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钱孙笑着说:“你没有得罪我、但是你得罪了小娟,这比得罪我、更加可恶上十倍。”
单正奇怪着问:“谁是小娟啊?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赵钱孙指着谭婆:“这位、便是我的小娟。
小娟是她的闺名,天下除我之外,谁也称呼不得!”
单正又好气、又好笑的问:“原来、这是谭婆婆的闺名,在下不知、冒昧称呼,还请恕罪。”
赵钱孙老气横秋的斥着:“什么谭婆婆的,哪有什么婆婆!”
单正也不管这赵钱孙,直接奔着主题:“在下从未见过她、也没有在背后说过她闲话的,不知如何得罪了你们呢?”
赵钱孙摇着头:“我刚才正在问小娟、你近来过得快活么?
她还没有答话,你这五个宝贝儿子、便撞了进来,你说这气不气人?”
单正听了这番、似通非通的言语,心想:这人脑袋果然有问题。
便回腔道:“兄弟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阁下。”
赵钱孙急问:“什么事?倘若我高兴、可以指点你一下。”
单正拱手:“多谢,阁下刚才说、她的闺名,天下只阁下一人叫得,是不是?”
赵钱孙正色:“是、如若不信,你再叫一声试试,瞧我赵钱孙老、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是不是要跟你狠狠地打上一架?”
单正笑着:“兄弟自然不敢叫,但是、难道谭公也叫不得么?”
一时间、赵钱孙铁青着脸,半晌不语。
众人都想:单正这一句话、可将他问倒了!
突然之间、那赵钱孙放声大哭,涕泪横流、伤心之极。
单正见他哭得悲痛,倒还不好意思了起来。
先前胸中积蓄的满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了。
此时、反而安慰他说:“赵兄、这是兄弟的不是了…”
赵钱孙呜呜咽咽的:“我不姓赵!”
单正奇怪地问:“那阁下贵姓?”
赵钱孙低着头:“我没姓,你别问、你别问。”
旁边的谭婆阴沉着个脸:“你又发癫了不是,在众位朋友跟前、要脸不要?”
赵钱孙凶着:“你嫁给这老不死的谭公,我心中如何不悲、如何不痛?
我心也碎了、肠也断了、这区区外表的脸皮,要来何用?”
谭婆岔开话题:“师哥、你尽提这些旧事干什么?
丐帮今日有正经大事要商量、你就乖乖的听着吧。”
这几句温言相劝的软语,赵钱孙听了、大是受用,竟然老不正经地:“那么你向我笑一笑,我就听你的话。”
不等那谭婆冲他笑,旁观众人中、已经有十多人先笑出了声来。
可谭婆却只当没有看到,随即回眸的向他一笑。
赵钱孙痴痴的向她望着,这神情显然是神驰目眩,魂飞魄散了。
谭公坐在一旁,满脸怒气,却又无可如何。
这般情景、被苏林瞧在眼里,他心中蓦地一惊:‘这、这、这不是我,现在对小仙女的感觉吗!
但是、我可比赵钱孙卑鄙多了,将来也不可能落到他的这般下场。
虽然小仙女现在念念不忘的、是他那老表哥。
但是、我铁定可以横刀夺爱!’
只听那赵钱孙又说:“我听说、姑苏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胆大忘为、乱杀无辜。
老子倒要会他一会,且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上?
小娟、你叫我到江南,我自然是要来的。
何况我…”
他这一番话还没说完、忽听得一人号啕大哭,悲悲切切、呜呜咽咽。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只听那人跟着连哭带诉:“我的好师妹啊,老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你为什么去嫁给这姓谭的糟老头子?
老子日思夜想、牵肚挂肠,记着的就是你小娟师妹。
想咱师父在世之日,待咱们二人犹如子女一般,你不嫁老子、可对得起咱们师父?”
这说话的声音语调、和赵钱孙的一模一样,若不是众人亲眼见到此人张口结舌、满脸诧异的神情,谁都以为、定是出于赵钱孙之口。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这声音、发自一个少女之口。
那人背转过身子,正是阿朱。
苏林他们、知道阿朱在模拟:别人举止和说话的神技。
所以、皆没有怎么奇怪,可其余众人、却无不又是好奇,又是好笑。
所有人都以为、赵钱孙听了之后,必定怒发冲冠。
不料阿朱的这番话、却触动了他的心事,眼见他、本来已经停止了哭泣,这时、眼睛又红了。
他那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
单正摇了摇头,朗声道:“单某虽然姓单、却是一妻四妾,儿孙满堂。
你这位双歪兄、却偏偏形单影只,凄凄惶惶。
这种事情乃是悔之当初,今日再来重论、不免为时已晚。
然则、我们是受丐帮徐长老与马夫人之邀,来到这江南商量大事的。
咱们还是来商议丐帮的要事吧。”
赵钱孙听罢、勃然大怒:“什么?丐帮的大事正经,我和小娟的事、便不正经了么?”
一旁的谭公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了:“阿慧、你再不制止他发疯发癫,我可不能干休了。”
众人听到阿慧两字,均想着:原来谭婆另有芳名,那小娟二字、确实是:赵钱孙独家专用的啊!
谭婆当场顿足:“他不是发疯发癫,是你害得他变成这副模样的,你还不心满意足么?”
谭公奇怪着:“我、我、我怎么害了他的啊?”
谭婆发飙:“我嫁了你这糟老头子,我师哥心中、怎么能痛快…”
谭公辩解:“你嫁我之时,我可既不糟,也不老啊!”
徐长老和单正相视摇头,均想着:三人都是武林中、大有身份的前辈之人,今日却在众人面前、争执这些陈年情史,实在好笑。
徐长老咳嗽一声:“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上下均感荣幸。
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吧。”
那马夫人、刚刚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
此时听得徐长老说话,便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言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恨自己、没有给先夫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火……”
说到这里,她话中略带呜咽、微微哭泣。
林中无数英豪见状,心中均感难过。
同是哭泣,赵钱孙令人好笑、阿朱令人惊奇、马夫人却令人心酸。
只听她又续道:“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封固的书信。
封皮上写、‘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
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马夫人说到这里、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根针落地也能听见。
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上这遗书。
但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他才没能见到此信。”
众人听她所言后,都转头向乔峰看去。
乔峰从今晚的种种事情之中,早察觉到、有一个重大之极的图谋:在对付自己。
虽然全冠清和四长老的叛帮逆举、已经被他平了,但显然、此事并未了结。
此时、听马夫人说到这里,众人目光都看着他、心想:‘你们有什么阴谋,尽管使出来好了。我乔峰平身没有做半点亏心事,不管你们有何倾害诬陷,我乔某都不惧?’
只听马夫人接着说:“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长老既然不在洛阳,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便去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作主。
以后的事情、请徐长老告知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