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急道:“二叔,这太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不还是我去吧,侄儿虽是家族旁支,好歹也是贾家的子孙,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样的。”
沈亮却去意已决,他身负神行太保的神技,打定主意,如果谈不拢,还可以逃跑,而且他就不信凭借自己荣国公嫡系的身份,区区一个义乌帮,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东城,南门仓胡同。
都说神京城是西贵东富,南贫北贱,东城区聚集着神京城里做生意的富户,其中还有一些南方富商的办事点,也都安排在东城里面。
东城区的楼房明显比西城区要多不少,沿街的店铺也是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只是这街道比西城要窄上不少,而且大街上并没有铺青条石,而是一些碎石、煤渣。
不过相比南城的黄土路,坑坑洼洼的,要好上不少。
南仓门胡同靠近朝阳门,这里离北城颇近,所以难免鱼龙混杂,东城里一些穷苦人家也都在这胡同附近居住。
作为帝国的首都,尚且有南城和北城这两个穷地方,更遑论东城这一个富商聚集之地。
几百年的帝国走到现在,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南仓胡同就是义乌帮的根据地。
沈亮是强龙,但是他这条猛龙过江,也得和地头蛇掰掰手腕。
更不用说这地头蛇的背后,还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在支持。
其实沈亮并不介意花钱买平安,后世发展到21世纪,都成信息化社会了,该有的灰色地带还是存在。
只是这义乌帮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张口就是四成纯利,这简直就是明抢了。
若沈亮穿越成普通老百姓,说不得这钱给就给了,但既然有了贾宝玉这层身份,沈亮压根就不怕什么义乌帮。
别忘了他舅舅可是京营节度使,掌控京师三大营,估计放个屁都能把义乌帮给崩了。
还有他贾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勾勾小指头,这义乌帮也得面临灭顶之灾。
沈亮也是仗着他的这个身份,才有胆量跟义乌帮谈判。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谁让贾政只批了他半天的假,待会天黑之前,他必须得回到贾府,否则贾政的板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倪二的引领下,沈亮和贾芸、华安等人来到了南门仓胡同。
还未靠近胡同口,沈亮撩开窗帘,便看到一些穿着破衣服的青年拿眼盯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警惕,显然对他们这伙陌生人充满敌意。
那些青皮看着精瘦,可个个面相凶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存在。
眼看马车就要驶进胡同,一个青皮跳将起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干什么的?让马车里的人出来!”
这人大冬天的只穿着一件短袄,模样凶悍,手里还拎着一根一丈来长削尖了的竹棍。
倪二笑道:“这位小哥,在下是倪二,老大是白堆子赌档的西门大官人。”
那青皮听倪二有些跟脚,便让身边的同伴去叫人,不一会儿,昨日来要保护费的带头大哥便出现在胡同口。
“你们西城的人,怎么跑到我们东城来了?西门大官人难不成要把赌档搬过来?”
贾芸指着说话之人,告诉沈亮这就是昨天踢伤胡成功的人。
听到动静,带头大哥冷哼道:“什么人,躲在马车里面,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吗?”
他身后的义乌帮青皮便敲着竹杠,叫道:“下车!下车!”
这里是义乌帮的老巢,这一下闹的整个义乌帮都出来看热闹,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怕不是有上百号人。
倪二脸色发白,却咬了咬牙道:“马车里的是贵人,必须得你们帮主亲自过来迎接。”
带头大哥目光一凝,道:“什么样的贵人也得露个脸儿才行,否则我知道里面坐的是人是鬼?”
在自己的地盘上,青皮们一阵叫嚷:“里面坐的怕不是个娘们儿吧!”
“就是皇帝他闺女,今儿也得露个脸才行!”
“二狗子,可不敢叫公主露脸,待会看上你,要招你做女婿该咋办?”
哈哈哈——
一众青皮,无法无天,什么纲常伦理、皇家天威,到了南门仓胡同,统统不好使。
马车里,贾芸心里直打退堂鼓:“二叔,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地儿太乱,要是您有半分损伤,恐怕侄儿粉身碎骨都不够啊。”
沈亮拍拍他的肩膀道:“怕什么?一群无赖泼皮罢了,难不成还真的敢造反?要是有那个胆子,这鞑子早就死干净了!也不会在前年被人堵在神京城里,连个屁也不敢放。”
说罢,沈亮对华安道:“打开门帘,我来会一会他们。”
华安沉声道:“二爷,他们人多,依小人之见……”
华安是个老实人,对沈亮一向是言听计从,但是这一次还是提出了异议。
沈亮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众青皮:“荣国府,贾仲安在此,烦请义乌帮帮主出来一见!”
众青皮只见一容貌俊秀,衣着华裳,气度逼人的翩翩佳公子忽的出现在眼前。
因沈亮站在马车上,众青皮只得仰头看他,太阳偏西,恰好在沈亮身后,带头大哥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只觉沈亮是大罗金仙将士,贵气逼人。
一众青皮顿时自惭形秽,长得丑的连忙找地方躲藏,衣着破烂的也忍不住遮住了自己衣服上的破洞,免得被人看着笑话。
不是义乌帮的人没见过贵人,实在是沈亮这出场方式太过拉风。
人群中,带头大哥仰着头道:“你真的是荣国府的人?”
沈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倒是身旁的华安跳下车来吼道:“臊你娘的!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公子乃荣国公之后,正派嫡子嫡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家公子说话,滚回去,换一个能说人话的出来!”
带头大哥被一顿臭骂,一肚子火就要发作,一直如枯树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原来是荣国公的嫡亲孙子,失敬失敬。”
一个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苟的老者跃出众人,来到了马车前面。
这老头身形高大,站在马的前面,竟然只比沈亮矮一个头,身高直逼两米开外。
带头大哥一见老者,气势登时矮了一截。
其他青皮更是面露尊崇之色,对这老头又敬又怕,纷纷退让,让出一条道来。
沈亮见此人气度不凡,跟这些青皮们有天壤之别,心生敬意:“不知阁下是谁,有何见教?”
带头大哥瞪了沈亮一眼,朗声道:“这是我们义乌帮的执法长老,王长老,还不快快行礼。”
老者摆了摆手道:“什么长老,都是些虚职,在荣国公后人面前,徒增笑尔罢了,老夫王世镜,算是义乌帮能说得上话的,小友既然要见我帮帮主,就请跟老夫来吧。”
沈亮跳下马车,抱拳拱手道:“原来是王长老,小子多有失礼之处,还请王长老海涵。”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众青皮见沈亮礼数周到,对他的观感又提升了许多。
尤其见到对方面容稚嫩,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却是气度不凡,一伙子人更加的自惭形秽了。
王世镜赞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公子颇有上一代荣国公的风范,请!”
沈亮心中一动,问道:“王长老见过我爷爷?”
王世镜叹了口气,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