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这边的楼馆都很守规矩,只要客人没出来,至少在第二天天亮之前,是没人会去随意打扰的。所以,长孙冲三人也没人去打扰。
第二日,雨燕起得很早,卯时初便去柳忠门前砸门。柳忠一边抱怨一边跟着雨燕去往洒金楼。
雨燕心情不错,自是不在乎啰里啰嗦的柳忠。她的心里只惦记着要快些赶去瞧瞧自己的杰作。
这时节,卯时的长安已经天光大亮。路上的行人虽不能以如织来形容,但也绝不会少。
大白天的施展身法飞檐走壁,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所以两人只是加快了脚步往洒金楼而去。
只一刻的时间,两人便已赶至平康坊,此时已有不少留宿的客人结了账纷纷从各家楼子内出来。只是这些人并未回家,而是向着一处赶去,那里正是洒金楼的所在。
“都怪你,来晚了不是?”雨燕边走边抱怨。
“怎又怪我?我老头子能起这么早已属不易,要怪也只怪你自己没掌握好药量。”柳忠对雨燕这种甩锅的行为很不满。
“说你两句又怎么了?比个娘们还啰嗦。”雨燕自是不会认输的,回怼一句加快脚步远去。
“你个妮子怪不得找不到婆家,就你这嘴,谁敢娶你?”柳忠自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此时的洒金楼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但有楼子里的护卫仆役挡着,不得入。只是里面传出的惨叫声,在此也能清晰闻到。这喊声如厉鬼哀嚎一般的,让人心底发毛。
“走这里,”柳忠看着洒金楼门前的这许多人,便喊着雨燕去偏僻处:“你除了给他们下了夜未央,还弄了什么药?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像在用大刑?”
“半日眠和离别散。”雨燕调皮一笑道:“这两个样东西的效果,老头子你一定知道的吧?”
“嘶~”柳忠倒抽一口冷气。这雨燕下手也太毒辣了。
怪不得昨晚几人瞬间就能睡过去,连夜未央的药效都被压制,原是用了半日眠这种奇药。
而离别散则是一种更特殊的毒药,这东西一旦沾染或是被吸入,便会在浑身布满细密的小水泡。这种水泡会很快破碎,让人瘙痒之下死命抓挠。身上的皮肤因此会脱落,直到药效过去才会停止。
“你这妮子太过歹毒了。”柳忠皱眉道:“夜未央与半日眠你用便用了,最多伤点元气,能补回来,但是这离别三却是毁人容貌之物,怎可随意使用?快去给他们解毒!”
“急甚?这毒我不解,让他们找宫里的御医或是咱庄子里的詹老医师去。”雨燕身形一动,拔地而起,轻巧越过洒金楼的围墙入内。
柳忠见雨燕的身形消失,却没跟上,而是驻足独自思量。虽说雨燕用毒折腾长孙家的三个小崽子他看着也舒服,但是祸不及家人乃是江湖的规矩。
雨燕用上了离别散,已经超出教训人范畴了。作为一个不良人,他柳忠更是不能不管。
主意打定,柳忠转身回去洒金楼的门口,掏出不良人的腰牌对着门口的护卫道:“不良人问话,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几名护卫一见这腰牌,虽不认得,但也知道在这长安城里,是没人敢冒充不良人的。几名护卫闪身让在一旁,放柳忠进去,同时派人在前领路,边走边将事情告知柳忠。
柳忠表面上一脸的诧异之色,但是心里却是在想着如何救长孙家的三人。
“这三人的身份你们可知道?有没有派人去通知他们的家人?”柳忠问那领路的护卫。
“自然是知道的,这三位都是长孙家的公子爷,一早发现他们不对劲儿便派人去通知了。”那护卫恭敬回答。
柳忠“嗯”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两人快步赶至那座两层阁楼,里面传出的哀嚎声已经极为清晰。
柳忠加快进步入内,便见到好些个洒金楼的人正按压按住长孙家的三人,不让他们动弹。而那几个陪侍的西域女子,则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这几人的身上早已遍布血痕,模样凄惨。
柳忠上前要检查,却被楼里的仆役拦住。只是还未等这人开口,后面跟来的护卫便大声斥责,让其退下。
一番检查,柳忠很快便道:“快去找医师,这几人全都中了毒。”
“啥?中毒?”一种洒金楼的人个个惊惧。有客人在这里中毒,这种事情对于他们的生意来说,绝对不利。
“我们家的几个少爷怎么了?要是在你们楼里出了什么事,定要疯了你们的楼子全抓进大牢问罪!”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着一人的厉喝声传来。
“长孙家的人,来得挺快的嘛。”柳忠面上装作焦急之色来到门口,对面前的来人道:“你们几个可是长孙家的?”
“你是何人?我们家少爷人呢?”当先一人着一袭青衫,面下三缕长髯,长得甚是伟岸。
“不良人。”柳忠拿出腰牌在其面前展示:“你家的少爷中了奇毒,现在立刻带他们去找御医或许还有救,若是连御医也无法救治,那便立刻送去城外崔家的医馆,晚则不可救。”
“什么?!我家少爷中毒了?”那人闻言一惊,立刻进去查看。不多久,便有人拿了绢帛将长孙家三人裹了往外间送。
“你们一个都不许走,要是我家少爷有事,拿你们是问!”那人恶狠狠丢下一句话,又盯着众人看了几眼,才跟着急匆匆离去。这一眼仿佛是在将这些在场之人的容貌记下一般。
“找辆车,把这几个西域女子送去城外的崔家医馆。”柳忠看看屋角那几名被绑住兀自哀嚎的西域女子道。
“是是,小的立刻去办。”跟着的护卫应了一声,立刻喊人去准备马车。
车马行出,柳忠也在车上端坐,这几名西域女子遭了无妄之灾,柳忠不忍。故此才大发善心带她们去找詹老医师解毒。
至于雨燕,他不想去管。这女子手段毒辣,行事乖张,留在少爷身边却令人有些不安。
“但愿你是个忠心的,否则老头子一定在离开前,把你给抹除了。”柳忠在心里打定主意,端坐于车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