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这个刘表有点坑

洛阳城现在是西凉兵的天下,原本负责守卫皇城的禁军,如今已被董卓打散,纷纷归属在了西凉军各个将领之下。

前不久董卓给自己封了相国,‘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这样颇具造反意味的特权也加在了自己头上。

但是他自知朝野内外到处都是想整死自己的势力,所以这进城的盘查便是极为严格。

不过和后世城市的分布不同,两汉的京城里就只有皇宫以及各级官署的位置,零星剩下的一些空地,也都成了达官贵人的府邸所在。

因此这进出城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现在局势动荡,来城里凑热闹的人就更少了。

刘琦二人没排多久就轮到自己接受盘查,可没等军士上前盘问,突然从城里驶出了一辆马车,径直停在了刘琦面前。

“上车。”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刘琦的亲爹,新任荆州刺史刘表。

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两个字以后,刘表立刻放下了帘子,丝毫没有寒暄一番的意思。

上得车来,刘琦看着闭眼休息的刘表也不多问,自己靠在车厢一角也有模有样地养起了神。

不大的功夫,在一阵颠簸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当刘琦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在了一艘游船之上。

“知道为父为何要选在这么一个地方与你见面?”一应随从守在甲板上,刘家父子则上了船舱二层的小隔间里。

“如今时局动荡,城里到处都是丞相府的眼线,只有此处说话最为安全。”见桌案上摆放有茶具,刘琦主动斟起茶来。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原本繁琐的煮茶,经你这般一改,到是方便了许多。”刘表表面说的茶,实则也是对刘琦能看懂自己用意的肯定。

“父亲只是看见了如今沏茶时的工序简单了,但这背后晾茶炒制的过程,可是一点都不简单。”

刘琦将一杯热茶推到了刘表面前,丝丝的水汽带着茶香从杯中升腾起来,似乎将两人间的界限也给模糊了起来。

“你这话里似乎有话。”刘表不急着喝茶,微笑着看向了自己的好大儿。

“董丞相这次调我入京,想来应该是父亲你主动提议的吧。”刘琦抬起头来,同样给自己父亲回了一个微笑。

“呵呵,就知道此事必瞒不过你。”被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刘表一下还有点不好意思,伸向茶杯的手不自觉的停顿了一下。

“荆州虽然不如河北诸郡人烟阜盛,但也是个丰饶富庶的地方,在意那个位子的可不止咱们一家。”谈到了正事,刘表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更何况荆州还是天下通衢,是连接中原与巴蜀吴越的命脉所在,眼见天下将乱,为父自然是要为咱们家寻个好去处。”

荆州对于刘表而言,是一块绝对不能错过的地盘。当年他流亡的时候主要就在南阳、襄阳一带活动,结交的也都是荆襄一代的世家大族。

这一次为了这个刺史的位置,他毅然决然的赌上了自己全部的家当。当董卓开始斟酌荆州刺史人选的时候,刘表就派人去带了话,表示自己愿意把长子送到洛阳来。

“所以为了抢到这么一个关键的位置,同时又为了让董卓放心,您便拿自己的儿子做筹码,来换取一个大好前程?”话虽说的犀利了一些,但刘琦的脸上还依然保留着那副微笑。

“我知道你心里会有怨气,但我这图的可不仅是我一人的前程,更重要的是咱们全家的出路。

如今虽然还挂着个汉室宗亲的名号,但实则已无人在朝里做官,若非为父竭力争取,咱这个汉室宗亲迟早变成平民百姓。”

汉代的宗亲制度继承方式主要分为“死事”和“疾死”两种,所谓“死事”指得是因公事而死,可以平级将爵位继承下去。古代基本没有退休,因此高官的去世往往都归在“死事”这一类。

但如果你的身份不够高,是在家里病死、老死的,这个时候就会被算成“疾死”,爵位也可以继承,不过需要降两级。

因此如若家里好几代都没有出个像样的官员,那子孙卖卖草鞋也并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父且问你,难道你小子愿意在高平县那小地方度过一生吗?”刘表端坐起身子,端起茶杯严肃的问道,此刻在他眼里,充满了对重振家族荣耀的热烈向往。

“我愿意。”

刘琦的话音一落,刘表的热烈瞬间砸在了空气里,刚送进口中的茶水也立刻喷了出去。

见父亲呛了水,刘琦也不好继续坐着,赶忙上去在背上拍了两下。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刘表涨红的脸色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

“一年多没见,想不到你还是这般懒散的性子。”深呼了几口气之后,有点上火的刘表对着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我已经改了好多,要是放在以前,方才这心里话我都懒得说出口。”刘琦回到自己的位置,给刘表又重新倒了一杯茶。

“算了,不和你说这些,如今你既然已经来了,说明你还是分的来轻重的。”

想到这里,刘表的心情也稍稍的平复了一些,自己的儿子虽然性格懒散,但总归是听自己话的。高平老家距离洛阳将近八百里,若是儿子真不愿意来,路上作妖的机会可真是不少。

“您想多了,但凡您不是派聘叔这样的好手来接我,到不了荥阳我早就跑路了。”刘琦此刻正低着脑袋喝茶,没看见刘表自我安慰的表情,于是随口又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句话一出,场上里面陷入了一片死寂。片刻之后,刘表原本欣慰的表情瞬间数变,方才轻拿杯子的手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将竹制的茶杯捏的嘎吱作响。

看见刘表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都被气得抖了起来,为了防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暴力场面,刘琦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不要生气,气大伤身。”确认已经保持在安全距离以外,刘琦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

“哎……”一番内心挣扎之后,刘表最终还是选择让茶杯回到它应在的地方,而不是落在刘琦的脸上。

“您且不必置气,万事论迹不论心,我这最终不还是乖乖的来了嘛。”意识到刘表血压已然不低,刘琦赶紧上前卖了个乖。

而刘表在差点把后槽牙咬碎之前,终于还是强行压低了心中的怒火。

“说说,你对于弘农王薨逝一事怎么看。”刘表放弃了抵抗,只好无奈的转移了话题。

“能怎么看,此中要是没有蹊跷,董太师何必把洛阳城变得跟战场似的。”

“你这般证据,未免单薄了一些。”刘表有些不满意地说道。

“弘农王若是一人身死,此中之事到还有意外的可能,可如今何太后也一同丧命,这病逝还能一起扎堆不成?”

“小子慎言。”刘表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父亲放心,下了这船以后,我立马就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

“如此便好,你如今既然来洛阳求学,那便该是有个学生的样子。”听见儿子这般说,刘表悬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这家伙也就是懒散了一些,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此物给你,今后在洛阳城里走动,多少能方便一些。”刘表掏出了一个金制令牌交到了刘琦的手里。

“这是皇家的东西?您走之前面见过陛下?”令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和年龄,下面还有大宗正的标识。打眼一瞧,刘琦就觉得这不是一个荆州刺史能捣鼓出来的玩意。

“临行前我和皇上私下见过,这是我亲自向陛下给你求来的。就是一个代表宗亲身份的牌子罢了,不是官印更不是虎符。

持此令牌,你在洛阳做起事来也能方便一些。”刘表平静的说完,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而这句平淡无比的话落在刘琦耳里,却瞬间让他激起了一层冷汗。

“爹,你这是坑儿啊!”刘琦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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