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烟只感觉到一阵剧痛，然后瞬间，失去所有知觉。
快要追上的陆行知，在亲眼目睹后。
原本要叫出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汽车撞上了人，发出巨大的声响。
司机被吓得当场呆住，无法动弹。
而虞烟，只是满脸是血，安静地躺在马路地面上。
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染红了换好的衣服。
再顺着纹路，一点点浸了进去。
原本在围观灭火现场的路人，被这可怕的景象吓得，纷纷看了过去。
陆行知不顾一切地冲到马路中间，跪在地上，不敢去碰她。
眼前的人，身体被染上大片血迹。
脸上，脖子上，甚至是手腕间。
鲜艳的红色触目惊心，看得陆行知，心跳瞬间停止。
他忍着窒息的疼，对身后的人厉声吼道，“叫救护车啊！”
但转念间，陆行知却猛地一下，朝着虞烟伸出了手。
颤抖的指尖，渐渐地，落到虞烟鼻息。
心底的恐惧，也随之不断加剧。
但好在，她还有微弱的呼吸。
陆行知顿了顿，随后抬手，把虞烟抱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快步朝车子方向去。
怀里人身体的重量，似乎变得越来越轻。
好像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走一般。
又或者，变成那盆被她抱回来的兰花，被大火吞噬，活在曾经的记忆里。
陆行知喉咙发干，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把虞烟放进迈巴赫后座。
他身体发抖，差点没站稳，往旁边摔下去。
艰难地坐进驾驶座后，又开始急踩着油门。
在往医院开的路上，陆行知不停地往后看去。
虞烟虚弱地蜷缩在后座，怎么都叫不醒。
鲜血顺着她的下巴，落到地垫，一滴又一滴。
而刚刚抱着虞烟，陆行知穿着的西服，也被染上了红色。
就连方向盘上，也被大手带着，印出血痕。
他一路冲到医院，停下之后，安排好的救护床，立马被推上前。
医护人员一前一后，把虞烟放进担架里，再挪过去。
陆行知神色颓靡，衣服上都是血，面无表情地，跟到了急救室。
他无力地瘫坐在门外椅子上，听见医生说着，“病人失血过多，通知再多准备输血。”
然后黯然地，把头垂了下去。
冰冷的地面上，落下温热的泪水。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陆行知看也没看，直接摁下静音。
而急救室外的红灯，始终亮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等到了推门声。
但陆行知抬头望去，只看见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
钻心的疼，开始蔓延到四肢。
那一瞬间，他甚至希望，时间能够倒退。
回到今早，绝对会守着虞烟，寸步不离。
陆行知腿脚发麻，强撑着站起身。
随后闭上眼睛，等待他不能承受的消息。
医生走到面前，摘下口罩，轻声提醒，“病人怀孕了，您知道吗？”
陆行知睁眼，瞳眸里满是说不出的震惊。
医生见状，不由得心生叹息。
他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
“但车祸太严重，已经流产，人昏迷着，正在输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陆行知喉咙哽了哽，对着医生说，“麻烦……”
这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医生已经抬脚回了急救室，剩下陆行知一个人，愣愣地站着。
等到再次来电的时候，陆行知才走到椅子上坐下，划过接听。
电话那端，助理恭敬地汇报着，“陆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证据都给了警方，陈霖昇在现场被带走，同时取消投标资格。”
陆行知平静地嗯了声，正要挂断的时候。
助理赶紧补充，“还有一件事……桑小姐说怎么都联系不上您，在问我您的行程。”
这一次，陆行知没有任何回应。
他挂断电话，翻出通话记录查看。
果然，从上午到现在，桑敏打了快二十个电话。
陆行知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陈舒华失踪，生死不明。
加上原本以为会就此翻身的陈家，竟然在开标现场，被警方带走。
换作是任何人，都会承受不住。
但此刻，陆行知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他双手抱着头，克制泛滥的情绪。
急救室外不远处的过道，男人已经站了好久。
从虞烟跑出大楼，看见自己之后。
她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却没想到，竟然会遭遇车祸。
而更让男人觉得无力的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陆行知冲到马路中间，抱起虞烟，再送到医院。
一路上，他始终紧紧跟着，害怕错过消息。
原本以为，在等待的过程，陆行知至少会离开，哪怕就几分钟。
这样，他就可以离得近一些。
但结果，陆行知全程守在这里。
并且，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他靠在过道里的白墙，仰着头，喉咙不断发紧。
想起自己承诺的惊喜，不由觉得命运实在太会捉弄人。
明明近在咫尺，距离如此之近。
但在陆行知冲上前的那一刻，他永远只能选择躲避。
如同过往的人生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愣怔间，急救室门口，再次有了动静。
他侧着身体，看见救护床，从里面被推了出来。
紧接着，陆行知站起身，跟着往病房走去。
等到人群散去，才终于敢，从过道里出来。
始终昏迷不醒的虞烟，被安排在私密性极好的高级病房。
医生做好检查离开后，剩下陆行知还在。
病房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轻轻的嘀嗒声。
而虞烟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
她穿着浅蓝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像是熟睡。
陆行知走过去，在床边，慢慢地蹲下了身。
然后抬手，力道很轻地，碰了下虞烟的脸。
因为强撑太久，慢慢地，就趴在她身边，闭上了眼睛。
翌日上午，助理按照吩咐，给陆行知送来换洗的衣物。
车刚停下，他便提着纸袋子，往医院里走去。
后面不远处，桑敏推开车门，眼睛盯着助理的背影，若有所思。