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在推倒了茶树的茶园里走了走,马春华装着聊天的样子,随口问道:“薛书记,反正其他地方也是这个样子。基本就是这个进度,还看不?”
薛华鼎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一枝枯死的茶树看了看,说道:“既然你说都是这样,那我就不看了。过二天我们常委会开会研究一下这个事情,这事已经铺开,都毁了这么多作物了,不加快不行。马市长,那我先走一步。”
马春华关切地问道:“你的车没问题吧,要不要换一台车?”
“小雷说没事了,我估计是什么地方溅进小石头进去,哪里有这么容易出问题的?开始让他跑慢一点,万一不行,我就坐警车。”薛华鼎说完还一本正经地跟马春华握了手,又和洪副主任握了手。
所有人都恭送薛华鼎和市委秘书长郝国海上车,他们站在路边向薛华鼎的车挥手告别。
在薛华鼎的坚持下,只允许县委书记赵子强的车送他,当然在他车的前面和后面还是有开道和压阵的警车。
送到金丰县的县界之后,赵子强下车和薛华鼎、郝国海握手告别。
薛华鼎吩咐司机加快速度往市里急驰。
……
在薛华鼎走后不到十分钟,马春华等人也上了车往金丰县县城里赶。
下车刚上新公路,马春华就迫不及待地打了一个电话:“俞书记,那个小子抓到没有?”
市公安局局长王展“住院”之后,马春华就和县政法书记兼县公安局局长俞先锋直接联系。在他心里,他更看重这个单瘦的俞先锋,对那个除了体胖、忠心之外没有一点智慧的王展不感冒。
“报告马市长,没有。”俞先锋老实汇报道,“那二个小子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突然失去了踪迹。”
马春华急忙问道:“在哪里失去踪迹的。”
“在骡马山南面的地方,警犬和我们的刑警追踪到第二座山南面山脚的时候,所有痕迹都消失了。”
“飞了?”马春华讥讽地问道。
“我们怀疑他们是被摩托车或汽车接走了。”
“那犹豫什么,查啊。”马春华大声说道。
“查了。但我们既没有发现摩托车也没有发现其他车辆。但是……”
“干脆地说。”
“我们怀疑经过那里的二台武警吉普车。”俞先锋说道。
马春华一愣,问道:“武警的吉普车?就是下午过来的二台吉普车?”
“我们只是怀疑,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不少干警都看见了那二台车,它们还停下来跟我们的干警打了招呼。不过,他们把那二个家伙运走的可能性不大。”俞先锋无奈地说道。
马春华痛苦地沉默了好久,压抑怒火问道:“那你们确定已经无法找到那个小子了?”
“……,估计……,是的,”俞先锋犹豫了一下之后,肯定地说道,“我认为我们暂时找不到他。”
马春华恨不得掐死对面那个家伙:一群警察竟然一个小子都抓不住,让他跑这么远,结果不见了。他忍不住骂道:“真是一群饭桶!”
过了一会,他语气平和地吩咐道:“你马上带相关刑侦人员到县招待所,我们开一个短会。”
“是!”
……
薛华鼎对刚挂了电话的姜乐为问道:“武警的车现在到了哪里?”
“那二台车已经穿过了几道临时增加的关卡出了金丰县,进入了田洪县地界,正朝省城走。黄浩炜他们二人吃了东西,情绪稳定。”姜乐为回答道。
“那家伙情绪不稳定才怪呢,完全是一个机会主义者。”薛华鼎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们会怎么做呢?”
没有人回答他,车里只有汽车发动机的转动声。
……
不断趴下、起身的黄浩炜、廖胜德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呼吸已经平缓了,肚子也不饿了。
舒庆国看着金丰县的地界标牌已经远远落在了车后面,就对黄浩炜道:“没事了,如果累就先睡觉。”
黄浩炜笑道:“很刺激。好像通过敌人的封锁线似的。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我们实在没做什么事。”
“你们没做什么事?如果不是触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会这么围追堵截?” 舒庆国也笑着反问道。
“这就是我感到奇怪的。如果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幕,当时我就租一台摩托车逃之夭夭了,还会傻乎乎地坐在树上睡觉?只要过了石滩镇,地形我就很熟悉了,就是走路爬山也可以摆脱他们。”黄浩炜大言不惭地说道。
“那刚才你怎么被他们越追越近了?” 舒庆国问。
“还不是等你们来?再说我肚子也饿了,想吃点东西。对了,舒警官,警犬怎么这么厉害,我们坐船过来的,他们一下就找到我们的痕迹了。难道电视里说的走水路可以摆脱警犬的追踪不对?”
“呵呵,你以为警察追踪就完全依赖警犬?”
舒庆国说道,“有时候你们留下的脚印、你们挂断的树枝、踩坏的杂草等等都是痕迹。经验丰富的刑警判断这些甚至比警犬的鼻子还快。这下见识警察的厉害了吧?”
“见识了。呵呵,今后要真犯了事,还真不好跑。”
舒庆国和另一个警官笑了笑,那人自豪地说道:“那要看是谁,如果是我们,他们就不一定找得到。”
“反正也没有办法验证,谁知道你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
“呵呵……”车上的武警包括司机都笑了起来。
……
马春华走进招待所会议室的时候,俞先锋、县刑侦队队长、市刑侦队刑侦科科长、市刑侦队队长等人已经坐在那里等他。
马春华开门见山地吩咐道:“俞书记、王队长,你们二个留下,其他的同志暂时回避一下。”
王队长是市刑侦队的,马春华留下的是二单位的头。听了他的话,没有被点名的人马上遵命离开。
马春华坐下后说道:“你们二个说说那个小子到底是拍的普通照片还是拍的视频录像?”
市刑侦支队的王队长想不到马春华不问那个逃跑小子的去向,却问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俞先锋则是舒了一口气,心里一下踏实了很多,感觉马春华到底是马春华,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实质。他比那个王展聪明多了,有了聪明人来领导,应该麻烦会降低到最小。
其实,俞先锋没有想到的是,聪明的领导也最喜欢权衡利弊,更喜欢做舍车保帅的事。
俞先锋知道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有些事情到现在还瞒着这个市局下来的王队长。当时让他们支援抓捕照相的小子是佯称那小子不但拍摄了图像,最主要的是打伤了几个保安,必须抓捕归案。王队长他们到现在还以为嫌疑人主要原因是打人了。
俞先锋在得知那个小子跑了之后,对是不是再大规模地追踪犹豫起来:可以说只要那个小子跑出了包围圈,那么继续派大量人员追捕他就没有多大意义。如果那家伙有心把数字相机里的资料泄露出去,那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很容易就可以将那些资料发到了互联网上,
现在最重要的工作是考虑他逃跑后可能带来的后果。其中他数字相机里照的资料是什么类型就很关键。
如果仅仅是相片,那问题不是很大,当别人询问的时候可以说拍摄者故意找茬,只找警察的问题。
如果是视频录像,那就麻烦大了。因为录像的话,不但拍摄了图像而且还记录了现场的声音。特别是当时气急了的王展、俞先锋都说了不适合身份的话,还有就是当时警察塞那些闹事农民进警车的时候,有人就已经提醒警察那种将人码起来的方式不对。
最后死的三个农民就是因为人体层层叠压导致最下面的人窒息而死的。
无论是那些动手塞农民的警察还是当时在场的王展、俞先锋都脱不了干系。
至于视频资料可以准确无误地表明金丰县的农民非常反对火力发电站项目,而不是马春华、赵子强、李泉他们所说的那样,农民迫切希望这个项目落户那里。至于农民为什么这么激烈地反对,马春华自然比所有人都清楚。
听了马春华的问话,俞先锋摇头说道:“这个很难判断出来。我已经安排干警询问了不少当时站在他旁边的人,他们都说不认识他手里拿的数字相机,也没看见他是怎么操作,只知道他把数字相机挂在胸前,镜头对准路中间。那台数字相机式样比较新……”
旁边的王队长虽然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意摄像的问题,心里也开始怀疑嫌疑人被追捕的真正原因,他猜想到估计是警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做了过分的动作被嫌疑人拍摄到了。
但他作为刑侦方面的专家,还是发表了他自己的意见:“不管他他拍摄的是视频录像还是普通的相片,估计大部分图像都不清晰。能够拍摄清晰的地方只是他身前十米左右的地方。”
俞先锋点头道:“对,当时空中有雾,稍微远一点,不说手机拍摄,就是眼睛直接看都不是很清楚。他当时的位置在离路边十来米的地方,那是一个自行车修理店。”
马春华心里放心了不少,然后问王队长道:“他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王队长摇了摇头:“主要是我们的包围圈形成太晚,在山林的南边迟迟没有人阻挡他们。而村里的干部也只是站在村口守着。现在看来,一个可能是他们搭别人的摩托车走田埂路逃了,一个可能是坐武警的车走了。”
马春华心里再次憎恨薛华鼎:车迟不出事早不出事,偏偏在那个时候出事,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着王队长问道:“武警的车怎么出现在这里?是碰巧还是有计划而来?”
王队长有点不敢说实话,因为警车里的那个舒庆国警官是他的熟人,是通过几次抓捕逃犯行动而认识的。
今天下午他突然打电话来问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自己不疑有他,就告诉他说自己在樟树村抓一个打伤了人的逃犯。当时舒庆国还笑自己一个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干这种抓小流氓的勾当,真是丢脸。他也告诉他说他和战友来这里玩,问他什么时候完工,一起喝一杯酒。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那小子,所以自己拒绝了他。
王队长说道:“马市长,我认为武警不可能是有计划而来的。说实在话,这个小子并没有犯什么大事,如果省武警总队的人要插手,只要公开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能把那小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