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姐,看什么呢?”
谢晗浠凑到谢尘缘的边上,很是自然的把手环到女子腰际,有些在意的问道。
“观星道祖早年遗留下的笔记。”
秉承一点烛火,少女绝美的娇颜在灯下摇曳,看的谢晗浠一时有点恍神。
“不就是先祖留下的笔记么,又不是什么修炼功法,还没我一半好看。”
谢晗浠用手撑着小脸,轻声表露着自己的不满。
谢尘缘翻弄着眼前如玉的书页,问道:“小的时候被六祖打手心的事还记得么?”
“当然,不就是因为尘缘姐你衣橱里的那件白衣裳吗,要不是姐姐你出言为我开脱,我差点就被拉到三千台阶上罚跪三日了。”
谢晗浠有些窃喜的呢喃道。
“知道那件衣服的来历么?”
谢尘缘合上了那本笔记,在翻开了另一本时问道。
“后来听六祖解释过,好像是观星道祖时就传下来的物件。”
虽然奇怪谢尘缘问自己这个问题究竟有何用意,但谢晗浠还是老实的把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谢尘缘。
“是啊——若没有那件白衣御寒,观星道祖早就冻死秋风落叶,即便后来道祖证道,依旧忘不了幼时的点滴恩惠,寻觅四海八荒,奈何白衣不复,一切仿若幻梦,晚年为忆往昔,徒手镇杀蜃龙只为回到过往记忆黄粱一梦,更是亲至九渊一剑横杀其中罪仙,只为了获取记忆中的那种白衣材质,曾亲操丝缫,身处禁忌年岁,古往不可追,一切全靠幼时的模糊记忆,事事亲力亲为,你可知其中难度,但凡观星道祖昔日所做所为拿出一件,都不是你这个只会对你姐我撒娇的妮子可比的。”
谢尘缘笑了一声,只是捏了捏谢晗浠的琼鼻,那对潋滟的眸眼满是宠溺。
“嘻嘻毕竟古今三十位道祖中,光论杀伐,观星道祖可是数一数二的,我当然比不过了。”
谢晗浠一脸理所当然的附和道。
“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我就挺奇怪的,这么多年来,包括李主在内的这些道祖,对于各自的道果较量都互有评议,也多有褒贬,有关道始、血祖的史书记载中他们猖狂的话语更是带着没边的狂傲,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些道祖到了晚年却反倒显得谦虚了许多。”
谢晗浠看着翻书的谢尘缘,有点好奇的问道。
“《谢氏本纪》中有过这些道祖的记载,其中就有这些道祖突然变得谦虚的原因。”
裹着白巾的谢韵岑从谢晗浠身后走过,手中拿着一本书的她,满头黑发被她盘起,耳畔的那缕黑发有些俏皮的勾起,却是带着一点露珠。
看着谢韵岑白中透粉隐隐发散着些许白气的肌肤和胸口处有些呼之欲出的沟壑,谢晗浠俏脸微微一红,但随后还是老实的从中接过,并说道:“谢了,二姐。”
“总感觉你刚才想到了什么不雅的内容,你不会想歪到什么龌龊的地方去了吧?”
谢韵岑趴在谢尘缘的边上,却是对小脸微微发烫的谢晗浠调侃道。
“知道你的,都说你玩心重,不知道的,说你天生媚骨不自重,至少把衣服穿好,也省的诱导晗浠想些有的没的。”
谢尘缘浅淡开口,却是转身从衣橱内取出一件外袍给谢韵岑披上。
“我可没有想些有的没的,不过尘缘姐说的对。”
谢晗浠很是赞同的附和道。
“三妹把自己裹得倒是严实,啧,这身段,小腰勒的挺细,这眼神,楚楚可怜,姐姐我真想把你揉进怀里好生疼爱一番。”
谢韵岑百无聊赖的打趣着有些蹬鼻子上脸了的谢晗浠,瞧见她的小脸一如往日一般因为她的那些半荤不荤的话撩得通红,顿时就得意的笑了。
“愚笨,愚蠢,不知所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不理你了,我看书……”
看着面露得意的笑谢韵岑,知道自己被拿捏了的谢晗浠有点恼火的摊开书,暂时不想搭理这个拿她取乐的二姐了。
“真是可惜了一番好风景呢!”
默默合上书,谢尘缘看着已经把一壶酒拿上桌案的谢韵岑。
“什么好风景,若是指我的话,不妨跟我说说。”
谢韵岑满不在乎的喝了一口酒酿,缓缓吐出一口酒气的她徐徐问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还真是远近高低各不同。”
谢尘缘这么说着,却是让谢韵岑一愣,不仅是谢韵岑愣住了,一旁偷听的谢晗浠也是愣住了。
(尘缘姐她在说些什么呢?)
谢晗浠一时没回过神来,只是小心揣摩起来。
“别看我这样,平日里可是很辛苦的,哪像晗浠,啧,真是一派轻松,小巧玲珑。”
谢韵岑摆了摆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什么情况,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她们在说什么,我要不要加入她们,不行啊,我都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怎么加入,不行,我得收心,收心,静心,静心……)
此刻的谢晗浠一边看着《谢氏本纪》,一边分心听自己两位姐姐说些神秘莫测的话语,不知为何竟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步调了。
正在谢晗浠胡思乱想的时候,谢尘缘也多少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好好的烛火光景,只是想借机问一下会不会摆放的位置离谢韵岑是不是距离太近,是否影响她喝酒,怎么就莫名奇妙牵扯到晗浠身上了。
“那个,你知道我的是烛火吧?”
谢尘缘微微摆弄烛火位置,提醒道。
“哦?是烛火啊!?我还以为什么呢,就这事,灯盏放那就行,也不打扰我喝酒。”
谢韵岑也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在一瞬的羞涩浮现之后却是强行镇静下来。
谢晗浠看着明显讲的不是同一件事情的两位姐姐,此刻的她是越发为方才谢韵岑说的东西感到好奇。
“突然有点在意你刚刚在讲些什么。”
谢尘缘见有些心虚的谢韵岑,嗤嗤笑着。
“熄了那份念想,省的我说出来后,不远处的某个妮子跟我闹别扭。”
谢韵岑瞥见已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的谢晗浠,摇头轻笑。
“哼,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晗浠合上《谢氏本纪》,微微扭过头,已然跟谢韵岑闹起了别扭。
“既然把书都合上了,想必你已经找到了答案。”
谢韵岑托着脑袋,笑言道。
“古来诸多道祖,算上那些还活在世上的绝世道皇,他们大多都来过盛京,只是不知为何,见碑不过……就连观星道祖这样的本家道祖都未曾在晚年踏足谢家,只是驻留盛京三日将道祖真器、仙药、白衣隔空馈于姊妹,黯然远行。”
谢晗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了自己的两位姐姐。
“道祖之中,你忽略了一个人。”
谢尘缘笑道。
“可是《谢氏本纪》中也没有所有道祖的记录啊,就像血祖,本纪之中就没有记载它来过。”
谢晗浠有点迷惑谢尘缘说的那位究竟是谁。
“姑且是为了保全道祖在世俗之中的颜面,也就没记上了,但是有些杂谈野史上未尝不能当笑话来讲述一二,《二祖清谈》中曾经有载,血祖年间,某日,盛京之外血光横空,然仅一瞬,血光避匿,只当天降异象,不加理会,事过百年,血光再现,然不了了之,事过千年,血光再现,祖器弦振,伤一指,乃还,事过万年,血祖明是青壮之年,却华发丛生,而后年岁,各自安好。”
谢韵岑瞥了一眼不知家族底蕴深浅的谢晗浠,给她提了个醒。
“那二姐你说,我忽略了究竟是哪位?”
谢晗浠表示有点坐不住了。
“观星之前,白发白衣,横击万古诸天,一人一剑崩仙路,压的彼岸仙王尽咳血,看的天下罪仙皆胆颤,自言此世不许有仙,人皇一世何必自天之下,于是武周天下八百而殁,埋了多少国运。”
谢韵岑喃喃自语,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向往。
“虽然知道有关谪仙道祖的传说在那些寒门嘴里极尽夸张,但仙王什么的,是不是有点过于夸大了,总感觉跟假的一样。”
谢晗浠有点弱弱的说了一句。
毕竟别说是世家,就是道祖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横击仙王。
“身无别物,唯有仗剑直行。但凡有物阻拦,一剑开道。但凡有不平事,一剑而平!愿只愿,这一生山长水阔。这样的谪仙,这样的道祖岂是你这丫头片子的浅陋眼光能揣测的。”
谢韵岑毫不客气的拍了拍谢晗浠的脑袋,倒是颇有教训的意思在其中。
“总之就是很离谱嘛,还不许人说了,欺负人。”
谢晗浠捂着脑袋,有些不满道。
“是啊,确实很离谱,但他确实做到了,莫名奇妙的出现,如同一个意外一般,在没有血脉,没有师承,没有强大出身,一头的白发被世俗所不待见的情况下,只靠一把来历不明的剑和一个梦想起家发迹,愣是在一个不世天骄成就道皇的情况下逆天成道,直接把那些禁区罪仙和那个当世道皇都看傻眼了……结果就是,谪仙道祖在世年间不知成了存在的心理阴影,打的他们一个个窝在自己的老巢画地为牢不敢冒头,你可以想象一下,身为道祖、道皇即便把持天命终究有寿之极数,而谪仙道祖在不执掌天命的情况下送走了一代代道皇,从他们出生直到目送他们步入坟墓也不见丝毫老态,熬到最后,让那些苟延残喘的仙人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修了假的大道,不仅是满头白发换青丝,实力还更甚从前,就差没指着鼻子嘲讽他们一个个都没他活的长久了。”
谢尘缘无比欢快的笑着,似是在感慨那段历史。
“但就是这么一个道祖,这么一个谪仙,想必在他走后也不会想到,当年一个冷冽的秋日面对着一个即将被冻饿而死的幼童递出的身上白衣,会让在他之后的一个道祖铭记一生吧。”
谢韵岑喝了一口酒,亦是感慨道。
“也许那年隆冬岁月,他在盛京立下那座白头碑后,再回首,见到观星道祖黯然离去的身影时,想必也会拢紧自己的墨发感慨一声岁月不饶人吧。”
谢尘缘眼底随着烛火摇曳,眼底汇聚了一抹阴影。
“一朝相逢,鱼鸟相知,彼此交错,故长叹,那年青丝白发,旧日隆冬大雪,虽是雪满白头,终是称一声道友,道一语别来无恙。”
谢韵岑长叹一声,却是觉得有些气闷,喝了一口闷酒,却是更觉郁闷。
道祖观星一生无子嗣,更无道侣,当时举世都明了观星心悦谪仙,然而,从始至终也不过从丫头改口成了一声道友,如此泾渭分明,没了一丝可供幻想的余地,粉碎了不知多少女子的春闺梦事,就连那些极为推崇谪仙道祖的寒门子弟都觉得甚是可惜。
“也许这就是遥不可及吧。”
虽然觉得观星道祖的单相思多少值得同情,但在谢晗浠看来,谪仙道祖的拒绝貌似也没做错,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单相思随着一声道友成为一个梦幻泡影是再好不过的处理方式,哪怕这其中,谪仙道祖多少是伤了观星道祖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