷闪电,都不足以形容主人可怕的状态。
他像是一头错过冬眠的熊,无时无刻都非常暴躁,只要身上掉了一根毛发,就会掀起一阵骇人风暴。
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生怕一个不慎就惹怒这头熊,而洁儿却把自己完全抽离,不去理会自身以外的事情,经常躲在温室里进行郁金香的杂交育种工作。
「洁儿,该进屋吃晚餐了。」新来的年轻园丁站在温室门口,一边拍掉裤管上的泥土,一边唤着里头忙碌的人儿。
「喔,是你啊,泰勒。」洁儿转过身,看见一头棕发、体形瘦长的泰勒,略瘦的脸蛋扬起一抹浅笑。
「哇,妳真的很厉害!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花色的郁金香,妳就像是花神一样,只要手指轻轻一挥,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创造出各种美丽的花色。」
泰勒走入温室,望着一盆盆鲜艳动人的郁金香,啧啧称奇。
洁儿心虚的对他微笑。她懂得二十一世纪培育花种的技术,也懂得怎样的栽培条件才是对郁金香最好的,加上又有一个超级热爱郁金香的阿姨,当然可以栽种出令十九世纪的人惊叹的新花种。
她已经种出了十来种当代没有的郁金香,就只差纯黑色的「夜后」。
「听说今天公爵又对女仆发了一顿脾气,幸好我们不是在那栋屋子里干活。」泰勒靠在洁儿身旁,笑笑地对她说。
「是吗?希望露西没被波及才好。」洁儿强迫自己忽略每个跟席蒙有关的事,即使狂乱的心跳出卖了她,就算在想起他时,胸口会不可自抑的泛起酸涩。
「走吧,美丽的花神,妳该不会打算靠吸食花蜜填饱肚子吧?」见她失神的垂着眸,泰勒突然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出温室。
洁儿被动的任他拉着走。「等等,泰勒,我得去花园收拾一下,我的喷水壶和花铲都还没收好……」
话声倏然一顿,她踉跄了一下,看见席蒙和欧文的身影出现在前方走廊上,胸口紧紧一缩,下意识想躲开。
「惨了,是公爵!」泰勒也发觉了,立刻拉着她掉头跑回温室。
另一头,听着欧文计划在后院加盖一座专门赏花的玻璃庭院,席蒙的目光一闪,早在泰勒与洁儿掉头的前一刻发现他们。
那男人是谁?他为什么拉着她的手?一股闷气堵塞在胸腔,席蒙发现自己的双耳被脑中一连串的怒问炮轰得耳鸣,根本听不进其他声音。
欧文若有所思的睐了席蒙一眼,故意朝着温室的方向走去。「这个时间,仆人们都进屋吃晚餐了,应该不会遇到那位配不上你的花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最近新培植的郁金香?」
席蒙下颚一缩,面无表情的兀自步入温室,那过于急躁的步伐,像是急着赶去确认什么,还有异常僵直的背影,全都看笑了欧文。
唉,口是心非的公爵大人,您什么时候才会清醒,正视自己根本无法不在乎洁儿?
他大概不晓得,他那焦躁不安的模样,像极了担心妻子与他人有染的善妒丈夫。欧文在心中大笑不止。
另一头,席蒙告诉自己,他只是要进温室检查那些郁金香,顺便捡查他养的花匠平时有没有偷懒,只是这样而已!
强化了这个念头,席蒙推开温室的门,又急又重的脚步直往里头去,目光却直接略过一盆盆华艳眩目的郁金香,略过工作台以及花器工具。
「洁儿……」偌大的温室深处,传来年轻男人的低唤。
席蒙目光一凛,胸口像有什么炸开了,将理智也跟着炸碎了。
一双强健的长腿几乎是立刻飞奔起来,直朝发声处靠拢,席蒙拨开一排与人等高的不知名绿色植物——
入目的景象令他喉头一个深深的缩动,浓呛的酸意直冲脑门!
洁儿坐在一个矮台阶上,棕发的年轻男人拿着一朵刚摘下来,有着火焰斑纹的郁金香,别在她的耳侧。
娇艳的花朵衬映她的秀气典雅,脸颊上的一抹淡色红晕,比悬在天际的落霞还令人心折。
不!那个腼腆可人的笑靥,那个垂下眼睫的羞怯神情,全都是属于他的!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强烈而蛮横的念头灌入脑中,席蒙暴怒的冲过去,将泰勒的领口高高拎起,然后摔到一旁的空地上。
「天啊!」洁儿捂着嘴巴,整个人僵住。席蒙怎么会进来这里?自她搬离主屋后,他就没来过后院,也没踏进过温室一步,怎么会……
泰勒被摔得一阵头晕,连腰都挺不直了。洁儿正想冲过去扶起他,手臂却突然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攫住。
她撇头,对上一双冷冽的蓝眸,心头又是一酸,又是一颤。
一个月不见,他看起来还是一样,俊美依旧也冷酷依旧。
「放开我……公爵大人。」她咬唇,急急地垂下眼眸,口吻尽可能的谦卑。
看着她避开自己的视线,席蒙胸中的怒气更盛。
「这是我的温室,什么时候成了仆人幽会的场所?我是要妳来替我工作,不是来跟我的仆人谈情说爱!」
洁儿瞪大双眼,他说什么?他以为她跟泰勒在一起?
慢着,就算真的是,那又如何?有明文规定仆人之间不能交往吗?
「敬爱的公爵大人,现在是用餐的时间,也就是说,是仆人们的休息时间,我和什么人做什么事,一点也不影响我的工作。」
席蒙恶狠狠地瞪着不怕死的小女人,目光下移,看着她仰高玉白的颈子,**在u形领口外的那片肌肤雪白无瑕,随着她呼吸而上下起伏的浑圆胸房,构成了一幅诱人遐思的绮丽画面。
他强迫自己把视线扬高,只盯着她的双眼——该死!那双水润的黑眸,令他胸口发烫,理智都被沸腾蒸发了。
「敬爱的公爵大人,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园丁,一个受雇于您的种花仆人,请您快点把手放开,我那肮脏的手已经大大冒犯了您。」
肮脏?看着箝握在手中,那细嫩白皙的纤纤小手,柔软如丝,雪白如瓷,那晚她便是用这双手,紧紧地攀着他,淡粉色的月牙剌入他肌肤……
席蒙身躯一紧,眸色转深,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出温室,对着迎面而来的欧文咆哮:「别再让我看见里头那个小子!」
「你是主子,你说了算。」欧文及时让开通道,脸上一抹促狭的笑,还对着想讨救兵的洁儿暧昧地眨眼。
公爵大人,您总算想通了吗?还是又想玩自欺欺人的幼稚游戏?
洁儿被拉进衔接主屋的一间花厅,一般是用来举办下午茶会,但因为某人没这习惯,这里又没有女眷,因此平时是闲置状态。
尽责的仆人还是将里头打扫得一尘不染,茶几上的花瓶还插了一束桃红色蔷薇,鲜甜的花香荡在空气中,搔动人心。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洁儿被甩到一组提花绒布法式沙发上,后背撞上扶把,疼得眼角泛起薄薄泪光。
席蒙阴沉沉地瞪着她,蓝眸刮着滔天风暴,一想起刚才她和棕发小子含情脉脉的模样,他气得想折断两人的脖子!
「妳爱上那小子了吗?回答我!」没了平日的冷傲,他火爆得像颗炸弹,一开口就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洁儿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是被他这么一吼,加上他之前给的那些侮辱,她觉得实在是没必要给这个坏蛋好脸色看。
于是她凛着小脸,扬起下巴,冷对他的怒目。「你是说泰勒吗?」
泰勒?她喊得还真是亲热!她才把**给了他没多久,一转眼就可以爱上另一个男人?
此时此刻,席蒙已经忌妒得快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