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贵妃手上动作一顿,嘴角微扬起的弧度立马垮了下来。
她挑起眼睑,原本的慵懒染了怒火。
木萝顶着她愤怒地目光,抬起头,缓缓解下包裹半张脸的麻布。
待麻布落下,便见少女姣好的容貌之上多了一道狰狞的刀疤。
自她左边眼下一路划到右边嘴角,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也布满了麻点、红疹。
刀疤似还未愈合,白肉外翻还带着血迹,瞧着就瘆人。
贾贵妃本还想朝着她身上扔东西,如今瞧见她这番模样,只顾着抬起手帕遮脸,惊恐喊道:“啊!妖怪。”
一旁弯腰候着的嬷嬷立马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还厉声呵斥:“大胆贱婢,还不将自己面容遮住,冲撞了娘娘,你有几条命能抵的?”
木萝似才察觉自己吓到了娘娘,忙将麻布再次裹上,随后匍匐在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只想让娘娘知道奴婢的苦衷,万没要冲撞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饶命。”
她边磕头,嘴上边喊着娘娘饶命几个字。
贾贵妃便在这一声声饶命中缓了半晌,才挥手让眼前的嬷嬷让开。
她盯着木萝的后脑勺,声音不似方才娇柔,反而透着几分阴狠。
“你脸上的伤是你自己弄的?为的就是不帮本宫办事?”
木萝磕头的动作一顿,还是伏在地上,不做辩解,便是默认。
贾贵妃盛怒,抬起手边的金樽就朝着她身上砸去。
“贱婢!”
她胸前起伏不定,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
这个女人果然够狠!
她往日便能瞧出来,就木萝这张艳丽又透着几分清纯的脸,没几个男的能够抵抗。
何况九王爷对她,几次表现都十分过激。
她自问自己看人无误,用木萝这颗棋子来探查萧王府的消息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能够当上妾氏,她说不准还能使些手段,让木萝当上正妃,届时九王爷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为此,她绕过木萝勾搭林承方一事,绕过木萝弄死郭嬷嬷儿子一事,代价便是用木萝自己来将功抵过。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生生毁了自己能够立本的容貌。
贾贵妃深吸一口气,重新半倚在贵妃榻上。
她在后宫斗了一辈子,见过狠的不计其数,却远比不上木萝狠。
她一双淬毒的眸,阴森森盯着木萝,恨不得生生吞了这个女人。
木萝挨了砸,金樽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她一声不吭,葬在臂弯之下的面色却十分镇定。
从昨日看完哥哥出来,她就下定决心了。
贾家不是什么好主子,她自己摆脱不了贾家的奴籍就算了,她不能让哥哥再进来趟浑水,不能让贾家拿她为难哥哥,亦不能让哥哥以后受自己所累。
她不能让她们兄妹两人,都折在贾家手里。
贾家军不进也罢,进了也没有前途。
而她,更不会成为贾家人的工具。
更何况,让她去做九王爷的炮灰?若是被发现,九王爷定然不会绕过她。
就算真的帮贾家完成任务,贾家人一样不会放过自己。
她所能想到的便是这般做,才能退出来,才能保住哥哥。
至于她,她没有犯任何错,主子家要处置也没有理由的,其他的就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木萝头顶着贾贵妃的怒火,眸中却越发的沉静。
做完她就将自己的脸划花了,还弄了致使伤口过敏的药物,如今整张脸瞧着无比丑陋。
就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九王爷,就是平常人都看不上她。
她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思绪游神之际,头顶上便响起来了淡漠的声音。
“行了,回嘉园,将她也带上。”
嘉园,那是贾贵妃宫中的行宫。
木萝心下咯噔,她终于要将自己带回去了。
纵使知道这是自己迟早的结果,可这一天真的来了,她还是万般悲楚。
她伏在地上,咬了咬牙,开了口,“娘娘,奴婢如今还在王爷处当差,今日是出来采办的,如若奴婢就这般中途卸下,怕不合礼节……”
她想作最后的争取,她也确实没忘记出来时她是拿了徐管事银子的。
拿了银子事没办成,她忒过意不去。
而且此时她心里无比想念那些她亲手照料的花,心里愈发的不舍。
然而,她却等到一声冷笑。
“果然是一张惯会找借口的嘴。”
“木萝没有。”
木萝颤音道。
“萧王府少了你还能就不会转动了么?你是本宫的奴婢,本宫想什么时候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置喙。”
闻言,木萝亦不作多言了。
她知晓说什么都没用了。
贾贵妃吐出胸口一口浊气,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方向倚着。
“周嬷嬷,回去找人给她瞧瞧脸上到底怎么回事,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必给药。”
贾贵妃见多诡计,做事自然是谨慎的,她就要看看这个小奴婢到底是真伤还是假伤。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这般忤逆自己的人,她都不会再用了。
周嬷嬷沉脸应下,一副定当完成任务的模样。
“看过了,就拉出去打四十大板,若还剩口气,就扔去辛者库。”
“若是没气了,就丢去城外乱葬岗喂狗吧。”
她说的淡漠又平静,就像在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木萝的做法虽让她极为恼怒,也同样让她震惊。
她到底是跟无数女人斗了一辈子的人,自然不会因着此事就大动肝火。
木萝伏着的身子不禁颤抖了下,跪着的双腿更是止不住打颤。
她连连磕头,“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周嬷嬷一个冷眼上前,啪一声又给了木萝一个大逼兜子。
随即让人绑了木萝,还拿块抹布塞在木萝嘴里,再不让她出声。
贾贵妃冷冷瞥了眼,哼的一声,手一扬,木萝便被几人拖了出去。
没多会,便到了皇宫内的嘉园。
木萝这才发觉,她之前待的房子,就在皇宫的围墙之外。
如今到了皇宫内院,入眼所见,皆是辉煌。
她还来不及多看两眼,一个拐弯,便成了另一番景象。
沿着一条幽深的道路越走越远,最近她被关进了一间杂物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