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燕基道

秋雨渐浓。

怀山郡所有的铺子都打了烊。

因为就在小镇子外不远的地方,已有了怀山郡历史上从未曾出现过的巨大数量的兵卒。

对于怀山郡的街坊们而言,这显然令他们担忧恐惧。

因为就算是战争发生在城外,最终的流匪可依旧会跑到城里来。

怀山郡不是军事要冲,它没有城墙。

一旦流匪进入,它就是个没穿衣服的姑娘。

所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唯有香满坊的门还是开着的。

倒不是那个胖老板心大,而是铺子里有一个正在喝酒的客人!

这个客人已经喝了半个时辰的酒,却没有动筷子去吃一口那卤猪尾巴。

这个客人年约四十,穿着一身青色儒衫,身上也没有武器,只是左手抱着一个漆黑的小坛子,看起来像是个中年秀才。

这客人的酒量很大。

这半个时辰里,他已喝了足足三坛子酒!

这个客人看起来似乎也有心事。

就像多年不第,他的眉宇间似乎有一缕若有如无的忧愁。

胖老板探出头去望了望空寂无人的街巷,转身走了过来,态度很是谦恭,因为他总觉得这秀才的身上有一股令他畏惧的高贵气质。

比两天前的那个老头可怕!

“老爷,您……您看看是不是早些离开这地方,小人、小人也得要关门了。”

中年男子从怀中取出了一锭足足十两的银子,放在了胖老板的面前。

没有抬头,依旧在喝酒。

“拿着银子,你走。”

“这……”

“外面下雨,雨中喝酒不舒服,我尚未喝够,算我买下了你这铺子!”

胖老板小心翼翼伸出了手,抓住了这锭银子,躬身媚笑“多谢老爷!”

他转身走了去。

回头又看了一眼。

却并没有离开怀山郡,而是急匆匆去了怀山郡的那处荒废的码头。

他站在雨中的码头上焦急的眺望着,而后,他看见了雨中驶来的一艘船。

这艘船停靠在了岸边,率先下船的是一个身高八尺戴着面具的魁梧男子。

他是夏运虎!

胖老板躬身走到了夏运虎的面前,低声说了两句话

“大先生已离开。”

“燕基道在店里。”

对于丁大先生的离开夏运虎并没有觉得奇怪,他奇怪的是燕基道在店里!

“何时来的?”

“大半个时辰了。”

“长孙先生可在?”

“就在镇子外面……上将军吴冕率领的赤焰军……赤焰军后面的队伍是刚来的,应该就是定国候钟离破率领的兵。”

“我知道了,你走吧,走的远远的!”

胖老板直起了身来,那双不大的眼看着夏运虎,看了片刻,他抱拳,躬身一礼

“委屈你了!”

“但你现在不能去救长生先生!”

夏运虎眉间一蹙,“为何?”

“先生有言,你去长乐宫……继续卧底!”

“然后呢?”

“先生说,等!”

“等什么?”

“等皇长子现身!”

夏运虎没有再问,但眉间的疑惑却更加浓郁。

就在这时,胖老板忽然伸手,拔出了夏运虎腰间的那把短刀,夏运虎大吃一惊,伸手,他握住了刀柄!

短刀刺入了胖老板的腹部!

胖老板嘴角溢出了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记住,你是皇城司的叛徒!”

“此间,有奚帷的人在看着。”

“李辰安,不能死……你……等……大先生……回……来……!”

胖子后退一步,短刀抽离了他的腹部。

他“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夏运虎深吸了一口凉气,眉间一凌,跨过了胖老板的尸体,带着这只队伍向祁山走廊而去。

他没有回头。

也没有去看看此刻长孙惊鸿所面对的局面。

他仅仅是在路过香满坊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

燕基道正举着酒杯,也向他看了一眼。

……

……

小镇外。

奚帷的视线越过了长孙惊鸿,他一直盯着越来越近的那支万人的黑甲骑兵。

直到那支骑兵停在了长孙惊鸿身后十丈距离。

他的眼里露出了一抹失望。

“樊老夫人对我,果然无爱!”

“老夫本以为她会亲自前来看我一眼,再问我一句为什么。”

“可她终究没来!”

他的视线落在了长孙惊鸿的脸上。

“该来的,都来了。”

“那么可以开席上菜了。”

他转身,上了那辆马车,伸出了一只手来挥了挥。

上将军吴冕一声令下“赤焰军……战斗!”

他打马而上,长孙惊鸿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刀。

他从地上飞了起来,飞入了雨中。

他身后的神武军也在这一刻发起了冲锋。

赤焰军身后的钟离破派出了一半的人参与了这场战斗。

他的人,一半向后……

后,是祁山。

祁山里有一万死士,却迟迟没有出来!

怀山郡里却走出了一个人。

他手里抱着个酒坛子,一边走一边喝。

他来到了钟离破的面前,喝光了最后一口酒。

他抬起了头。

钟离破皱起了眉。

“燕基道!”

燕基道将手里的空坛子一丢,笑道“好久没回京都,京都居然变得如此热闹。”

“你们该干啥干啥,我……我就是路过,然后看看。”

“若是方便,让我过去。”

“多谢!”

钟离破看了燕基道三息,伸出了一只手来挥了挥,队伍让出了一条路,燕基道拱手一礼,当真就这么背负着双手从队伍中走了过去。

他来到了正在厮杀的战场的边缘。

然后身子忽的一闪。

他已出现在了那辆漆黑的马车旁。

然后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从雨中劈来的那一刀!

那是长孙惊鸿的一刀!

他一直看着那把刀,直到那把刀距离马车只有尺许,他抬起了一只手。

这只手在空中一抓。

他抓住了长孙惊鸿的刀背!

长孙惊鸿心里大惊,“燕基道!”

“长孙先生,好久不见!”

他松开了手,长孙惊鸿落地。

“你不是已云游至吴国?何时来了这里?”

“本想去吴国的洗剑楼看看,”

说着这话,燕基道忽的拉开了马车的门。

“主要是想瞻仰一下洗剑楼的圣地忘情台,”

他伸出了一只手,将里面的那个黑袍老人一家伙给拽了出来。

“没料在洗剑楼遇见了一个人。”

“谁?”

“吴洗尘!”

长孙惊鸿眉间一蹙,“他不是去了越国和九灯和尚一战么?胜负如何?”

燕基道点了点头,“输了,所以我见到的并不是吴洗尘本人,而是一个罐子……装的是他的骨灰!”

“……”

“送那罐子来的是一个少年和尚,他说吴洗尘临终有一个遗言。”

“什么遗言?”

“那少年和尚是九灯和尚的关门弟子,法号不念,而李辰安是吴洗尘的关门弟子。”

“吴洗尘的遗愿是……五年后,李辰安与不念和尚再战!”

“他的骨灰坛子埋在了洗剑楼,不念和尚希望我能将这事转告李辰安,我想了想,也很想看看吴洗尘收的那个弟子,所以我便回来了。”

“然后听说了一些事。”

说完这句话,燕基道揭开了黑袍老人的面巾。

他当真是商涤!

“他不是奚帷!”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奚帷?”

“因为奚帷是……大宗师!”

长孙惊鸿一惊,“樊老夫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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