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在2022年9月19日有修改,新增梦境信息。)
天空晦暗,周围雾蒙蒙的一片。
刘长乐呆呆地站在一座木头搭建的高台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不分男女老幼,一个个面容呆滞的人自四面八方走到高台下,直挺挺地倒下去。
像一堆干柴,以高台为中心铺陈开来,越积越高。
当人堆堆到木架三分之一高时,一支火箭自远处飞来,落到人堆上,迅速燃起一片血红的火焰。
火焰燃烧间,尸骸扭曲变形,一只只枯干的手臂无声地冲高台上探去。
明明静寂无声,却有无数道惨嚎直往刘长乐耳中钻去,让他头疼欲裂,忍不住捂耳发出一声尖叫。
血焰越升越高,高台在烈焰中摇摇欲坠。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恐惧压得刘长乐喘不过气,他急切地四下张望,却找不到逃生的办法。
“阿乐…”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刘长乐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立起两根木桩。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呈“大”字状,被铁链捆住四肢,绑在木桩上。双手双脚也被铁钉钉死,血液沿着木桩汩汩而下,染红木台。
男人穿着一身黑袍,脸上戴着一个纯金的面具,在妖异的血色火焰下闪烁着冷厉的光芒。左腰上挎着的长剑彰显着剑客的身份。
“你是谁?”
刘长乐看着垂死的男人,觉得格外的熟悉,还有强烈的亲近感,却又想不起来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是谁?”
男人抬起头,看着刘长乐,情绪激动地晃动着铁链,痛苦地重复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阿乐,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木桩在巨力晃动下,发出“嘎吱”的声音。
刘长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轰隆…”
沸腾的血焰以尸体为燃料,蹿上摇晃不止的高台。
在被血焰点燃的刹那,刘长乐听到男人最后的嘶吼:“小心有纹身的人…”
刘长乐骇然地睁开双眼,挣扎间,差点摔下沙发。
这一惊吓,才让他彻底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侦探社的沙发上。
梦里的情形快速模糊淡化,只清晰地记得有人在提醒自己小心“有纹身的人”。这让他瞬间回想起昨天在马志军的臂膀处看到的那个诡异纹身。
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心悸的感觉才渐渐散去。
夏季,天亮得很早,才刚过五点,恼人的晨光就透过玻璃门照进店里。
街上传来垃圾车的音乐声,环卫工的大扫把“哗哗”作响,早起的打工人已经奔向各个早餐摊,喧嚣的声音不停往耳中钻去。
市井中热闹的生活气息又唤醒了新的一天。
睡是睡不着了,刘长乐无神地看了会儿灰色的天花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回想一遍后,就果断跳下沙发,掀开帘子,走进卫生间。
他解决完个人卫生,洗漱好,关上卫生间的门,见卫正义四仰八叉地躺在行军床上流着口水,打着鼾,就摇摇头,一个人出了侦探社。
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薄纱似的透明吊带裙,涂着红艳嘴唇的女人站在路边,指间夹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不时偷眼打量着侦探社。
女人的年纪不大,应该在三十岁左右,以城中村足浴店普遍八二年学生妹的配置来说,还算年轻。
她身材丰满,脸上擦着厚厚的粉底,看起来惨白惨白的。黑眼线过浓,右眼角晕染开来,像是一抹泪痕。裙子的领口很低,露出一抹吸人眼球的丰润雪白。
看到刘长乐出来后,那女人显得有些慌张,急忙将脸扭到一旁。
侦探社右边足浴店的拉闸门打开一半,有人正在打扫卫生,扫出来一堆烟头、纸巾和计生用品的包装。
显然,这个妆容艳俗的女人正是那间足浴店的员工。
刘长乐并不歧视这个行业,但也不打算跟她们产生什么交集,稍一打量,就向前方一家牛肉汤馆走去。心满意足地吃完早饭,又给卫正义也打包了份外卖后,就原路返回,慢悠悠地向侦探社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那个女人仍站在店门口的梧桐树下,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长乐提着早餐走到店门口,那女人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是犹豫着没敢上前。实际上她脚已经往前迈出一步,却还是生硬地退了回去。
将装着牛肉汤和饼丝的外卖餐盒放到办公桌上,从饮水机中接了杯水,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后,刘长乐还是转身推开玻璃门,向女人走去。
可能是读书读得太久,又一直待在校园这种相对平和的环境,除了几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外,刘长乐基本上没有受到大的挫折。直白点说,就是没被社会教育过,所以总是太容易为他人着想,性格也太过温和,做事不够果断。
卫正义性格冲动,为人直爽,没什么心眼,胜在警局中工作过几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很多,社会阅历远比刘长乐要丰富,做起事来也是粗中有细,不太好糊弄。
归根结底,两人的底性格都是吃软不吃硬,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人一丈。谁敢来硬的,那就要硬刚到底,就算碰个头破血流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客观评价,就是两人都是烂好人,有原则的烂好人。这也是两人能做这么多年兄弟的原因。
所以,在内心纠结了片刻后,刘长乐还是决定出去问个清楚,哪怕这预示着麻烦。
走到女人面前后,刘长乐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看你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双手局促不安地绞在一起,轻咬下唇,眼神一阵闪烁,沉默许久,才扬起脸,看着刘长乐道:“你们是侦探社?就是什么麻烦事情都能帮忙解决的那种侦探社吗?”
“没错。”刘长乐点点头,回道:“我们的业务覆盖范围很广,核心就是为委托人的需求服务。当然,前提是合理合法,不违背公序良俗。”
从昨天才开始被迫营业的刘社长根本就不清楚私家侦探的具体服务范围,不过所有服务行业都一样,就是用自己的专有技能解决顾客的合理需求。他这么回答,也没毛病。
搭上腔后,女人紧张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用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问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要多少钱?”
两人站在门口树下,显得有些奇怪,尤其是过往行人,总会投来暧昧不明的目光,这让刘长乐有些不自在。
卫正义还在睡觉,也不好把女人请进去谈话,他只得往前挪两步,背靠梧桐树,给行人留下一个莫测高深的背影。
稍一思索,刘长乐就解释道:“找人的委托,我们也可以接,至于收费标准得按照实际情况来算。在本市范围内找人,无需太多差旅费,费用就会低一些。要是到外地找人,那费用可就高了,所以…”
话还未说完,那女人就高兴地道:“我就是在洛城找人,两千块够不够?不够的话,可以等她回来后再给你!”
刘长乐疑惑地看着女人,心想这怎么听着被找的人像是被绑架,正等着救援一样?
女人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把话说清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嗓音暗哑地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姐妹,她叫秦佳薇,家是本地的。前天晚上,她接了个…”
说到这里,女人瞥了眼足浴店,压低声音道:“薇姐接了个私活后,我就联系不上她了。我不放心,打到她家里,她家人说她没有回家。
我告诉老板娘,老板娘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就当…就当薇姐从来没在这家店干过。我看电视里演的私家侦探都很厉害,就想请你帮忙找人。”
听女人说完,刘长乐感到有些奇怪,足浴店不让报警很正常,毕竟见不得光,做事会尽可能低调。干她们这一行的,人员流动很寻常,很多人在一家店干得不舒服了,就会到别的店里去做。
奇怪的点在于秦佳薇是本地人。通常做这一行的女人都会有多远去多远,不仅要避开同乡,还会用化名,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个体面,日后好回归家庭。
此外,本地人通常有房,也有亲朋好友关照,生活压力相对较小,不为生计所迫的话,基本不会选择这一行。毕竟被邻里街坊知道的话,连家人都会被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种失踪案有些麻烦,社会关系太复杂,想想自己跟卫正义还得去找小白,不想生事的刘长乐就歉然地道:“不好意思,我们侦探社就两个人,手头还有一个委托在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帮你找人。我刚才就想告诉你,却被你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