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伴也得了坏死病？”老人目光里含着质疑，据他所知，附近那么多村子，只有他们这个村子比较倒霉受到恶疾的光顾，这个少年的同伴怎么可能得坏死病。
“没错……她，她应该是被蝙蝠咬了，之后就全身长出蛛网状的血管，鼻子上也长出一个大瘤子，隐约还能看到五官……”
达拉崩吧将阿雅身上的情况尽可能的向老人描述了一下，老人见达拉崩吧神情急切，语气诚恳，倒也不像是作伪，心里便也信了七分。
“看来你的同伴确实得了坏死病，但，少年人，我可能没有办法帮助你？”
“为什么？”达拉崩吧愣了愣。
“草药是圣兽大人赐予的，你想获得草药就必须成为神的信徒，如果我私自将求来的草药给你，那么我甚至这个村庄都可能会被神明厌弃。”
老人说的很认真。
在他看来。
好不容易有一位显灵的神明愿意光顾他们。
他们一定要侍奉好这位神明。
不求大富大贵，能好好活着就很不错了。
“成为神的信徒么……”
达拉崩吧握紧长剑低头思索。
他是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人，那些神祇高居天上，根本看不见人间的苦难，普通平民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与其相信神明降下恩泽，不如去田里多耕两亩地。
可是今天的所见所闻却动摇了他的认知，真的会有神明关心普通的农民，关心他们这些社会最下层的蝼蚁。
“若真有心切人间的善神，我就是信仰他又能如何？”
达拉崩吧不再犹豫，神明是否祝福他，他并不在意，但是只要可以救阿雅就足够了，不管对方是不是真正的神祇，他对老人诚恳地说道：
“老先生，我愿意成为这位神明的信徒，还请您教我应该怎么做？”
有心成为信徒，那么就是一家人。
老人脸上的笑容自然了许多，看向达拉崩吧的目光也带上长辈欣赏晚辈的那种慈祥。
“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就跟我来吧。”
达拉崩吧跟着老人来到一处瓦房前，这应该是整个小村庄里最大的房子了，墙面不是黄泥堆砌的，而是一块块切割得不太整齐的岩石，周围的杂草也被好好清理过，看起来比其他村民的房屋更加气派整洁。
“这里就是老头子的家了，你不必拘束，直接进来就好。”
老人笑着推开了木门，达拉崩吧紧随其后进入房间。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
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灶台在门外。
为了保暖，墙壁上挂着一些兽皮。
看切割手法跟老猎人家里的兽皮完全一致。
屋子里散发着老年人家里特有的腐朽气息。
达拉崩吧按照老人的要求坐在椅子上，目光跟随着老人四处打量着
他看到高桌上放着一个小型祭祀台，台上摆着一个白惨惨的猪颅骨，而那颅骨上则生长着一丛血淋淋的蘑菇。
此刻老人正拿着一把剪刀“咔嚓”一声将血蘑菇剪了下来。
蘑菇汁宛如鲜血一般从断口中流出，顺着惨白的颅骨滑下。
这一幕怎么看都令人不适。
“……伟大的神祇，坎瓦……红之主，感谢您的圣兽带来恩泽的赐予……这个孩子想要成为您的信徒……全世界都应该得到您的恩泽……您的信徒，布利文·特仑苏在此觐见。”
老人神神叨叨地对着颅骨和那丛血蘑菇祷告了一番，声音很小，达拉崩吧哪怕仔细听也只听了个大概。
坎瓦柯红之主是什么神？
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随即达拉崩吧旋即又想到。
如果是那种知名的神祇，恐怕也不需要依靠给他们这些最下层的平民降下恩泽来收集信仰
这可能只是一位山野毛神。
不过无所谓。
只要能治好阿雅，什么神都可以。
伴随着老人祷告结束，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老人默默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气氛变得沉重而诡异。
直到那猪颅骨的眼眶里突然亮起一抹红光。
达拉崩吧心有所感。
那红光下的眸子似乎扫了他一眼。
红光只是一闪而逝，老人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转过身面对达拉崩吧，脸上依旧是那个慈祥的笑容，手里还捏着一枚血蘑菇。
“主悲悯每一个迷途的羔羊，祂不忍心看着任何人陷入病痛的折磨。”老人热泪盈眶，高举双手。
看得出来。
他为自己信仰的神明非常自豪。
乃至于会为此感动。
“主愿意接纳你成为祂的信徒，只需要服下这枚蘑菇……放心吧，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是一股苹果般酸酸甜甜的滋味。”
在老人期待的目光中，达拉崩吧接过了血蘑菇。
断口处的鲜红蘑菇汁还没干涸，血骨滴答的模样，看着就像刑场上被砍了头的尸体。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腥气。
他本能的对这枚血蘑菇产生抗拒。
不仅仅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的预感。
这玩意儿吃下去不会毒发身亡吧……
“你害怕有毒？”
老人似乎看穿了达拉崩吧的心思。
他转身来到小祭祀台处，剪下一截血蘑菇，随后又回到达拉崩吧的面前，当着达拉崩吧的面将其塞进了嘴里。
“吧唧吧唧……”
蘑菇汁顺着老人的嘴角滑下，滴落在他花白的胡子上，像是在白色的树根上生长出一颗颗血瘤子，偏偏老人还露出一抹享受的笑容，一口老牙被蘑菇汁侵染得血红。
“放心吧，少年人，主的恩赐是没有毒的。”
达拉崩吧看着老人狰狞的模样忍不住毛骨悚然。
他更不想吃这枚诡异的血蘑菇了。
“少年人，你的同伴还在等待你去救治……”
老人的话语轻飘飘地传来，宛如从深渊中飘出的恶魔低语回荡在达拉崩吧的耳边，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管那么多了。
只要能救阿雅……
达拉崩吧心一横，闭着眼将血蘑菇塞进了嘴里。
正如老人所说的那样。
那是一种类似于苹果的，酸酸甜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