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鹃端着个小架子等李亚平稍微有点软化的时候来哄,然后立马下台阶。比方说,若某天亚平回来的时候主动问丽鹃一句:“今天怎么样?”丽鹃都设计好了当时的场景,哪怕亚平是无心顺口的一句问候,丽鹃就要假装抹着眼泪,带着哭腔,嗲着嗓子奔到亚平怀里,拿头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说:“不好,想你想得快想不起来了,亲亲。”然后抱着亚平一顿乱亲,一切便烟消云散。
问题是,亚平根本没给丽鹃机会,这一向亚平加班疯狂,以至于让丽鹃私下里怀疑亚平是不是故意躲避自己。每天一到傍晚,亚平就会来个电话说单位巨忙,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去找食儿吧,然后挂电话。
等亚平回家的时候,早则午夜12点,晚则半夜一两点。脱了外罩倒头就睡,甚至不洗脸不刷牙不洗脚,而第二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总是胡子拉碴,头发蓬乱,感觉很疲惫。
这夜,亚平回来算早的,11点多一些就回来了。丽鹃一听到门响,赶紧起来将自己手中喝得几乎没味道的茶端起送到亚平面前。
亚平就势歪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
“怎么这一段这么忙,老加班,以前不这样啊?”丽鹃终于忍不住,没等亚平递台阶过来,自己凑了过去。
“别提了,游戏出了纰漏,被玩家发现了一个大的BUG,几个服务器都开始疯狂刷钱刷装备,游戏的秩序混乱了,我们加班加点在解决。压力大啊!要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在家,我怕你害怕,我就不回来了,直接住公司里,还方便点。不然睡四个小时又跑,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怎么出这种事情?游戏的漏洞玩家怎么发现的?”
“设计游戏的只几个人,而玩游戏的几万几十万,多少双眼睛盯着,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就会造成失误。防不胜防。”
“什么时候能解决掉啊,你有把握吗?”丽鹃禁不住担心起来。
“快了,我只负责技术部分,其他的归服务部门管。人真是疯狂,为一个游戏里虚拟的金条,财物,竟然能大打出手,自相残杀。你知道吗?最近刚爆出个消息,有个黑道上的人玩游戏跟另一拨小孩对上了,竟然买杀手去砍了人家的胳膊!这对我们公司是非常负面的影响。”
“不至于吧,不就是打游戏消遣吗?”
“鼠目寸光了吧?没有商业头脑了吧?现在游戏都是一种产业了。有人专靠玩游戏赚钱花。一个ID,几个人一起练级,练成高手,卖了可以换好几千人民币,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吧!还有人倒卖游戏里的武器衣服什么的,一个月也好几千收入。游戏里的金条一根可以卖人民币100块!一本练功的书卖400块!你见过大街上什么印刷品400块一本吗?想不到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次这个问题不解决好,我们公司能被游戏玩家给砸了。现在公司的热线就已经爆了,一堆玩家堵在门口不让我们走。老板下死命令了,要么五天内解决,要么就卷铺盖回家。”
“那你解决了吗?”
“我今天回来早,就是因为属于我的那部分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替服务部门作技术解答了。估计下礼拜就忙完了。好像老总还比较满意,今天部门的头儿暗示我,这个部门要分出个子部门,我可能要自立山头了。”
“那压力不是更大?不去。”
“你懂什么?现在领导负责制,一升迁,工资就要翻番的。干吗不去?”
“呀!脑工!那你工资不是要上万了?!这是多么巨大的变化啊!如此看来倒是可以考虑啊!”
“有收获必定有付出。你以为这一万好赚?除了搞技术,还要管人,工作翻出去一倍都不止。以后这种加班,肯定是家常便饭。”
“那就不要去。为了点钱,没有业余生活了,这点钱又没有发生本质的变化,反而把快乐给买走了。”
“你说的?那领导问我的时候,我就不去了,让给新来的小张。”
“不过,这对你也是个机遇。你这年龄正是挑担的时候,如果一直不升迁,总搞技术,过一段时间只怕就找不到位置了。你难道没听说过搞电脑的跟搞性服务的一个性质——都是吃青春饭的?”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钱,放心吧,如果有机会,我会抓住的,就算为这个家,我也豁出去了。”
“脑公!你讨厌!我要为了钱,能要你?钱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全部。可话又说回来了,没钱寸步难行。其实,钱就是生活的主体。没钱,有房子吗?有车吗?有老婆吗?有更高的事业吗?都没有。你别又骂我跟我妈一样拜金。这社会,人人拜金,只是我妈比较坦荡,敢于表白,像我这样的,跟我妈一比都自惭形秽,明明爱钱,还遮遮掩掩。你妈不爱钱?你妈眼里出个数字就跟钱挂钩,看见个逗号就觉得是千进位。你别撅嘴,我没贬低你妈的意思。拜金怎么了?拜金不是坏事,你看拜菩萨的多虔诚?凡是有信仰的,必为之而奋斗终身。只要是自己奋斗努力得来的,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没什么可丢人的。”
“我跟你想法不同。我不拜金。金钱只是我要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终极目标。有了钱,我可以干我想干的事情,我不会成为钱的奴隶。”
“呸,你这就是我所说的那种遮遮掩掩,到最后,你能分清楚两者的关系吗?到最后,你就会发现,钱就是终极目标,终极目标就是钱。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要用钱去买。”
“错了。亲情用钱是买不来的。有钱难买我爱你。”亚平搂过丽鹃,在头发上亲了亲。
“嗯,一句甜言蜜语也是用钱买不来的,我喜欢听。假的都喜欢。”丽鹃回应,然后搂着亚平疯狂乱吻,内心里充满喜悦。
“不行,窗帘没拉。”亚平挣脱。
“半夜了,没人看。”
“不行,我没洗脸刷牙。”
“我不嫌弃。”
“不行,真的不行!”亚平使劲挣脱,“这还没到一个月呢!医生说的话你又忘了。”
“没事儿!大半个月都过去了,我都没感觉了。”
“不。我不能再由着你了。我不想为逞一时之快,毁了你。听话,我要睡觉了。明天还早起。”亚平很坚决地推开丽鹃,大步上楼。
丽鹃甜甜蜜蜜地躺在床上,等亚平躺下以后,抓着他的一只胳膊安然入睡。
亚平是个好丈夫。
第二天下班时分,又接到亚平电话,说晚上帮客户服务部门作技术支持,要晚些回来。
丽鹃下了班,无处可去,家里冷锅冷灶,回去也没东西吃。
丽鹃决定去荡马路,顺便淘点吃的。到了城隍庙,想到亚平最喜欢吃南翔小笼,便毫不犹豫地站在长龙后面狠排上一个多钟头,打辆车给辛苦的亚平送去作为慰劳品。婆婆走了,丽鹃浑身轻松,又回到以前郎情妾意的日子。
丽鹃手捧精致的、滚烫的小笼馒头,叫了部车直接上路。“三笼馒头才24块,打车过去却要50块,亚平啊!哼,要不是你,谁也不能差遣得动我的大驾!”丽鹃忍不住闻了闻四下飘溢的馒头香气,真想尝一个,又怕打开包装盒香气偷偷溜走。摒牢。
亚平就坐在客户服务室的电脑前,接电话的小姐接一个问题,就转述给亚平,一分钟都不停,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开饭了,开饭了!”小吴拎上来足有10盒的饭,放在亚平面前,“公司盒饭,没挑头,大家都一样。”
亚平打开盒饭,眼睛还盯着屏幕,手里掰着一次性筷子。
“李工,我饭太多了吃不掉,分你一半,我怕你不够吃。”小吴不一会儿又跑过来,抱着饭盒,“我没动过筷子啊!你不要嫌弃。真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老叫你替我们加班。”
“没事,没事。公司的事情,应该的。”李亚平并不推辞,主要是这盒饭的确不够一个工作了一整天的大男人吃。
“李工!我不吃牛肉,还是辣的!你要不要?”小吴皱着眉头问。
“我无所谓啊!你不吃就给我,不过这饭除了牛肉就是菜,牛肉占一大半,你不吃怎么下饭?”
“那你把菜分一半给我好了。”小吴巧笑倩兮。
两人头凑着头在分菜。
门开。
丽鹃是用脚踹开的门,捧着小笼进来。“亚平!你们门卫好差劲哦!差点不让我进来!幸亏王经理出去看到我,带我进来的!”丽鹃一进门,正撞见小吴从亚平饭盒里挑三拣四。
突如其来的丽鹃吓得小吴浑身一抖,愣了一愣便主动笑着说:“李工的太太吧!你还替他送饭啊!公司有盒饭的。你好关心我们李工哦!”
“什么呀!我今天路过城隍庙,顺便就买了小笼馒头带来。”丽鹃面不改色,保持微笑,态度大方,神情自然,任凭胸中疑窦翻滚,不显出一丝一毫。
“呀!这还顺便?!谁不知道南翔的小笼光站着排队都要两个钟头!这绝对是爱心馒头!我可以尝尝吗?”
“尝吧尝吧!”亚平慌忙打开盒盖,顿时热气腾腾。
“还热的呢!李工好有福气哦!我就吃一个!不打搅了!拜拜!”小吴一甩辫子,夹着小笼,抱着饭盒一路小跑地颠出办公室。
丽鹃并不看亚平,也不与亚平搭话,甚至不走近亚平的办公台。只在办公室的远角的桌子上翻翻找找,终于找到本电脑杂志,随便找张凳子坐下翻看。书上说的东西,丽鹃一点不感兴趣,所谓配件的价格,新产品的介绍,对丽鹃而言,只能算是文字,而不算是读物。但丽鹃面部保持淡淡微笑,装做饶有兴趣地开始一页页翻看,然后听亚平夸张地喊:“真好吃!有老婆就是好!”
“鹃,你尝一个!”亚平凑过来往丽鹃嘴边递。
“我不饿。”丽鹃拧过头去。
“不饿也尝一个!”亚平的筷子追着丽鹃的嘴巴跑。
丽鹃再把头扭回来,意味深长地保持微笑说:“夫妻之间这么客气干吗?我要吃自然会吃的。”
亚平无话了,低着头吃小笼。
过一会儿,丽鹃偷眼看亚平窸窸窣窣开始收拾残局。
再过一会儿,亚平开始干活,不再理睬丽鹃。“你等我一会儿,我忙完就走。如果你等不及,先回也行。”这是亚平开始工作前丢下的一句话。
丽鹃并不回答,她打算保持这个非常自然的微笑,直到亚平主动跟她解释刚才发生的事为止。等亚平也许是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明一切的时候,丽鹃会将眼睛故意柔媚地挤成弯月亮,嘴角的笑也弯弯地说:“我又没说什么,你紧张什么?不过是同事之间分菜而已,我在单位也这样啊!”其间,丽鹃甚至设计好了非常舒服地用脚拉过一张凳子,将腿翘上去,做出一副很享受阅读的场景。
杂志上的字一个也没进她脑海。
她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应对李亚平有可能出口的每一句话的回答。嘴角和眼角甚至在背着李亚平的时候自我彩排应该表现出的精彩表情。
比方说,如果李亚平说:“我和她只是普通同事。”
丽鹃就回答:“我看出来了。你有不普通的同事吗?”
比方说,如果李亚平说:“我们没什么。”
丽鹃就会说:“我没觉得你们有什么呀!你何必多此一举?”
比方说,如果李亚平说:“你为什么表现怪怪的?”
丽鹃就会笑着回答:“我表现很正常,相反我觉得你怪怪的,不就是跟女同事分点菜吗?何必大惊小怪?我们俩到底谁反常?你若心里没鬼,紧张什么?我看你汗都要出来了。”然后再夸张地拿手绢给亚平擦擦。
丽鹃甚至都想好总结语了:“亲耐滴,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世界,男人是树,女人是灯。一棵树不能拥有好几盏灯,但一盏灯却可以照亮好几棵树。所以,我们俩之间,必须小心的是你,而不是我呢!”
李亚平却什么都没说,相当安静。这种安静,让丽鹃内心痒痒的,无的放矢。进而增生了一股恼怒。那个犯了错的李亚平,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丽鹃设计了几百遍的,亚平应该手足无措,谨小慎微,看丽鹃脸色行事的状况根本没有发生。这就好比猎人在狐狸必经的路上一路下套过去,却发现狐狸根本没出洞。
这让丽鹃快抓狂了。
李亚平在大约十点的时候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回去。”然后拿上外套,伸个懒腰,拉着丽鹃出门。
终于,在出租车上,丽鹃忍不住了,面带笑容的,假装不经意间突然想起的样子:“哎!今天那个小姑娘是谁?”
“哪个小姑娘?”李亚平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有方向的样子。
“就是我一进门正跟你忙着分菜的那个。”
“哦!小吴。客户服务部接电话的。过来给我送饭。”
“是给你送饭,还是喂你吃饭?我看她筷子都要戳到你嘴巴里了。”
“哈哈,丽鹃,我就知道你忍不住。我算准了你迟早得问,我就是想看你能憋多久。你大概一晚上什么都没干,就琢磨这个了吧?我听你书翻得哗啦哗啦响,每三分钟翻一遍我就知道。你这不是自寻烦恼吗?我不想解释,免得跟我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样。你自己想明白了告诉我,我和小吴是什么关系。”亚平得意洋洋地将揽在丽鹃肩头的手抽回来,在出租车里伸了个慵长的懒腰,舒适之情溢于言表。
丽鹃突然间觉得,自己在亚平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把自己当成孔明,却怎么都斗不过亚平,于是生气,什么都不说,扭过头去看窗外的夜景。
亚平开始在出租车上吹口哨,摇头晃脑。一副得意。
亚平舒了一口长气,将这一向胸中憋闷已久的窝囊一扫而空。亚平从恋爱起,直到婚后,一直被丽鹃在势头上压过,这一刻开始中盘逆转。亚平的快意来自丽鹃的赌气,暗怒,却又无可奈何。亚平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说不出,变得喜欢捉弄丽鹃,挑逗丽鹃一根根细腻的交感神经,看她情绪从高到低,又从低到高,喜怒哀乐全由自己操控,丽鹃的小性儿,从以前的小冰锥变成现在的橡皮泥,可以握在股掌中揉来捏去,很有趣。
以前,亚平怕丽鹃,这个“怕”字,很大程度上可以解释为爱和尊重。渐渐的,他发现这种“怕”的后果是丽鹃的旁若无人,无所顾忌。比方说,当着亚平爸妈的面跷着脚丫看电视。丽鹃在家无人的时候,这种悠然自得的神态甚得亚平喜欢,丽鹃晃着白藕节一样的小腿,举着嫩葱管一样的手指对着灯光吹指甲油的嗲态,无比性感,让亚平忍不住扑上前去重重含着不松口。但如果在老人面前,这就令亚平感到羞愧。这种姿态,在亚平眼里,就是对亚平父母的不尊重,根本没有把老人放在眼里,甚至是作威作福的挑衅举动。作为老婆,你可以是娇憨的,懒散的,甚至偶尔**,但作为媳妇,你得表现出一种谨慎,一种小辈的恭谦,一种战战兢兢,就好比你在单位领导面前一样收敛,以此表现出社会的长幼有序。父母不在,家是你一个人的;父母在,你在沙发上只能坐半个屁股。
亚平曾就这个问题跟丽鹃带着小心地提过,也许语气过于委婉,态度过于暧昧,使得丽鹃根本不放在心上。“我自己的家,我还不图个舒服,双膝并着看电视,多累啊!跟上班有啥区别?我上班都累一天了,夹着尾巴,在家你就不能让我舒坦舒坦?”丽鹃一句话就顶回来了。
“你老婆怎么一点不懂得避讳?”亚平妈曾冲亚平耳语。
丽鹃习惯性地将瘦肉咬下,将肥肉丢进亚平的碗里,或咬一口饼干,把剩下的塞进亚平的口中。在公婆没到来以前,亚平视之为亲昵,而当着父母的面,面对老太太隐怒的目光,亚平替丽鹃感到不好意思。
亚平开始有意识地注意丽鹃的举动,并打算花一段时间,用一点力气慢慢纠正。未来的日子还长着,他要按照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那种方式,把丽鹃改造成一个大家闺秀,可以带上台面的那种。尽管亚平本人并不是什么VIP,但万一,但不巧,但机遇真的到来的时候,亚平要尽显家长风范。更何况,未来的日子里,也许父母与自己同住的日子会不少,总听自己妈唠叨自己,总把丽鹃当长不大的小孩儿,也是不切实际的。
然后,他就开始揣摩丽鹃的心理,开始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以前也是揣摩,是老鼠主动送过去,觉得丽鹃渴了,就讨她欢心,递杯水,或是看她眼神想要了,就开始躁动。现在,还是揣摩,但是按兵不动,等,以戏弄的眼神看她像玻璃瓶里的小老鼠,偶尔伸出爪子去逗弄逗弄,并享受着这种心理上的优胜。也许,丽鹃并不觉察,但她能感觉得出,生活的天平,正从以前的那头重转到现在的平衡,甚至有时候略略内倾。
“蔡姐,昨天我快气死了!亚平说他要加班,我心疼他,给他去送饭,一到办公室,才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他哪缺我的饭呀,人家小丫头都伺候他到嘴巴边,就差喂他了!”丽鹃早上忙完一阵子,心里的事放不下,便忍不住跟蔡大姐诉苦。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有什么?”
“不可能。那种小丫头,外地招来接电话的,月薪不超过600,顶多高中文化,李亚平绝对不会自掉身价。”
“你既然觉得没什么,你这又有什么可气的?”蔡大姐手里整理着文件,头都不抬地回丽鹃。
“我……”丽鹃哑口了,“那我也觉得不舒坦啊!就算人家丫头倒贴亚平,那他也是我的人!”
“丽鹃啊,你怎么知道是人家女孩子倒贴?说不定是你情我愿呢?”蔡大姐停下手,冷静地看着丽鹃,“不是我不提醒你。你不要自我感觉太好。这话有点打击你。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婚姻也许要门当户对,爱情不一定的,80多岁老头娶20多岁小丫头的故事不是没有过。李亚平也许没打算跟人家结婚,不代表没打算跟人家有一腿。你什么时候见人家大户人家挑妾的时候还讲身份的?有貌就行。那丫头漂亮不?”
“切!那也能算得上漂亮?上海真是没人了!”丽鹃的轻蔑毫不掩饰。
“好好!就算李亚平也许看不上小丫头,就算人家小丫头倒贴,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啊!法律没规定不允许勾搭已婚男人啊!现在有多少年轻二奶在等着淘钻石的?在人家小丫头眼里,亚平是个技术人员,有学历,人帅气,马上又要升经理,多合适的结婚对象啊!也许你看不上你家亚平,你不屑巴结亚平,但等着投怀送抱的还排队呢!你家亚平就是没想法,也架不住人家勾搭。稍微湿湿足,够你恶心半天的。再说了,你跟你家婆婆关系不好,为什么?你们彼此不对眼。你婆婆嫌你城里娇小姐,不会过日子,你又看不起你婆婆是小地方人。这种小丫头不会呀!也许正合你婆婆的意,能干,会马屁,言听计从。你可不能小看。越是出身贫寒越是会来事儿,知道得来不易,抓得住一切向上的机会。我这不是吓唬你,几下一权衡,没准就把你给权衡掉了。”蔡大姐手里活儿不停,口也没闲着。
“蔡姐,反正目前我没看出苗头,不过经你这么一讲,我是得对亚平多盯一只眼睛了。我看你最近不加班了,到点就回家,是不是最终把你婆婆给制服了?夫妻又融洽了?”
蔡姐愣了一愣,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听到什么?”
“哦!不是,我斗了这小半辈子,斗到最后两败俱伤,终于悟出了道理,现在决定放下婆媳之争,先团好家庭。丽鹃啊,很多事情在做以前都要想明白,不要凭着小性子任由自己发展下去,要放眼大局。比方说,如果这个男人你认定本质是不错的,是可以托付终生的,千万不要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将他放弃,性子刚烈不是件好事情。”
“嘻嘻,蔡姐,你家大教授难道也找了个小蜜堵得你难受?”
“没有。他一没钱,二没权,要相貌没相貌,要身子骨也供不上,离包小蜜的档次还差得远。”
跟蔡姐的对话没过去几天,一天在卫生间的时候,碰上财务部的小刘会计,便被小刘会计拉住问东问西:“哎!你坐蔡编对面,听她说什么了吗?”
“没啊?说什么?”
“哎呀!你跟她坐那么近都不知道?我怀疑整个出版社都知道了!这两天传的都是她家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小刘卖关子弄玄虚:“我不能跟你讲。你离她那么近,到最后传到她耳朵里,你把我供出去,我成恶人了。”
“不信我就算了。我也不敢保证。满报社都知道,迟早我也会知道,她也会知道。你不讲,别人也会讲。”丽鹃掩饰住好奇,假装态度冷淡。
“唉!她家王教授出事情啦!”刘会计欲言又止,故意卖关子,等丽鹃发问。
“什么事情?”
“唉!我都不好意思说!”
“要说就说,别废话!你不说我走啦!晓得我性子急,你吞吞吐吐什么呀!”丽鹃推了小刘一把。
“她家王大教授,嫖娼被抓啦!”
“啊?!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还真不是看不起王教授,你说我们老总我都信,我开玩笑的啊!她家老王,绝对不可能。你没见过他吧?风一吹就倒,那个身板儿,我都怀疑可有那个能力,哈哈……”丽鹃掩嘴笑开了,根本没把小刘的话当数。
“我说你还不信?”小刘对自己提供的一手消息被质疑而恼怒,开始提供更加详细的情节。“你知道老王被抓到局子里,是谁把他赎出来的?你们老蔡!”
“你从哪弄到的小道消息?”
“发行部的小郑,你知道吧?他哥哥就是长宁分局的,这个事情就是他哥哥组的头儿处理的。老王给关在局子里一夜,当时老蔡去赎人的时候,就差给公安跪下了,求人家不要告诉学校。她家老王倒是不知羞耻,我怀疑他要么是惯犯,要么就是太不谙世事,表现得还大义凛然,毫不在乎。好像是公安请他来做客似的,真是!”
“他是被人家捉奸在床的?”
“什么呀!要不说他是大教授呢!思维方式跟常人不同。长宁分局扫黄打非,抓了两个鸡,鸡为了立功表现,把他给咬出来的,那个乡巴佬,居然还给人留电话号码,还是家里的。难道还想跟人做回头生意呀?要么是用情太深,不辨方向,要么是破罐子破摔,特意气你们老蔡。”
“老王不会那么呆吧?又没有抓现行,就来个抵死不承认,有人证没物证,能把他怎么样?”
“就是说呢!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当场就承认了,好像恨不能被人抓走一样。不但说认识小姐,连办事的地点,办了多长时间,说了什么话,都复述出来。你都不晓得有多可笑哦!我听小郑说,他在床上实干没两分钟,大部分时间在演说。那个没两分钟不是教授交代的,是妓女交代的。他还死要面子,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都那时候了,还要维护男人形象。可见雄风比社会地位还要重要。他在宾馆里,一直在跟人家从经济学角度论证婚姻就是长期的嫖妓,你想,他眼里,他老婆是个什么形象?替他生了孩子,养了爹娘,到最后也就落个跟妓女差不多的评价。老蔡这一世精明,真是毁在她二百五丈夫的手里!”
丽鹃联想到老蔡头两天很警觉地问她“听到些什么没有”,便断定真有其事。丽鹃沉默不语。
“你可别去问她啊!等下她恨你。”小道消息散播完了,小刘还心满意足地不忘追加一句,估计同样的嘱咐,她最少说了十遍了。
“我神经有毛病啊!我去问她这个?老王他们单位现在知道吗?”
“好像不知道。公安局答应替他保密,岂能言而无信?”
丽鹃走回办公室,竟连想做出一个笑都很难了。想蔡大姐每天听自己不是苦衷的苦,还悉心安慰,出谋划策,自己竟这样糊涂,不晓得她背负着如此巨大的包袱。自己的眼睛肿一点蔡大姐都能看出来,而蔡大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丽鹃居然一点没察觉。真是白活了近三十年。
这天下了班,丽鹃特地去妇女用品商店买了件若隐若现,没扣子只有带子的性感睡衣,早早在家换上,冲着镜子来回摆撩人姿势,单等亚平回家。
过了11点,亚平沉重的上楼步伐声在门外响起。
丽鹃躲在门后,一听见外面掏钥匙的声响,赶紧口里唱着“噔噔噔噔”就拉开了大门,给亚平一个熊抱。“亚平宝贝回来啦!”声音腻得她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亚平被丽鹃推得一下背靠着墙,手里拿着钥匙,双手投降似的朝上举着,“哎哟哟,倒了,倒了。”
“累不累?饿不饿?家里有我新买的韩国泡菜方便面,感觉很好吃的样子,要不要尝尝?”
“不吃了。累了,想睡。”亚平满脸疲惫地轻轻拨开丽鹃的手,把丽鹃一人留在门口。
亚平径直上楼,把衣服丢在卧室的洗衣筐里,开始洗漱。
等亚平进了卧室,丽鹃已经用早已设计好的埃及艳后的姿势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看亚平。怎奈亚平压根儿没注意,说了句:“进去点儿。你一人儿都占了一张床。”
“嗯~~~!”丽鹃娇滴滴地哼着,用力摇着亚平,“你好讨厌啊!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亚平赶紧回头打量一下丽鹃,才忽觉不对劲,“搞这么香艳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今天是什么日子?”丽鹃捏着亚平鼻子问。
“什么日子?”亚平立马紧张起来,仔细回忆过往的点滴,“不是结婚纪念日,不是你生日,不是我生日,也不是你爹妈生日,不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日子,也不是我们去登记的日子。你别想讹诈我啊!到时候跟我说什么相识一千天,这谁记得住?也不许跟我说什么第一次出去看电影的日子。你老实说,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哎呀!!!!你心里根本就没装我!”
“我就知道你下面这句话。我装你装得太多,以至于内存紧张,装不下了。我不知道,你提醒我不就完了吗?”
“你不觉得我穿这样特别有意义?”
“有什么意义?哦!我知道了!你这是学梦露吧?难道今天是梦露诞辰?”
“死李亚平,你信不信我拿刀杀了你?”丽鹃的声音带着恨恨的嗲,拿手掐着亚平的脖子,“你肯定是故意的!肚子里一清二楚,脸上装糊涂。今天是小产后满一个月。你一个月不沾我,这么长时间你不惦记?你要不惦记说明你有问题!哼!”
“哎呀!我真是忙糊涂了。人当官是不好啊!操心的事儿太多,操来操去,自个儿不操了。”
“你个流氓!本来我昨天就想提醒你的,你回来太晚了,我都睡迷糊了,忘了。不过也好,这就算是意外惊喜了。来吧,宝贝。”
“哎哟,你容我有点思想准备,先酝酿点情绪。乍不乍的就赤裸相对,我羞愧。”
“呸!你哪天不跟我赤裸相对,这会儿装君子?”
“不是不是,状态没上来,我怕你嘲笑我。你容我去洗个澡,香香的来弄。”
“去吧!要不要一起鸳鸯?你爸妈在的时候,我都没敢。”
“不用,一起鸳鸯完都不晓得要到几点了,得保存体力。我快去快回。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丽鹃躺床上心急火燎,感觉10分钟像10个小时般漫长。
过半小时,亚平回来了,打着哈欠,带着倦容,躺在丽鹃身边,说:“老婆大人,你饶了我。我今天真是累得不行了。你这样子逼迫我,那我只能是差强人意。你是女人,一定不理解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满脑子都是明天的事儿,集中不起精神。”
丽鹃的手在亚平的裆处来回撩拨几下,没有一点动静,一腔欲火无处熄灭,雀跃着准备了半天的工作变成了一江春水。丽鹃无比哀怨地看了亚平一眼说:“那你早休息吧!”
“宝贝,明天。明天我早点回,以布莱得彼特的造型,躺床上等你,和你的梦露相呼应,行不?”
丽鹃并不答话,只背过身去拉灭灯。
亚平微笑着睡去,不忘亲亲丽鹃的脸蛋。
凌晨,天蒙蒙有些亮的时候,亚平一觉起来,半梦半醒之中对着熟睡着的丽鹃白皙的后背,开始暗暗摸索。
丽鹃哼了一声,扭了一下身子,潜意识里的拒绝。
亚平清醒过来,不紧不慢地开始动作,撩拨着丽鹃从熟睡到微醒,到不自觉地张开双腿,然后,亚平带着征服的快乐纵身而上,不紧不慢地开始运动,在丽鹃轻柔的呼唤中,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