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既定,接下来,郑袭独自来到客厅,与邓凯智明师徒会谈。
见到这两个和尚,衣衫褴褛不堪,模样消瘦憔悴,郑袭打心里对他们有种说不出的鄙视之意。
要知道,这位邓凯和尚,虽自称已被太子朱慈煊封为侍郎,却犹是这般乞丐僧人的模样,如何能不让郑袭心下深为鄙薄。
当然了,他在表面还是故意作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惺惺之态,关切地询问他们一路上的行程,对二人倒是寒暄有加。
不过,无论郑袭如何假装关心,邓凯却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丝毫不为所动。只不过随口接了郑袭的话,不咸不淡地加以回应,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
而他一旁的徒弟智明,更是微微垂首,面无表情地一声不吭,仿佛有如一个木头人般的存在。
郑袭见二人如此无趣,一副有如跟泥塑木雕交谈的状态一般,心下顿是开始大为不满。
他眼珠一转,敛了笑容,脸上开始泛起忧愁之色。
“邓侍郎,我是打算,等会延平郡王醒来之后,便让你等去见他。虽然郡王病势沉重,不愿见人,但毕竟你们来此一趟不易,我思来想去,还是让你们去见见吧。只不过,唉……”
“不过什么?公子可是有何难言之隐?”邓凯关切问道。
“唉,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这般话语,我又如何说得出口……”郑袭犹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邓凯淡淡道:“没事,若郑公子觉得不方便,不说也罢。”
“唉,本是想不说的,不过,我在想二位乃是太子殿下的使臣,若有隐瞒之处,亦是极不妥当。所以,这家丑之事,我也不摭不掩了,就和二位简单说说吧。”郑袭一脸苦笑之状。
接下来,他便把郑经与奶娘私通生子,把延平郡王郑成功气得身患暴病之事,向二人简述了一番。
郑凯听完这话,不由得喟然而叹。
不过,他所慨叹的,并不是郑经这般丑事,而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子朱慈煊,对于郑经与其父郑成功之间的纠葛情仇竟得料想得这般清楚,倒是有如提前预见一般,如何不令人叹服。
这位太子监国,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神秘能力呢。
当然了,面对着故着痛心疾首状的郑袭,邓凯依旧面无表情,默然不言,并没有如郑袭所预料的那般,会站在他的立场上,帮着他大骂郑经的禽兽之举。
这二人听完这般猛料之后,与郑袭的接下来谈话,倒是依旧有如与两根朽木对谈一般。
至此,郑袭心下愠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又装模作样地闲聊一阵,便以先去看看延平郡王是否已醒为由,先行离去。
郑袭离开客厅,并没有立即去延平郡王的寝厅之中,而是又去了偏厅里,见他的两个亲信黄昭与萧拱辰。
他阴沉着面孔,把刚才与邓凯师徒二人的谈话,给简述了一番。
“二位,这邓凯跟我谈话,如此淡漠相待,我与他们谈了郑经的丑事,亦是一副木然无应之状,实令我心下恼火。却不知,这二人如此情状,究竟是何缘故?”
“嗨,若这两人真是这般木头木脑之状,则可说明两点情况。”黄昭立即回道。
“哦?是何情况?”
“这第一点,就是那太子朱慈煊手下极其紧缺,已然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才不得不从矬子里拔将军,派出这两个无用之辈来此。第二点么,这二人这般木讷无用,就算等下见了延平郡王,亦是只会全盘复述那太子要他们所讲的内容,却不会再有何藏着掖着的东西。这样一来,就算他们见过了延平郡王,亦不过是只为完成任务,却不会给我等将来的计划,带来丝毫妨碍。”
“确是如此。这两人若是这般无能,我等当无复可忧。”萧拱辰亦道:“只要让他们例行公事般见过延平郡王,再打发这二人走人便可。至于将来,这两个和尚回去复命,只怕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我等既不指望那太子会站在我们一边,却也不必担心,他们转头会说我等之坏话。反正接下来,台湾之地的诸事,还不是可继续由我等说了算。”
听到这两位手下亲信,皆是这般看清邓凯师徒的言辞,郑袭亦是放下心来。
他冷冷一笑:“好,那我现在就带他们去见见延平郡王。让他们趁早见完,再早点滚蛋!”
随后,郑袭返回客厅,便带着邓凯与智明二人,一路来到了郑成功的寝宫之中。
其实,郑成功自生病以来,虽然病势沉重,却因心头火气郁结,每天都极难入睡,那郑袭说他睡着未醒的消息,不过是顺口的托辞罢了。
此时的郑成功,身着一件绸制单衣,整个人已是形容枯瘦,面目憔悴。他强撑着病体,从床上半坐起身,怔怔地望向窗外,看向远处那一片缥缈迷茫的大海。
他的目光,穿越到海平面的边际,直到被那一片浓重的白雾给挡住。
也许,这片浓雾之后,就是金厦之地吧……
在那里,有与自己对抗的长子郑经,还有一众拥戴着他,不敢服从自己的官员与军将……
想到这里,郑成功心下愤懑,感受呼吸又莫名地急促起来,又开始连声咳嗽。
就在这时,郑袭又从门来进来,向他深作一揖。
原来,他将邓凯师徒带到门外后,就让二人先在门外侯着,他自己先行入内,去向郑成功禀报。
“禀郡王,现有太子监国派来的两位使臣,来到府上,求见殿下。”
接着,他把二位的姓名与来历,向郑成功简述了一番,又将那太子朱慈煊的亲笔信,双手递给了郑成功。
郑成功皱着眉头,匆匆看过了朱慈煊的来信,便低声道:“既如此,你让他们进来吧,本王且与他们随意谈谈。”
郑袭应了一声,便立即退出门去。
很快,邓凯师徒二人,在郑袭的引领下,一齐来到房中。
见到二人,果然如郑袭所说,俱是和尚打扮,郑成功不禁眉头愈发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