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元峻出院。
没到出院时间,但是医院里人多眼杂,防止有人暗中使坏,他提前出院。
后续将由元峻的主治医生和顾逸风的校友易川登门治疗。
车子驶到日月湾秦家。
车门推开,秦悦宁第一个冲下车,绕到元峻那侧,倾身向前,对他说:“胳膊搭上来,我抱你下车。”
元峻道:“你也刚出院,身体很虚,我自己可以的。”
他手扶车门,朝前迈出一只长腿。
秦悦宁弯下腰刚要强行抱他,手臂被人从后面拽住,接着将她拉后两米。
秦悦宁见是父亲秦野。
她一脸纳闷,“爸,您拽我干嘛?阿峻重伤体虚,走不了路。我知道,您对他有意见,但是现在不是表达意见的时候。等他伤好了,您再表达意见行吗?”
秦野沉着一张冷硬的俊脸,一言不发。
他俯身向前,抓着元峻没受伤的右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另一只手伸出去,命令的口吻对元峻道:“腿搭上来。”
元峻颇为意外。
这个准岳父,性格冷冷硬硬,话又少。
他总感觉他不太喜欢自己,出了这事后,感觉他总想找机会打自己一顿,让秦悦宁不再理他。
没想到他居然要抱自己。
元峻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又不想麻烦他。
一时骑虎难下,默了半秒,元峻说:“叔叔,我自己可以走的,真的,我恢复得很快。”
秦野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长臂一伸,将他的腿捞起来。
他抱起他,大步往前走。
步伐稳健,肩背笔直,丝毫不像父辈的人。
元峻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望着他,心里生出种异样的感觉,异样的感动。
打小他接触最多的是警卫员、司机和保姆,父母一直是各种忙,成天不着家,爷爷需要培养他的时候,才会露面。
他所接触的父亲如山般严肃,说的话也是铁令如山,他只有遵从的份。
父亲于他来说是父亲,更是领导。
像今天这种关爱,是没有。
元峻收回视线,对秦野说:“谢谢叔叔。”
秦野目视前方,语气冷硬,“我不抱,我女儿就得抱。”
元峻觉得秦野的爱也是拧巴的,口是心非。
这种大多是童年没得到过正常的父爱母爱,才会出现这种性格。
元峻冲他微扬唇角,“我知道,叔叔心里其实是关心我的。”
秦野唇角压出一丝极轻的褶皱,是嫌弃的表情,“我是心疼悦宁,不是你,别自作多情。”
秦悦宁道:“爸,我中毒又不是元峻的错,是我太大意。如今想来,那试鞋间不只人有问题,水有问题,空气应该也有问题。对方应该用什么无色无味的气体,麻痹了我的神经。我一向粗中有细,那天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只能说是敌人太狡猾,防不胜防,您就别耿耿于怀了。”
秦野鼻间哼出一声气流,不再答话。
抱着元峻大步进了房间,将他放到沙发上。
秦野上楼帮他收拾房间去了。
提前打电话派佣人收拾过,但是佣人是女的,怕她们不了解男人。
来到给元峻准备的房间,环视一圈,视线落到床上的两个枕头上,秦野吩咐佣人:“枕头拿走一个,拖鞋换成软底,灯和窗帘遥控器找好,放到床头柜上。”
佣人应道:“好的秦总。”
又将角角落落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秦野才下楼。
来到楼下,见元峻正在接电话,秦悦宁坐在他身畔,给他揉腿。
假小子突然变得像个小女婢。
秦野没眼看,走过去,抓着秦悦宁的手臂道:“二十多了,有个女孩样。”
秦悦宁哭笑不得,“爸,您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从前我打打闹闹,爬房上树,摔跤打滚,胸口碎大石,您不嫌我没有女孩样。如今我给阿峻揉个腿,多温柔的动作啊,怎么就没有女孩样了?”
秦野也不知为什么。
心里憋着一股子无名火。
按说元峻母亲已经来了,把祖传祖母绿戒指给秦悦宁戴上了,且亲自带人去给二人准备订婚礼和结婚用品了。
做得也算可以了,可他心里仍然不舒服。
他想出去透口气。
来到庭院里,想抽根烟,手伸到裤兜摸了一下,没摸到,他平时不抽烟的。
沉默了几分钟,他掏出手机拨给顾傲霆,说:“老顾,我心里烦。”
顾傲霆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大气不敢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阿野,我最近很老实,没惹你生气。小悦宁和阿峻住院,你不让我告诉你妈,我忍得嘴唇都咬肿了,也没敢告诉她。怕我夜里说梦话,不小心说出来,我睡觉都戴着嘴套呢。”
“不是烦那个。”
“那你烦什么?”
“烦元伯君。”
“元伯君位高权重,事务繁忙,太忙了,不可能事事做得面面俱到。高高在上,能力强大的人,自然也有脾气。人无完人,互相理解理解吧。”
秦野微蹙剑眉,“能理解,但就是心里烦。”
“那我去你们家,让你骂几句,泄泄火?”
秦野短促一笑,这个小老头有时候还挺好玩。
从前特烦他,他一开口,他就忍不住怼他,想冲他发脾气,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心里烦的时候,最想找的居然是他。
秦野道:“没事了,您不用来,照顾好我妈就行。”
“你妈比我小八岁,一把年纪了也不退休,天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出没于各大秀场。我都不好意思跟她一起露面,容易被人当成父女俩。”
秦野心境平和下来,“挂了。”
挂断电话,看到秦悦宁风风火火地走出来。
鹿宁跟在她后面。
秦野微拧眉心,看向秦悦宁,“你刚出院,身体虚,不在屋里好好待着,乱跑什么?”
秦悦宁边走边说:“阿峻的爸爸来了,我去接他。”
秦野闪身拦住她,“有点出息,别人给你个小小的甜枣,就头往风窝里插,忘记他从前是怎么嫌弃你的了?”
秦悦宁觉得父亲真可能是更年期到了。
按说这个年龄,更年期都该过了。
秦悦宁不解,“他本该半个月后回京都的,提前一周回来,就为了给我们订婚。我去迎接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秦野道:“他哪是为了给你们订婚?他是担心失去顾家的帮助。谁都不许去迎接,让他放放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